烦，还和她搭话。


    柳书宁进入里屋，一眼就瞄到床铺高了将将一拃的距离。最上面铺着凉席，底下堆满了冬天的被子被褥，整整齐齐。


    江十七跑出了家，躲在山上偷偷哭。哭累了往家回，发现对面山头有几颗果树。


    上回柳书宁说这山上的果子好吃。


    擦擦眼泪，用衣服兜着果子宝贝似的带回家。到家之后，柳书宁却不在了，果子洒了一地，滚得到处都是。门口阿婆告诉柳书宁在秦岑儿家，他不敢去。


    路上折一些柳条编制了一个小筐篮子，一个个放着果子放进去。


    治病的老头还说床不能睡太硬，对她身体也不好，就把冬天的被子全给铺上了。


    可是，宁儿怎么还不理我。


    “宁儿……”


    柳书宁看这一床的被子无奈，回头：“我们吵架了，你别理我！以后别进这屋！”


    “嗯嗯！”江十七急急忙忙答应下来，“宁儿，我不是傻子。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你别不要我。”


    柳书宁也不想和他争论这件事，无任何意义，此刻还要画刺绣的花纹，待会儿天黑就看不见了，敷衍他：“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江十七把装满果子的小篮筐放在柳书宁床头，默默出了门。


    这样睡得多热啊。


    柳书宁挑下被子拿开。


    收拾完，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入口，心满意足。


    真是个傻子，早上吵完架，晚上就忘了。


    *


    这几日朱梅常往村西头跑，去刘老二家看她闺女，一劝再劝。她给出了五两银子和半亩地的彩礼，小姑娘就是不愿意。朱梅不甘心，每日去门口堵着。


    柳书宁在院里看到朱梅的背影暗自思忖。


    她还是对朱梅了解太少了。不过不怕，哪种都有办法应对。


    江贵平中午从果园回来，到家已是傍晚。


    朱梅早早就打扮好，在门口等着。见到江贵平，连忙迎上前去。


    柳书宁远远漠视朱梅娇嗔责怪他的样子，两人转身，朱梅指着门口的她。


    江贵平长相还算端正，线条硬朗。肩膀宽阔，走起路来步伐稳健，眉宇间有几分威严。


    江十七看到江贵平，显得十分胆怯，不敢看他，甚至半个身子躲在柳书宁身后。


    江贵平眼神移到这边。注意到柳书宁与他对视之后，站直身体低着头畏怯他的样子。


    这件事他早已经听说了，对柳书宁没有太大的波澜。眼神移向一旁的江十七，看他这畏畏缩缩的样子，鼻间轻哂。


    从两人身边掠过，随后和朱梅进了屋。


    柳书宁见他们不主动提到她，她也不上前。之前不让她进这个门，她现在也不进。江十七倒是往前走，想跟他们进去。柳书宁拉住他，让他别乱说话。


    屋里就传来声音让江十七进屋。


    柳书宁松开他，准备回去刺绣。就听朱梅也喊了她的名字。


    柳书宁装作乖巧，跟随江十七身后进了屋。


    江贵平站在堂前，脸色阴沉，厉声让江十七跪下。


    江十七不敢违抗，乖乖跪在那，柳书宁则站在一旁旁观。


    他大声训斥江十七，句句带刺。


    柳书宁心里嘀咕，这让她进来干什么，给她看的？


    那边江十七被骂得不敢抬头。直到江贵平走到他身边看他这副怯懦的样子，抬脚踹他：“你也不看看你这样子，当初就该死掉，让我永远看不到你！”


    江十七被踹开一米距离，头都向后倒去，柳书宁睁大眼睛。


    他捂住肩膀，抬起头。


    不知道爹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对他生气，他已经做得很好了：“爹……”


    江贵平看着他的脸，心里一阵烦躁，转过身去：“别叫我爹！”


    柳书宁见状，走向前：“您别生气。”


    江贵平一肚子火，柳书宁是女子，还是外人，对她发作传出去难免遭人口舌，他冷笑，讥讽道：“十五两银子买了你，你不烧高香拜一拜吗？”


    “需要拜佛？这里有寺庙吗？”柳书宁开口答非所问，装听不懂，惹江贵平甩开袖子，坐在堂前，脸色更加阴沉。


    “我对你是做不了什么，难道你宁愿嫁给他吗？”


    柳书宁站在堂前，语气恭敬谦卑：“小女子别无选择，本就无路可去，江家收留我，当不胜感激。”


    江贵平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这个丫头虽怕他，但不会畏畏缩缩说不好话，问道：“你腿怎么回事。”


    柳书宁自嘲一笑，像是心里的苦被挖出，解释道：“在府中就受了伤，之后不小心打碎了小姐的琉璃盏，才被卖出来了。恐怕是伤到了骨头，现在还未好。”


    朱梅端了菜到前屋，柳书宁站在江贵平面前，她心里不安，连忙把菜放下招呼江贵平吃饭，还让他们都出去。


    柳书宁转身前看了桌子上的两盘菜，都有肉，平时藏着掖着，这江贵平回来就准备了。


    江十七也乖乖跟着柳书宁出了门。


    朱梅给江贵平盛饭，坐在他身边说了自己要转卖柳书宁的打算。说完回屋拿出卖身契，只要卖身契在手，柳书宁她跑不掉的。


    “我这几天问了镇上的几个，她们告诉我有人愿意娶小妾陪房，实在不行，卖给隔壁村那个瘸腿子。”


    江贵平看完卖身契。


    “你想得太简单了，哪容易就能给她卖了。要是好卖，奴场那还能到这来卖？”


    朱梅有些不服气：“那奴场也想卖远点，让她们找不到家就不跑了。”


    江贵平冷笑一声：“要是年纪小，也好卖些，她都十八了。”


    “什么？十八！”朱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天她只听人说卖的是个看似十六岁的丫头。见到柳书宁后，她那副清秀稚嫩的模样也像十六的，怎么会十八了。


    卖身契写着出生年份，江贵平也不可能看错。


    朱梅心里乱作一团：“十八了……那就卖给隔壁村也能拿回三两银子。”


    江贵平叹气：“这怎么卖，她相貌也不好，走路不利索。”


    “我们可以给她治。”


    “治不要钱啊！”


    朱梅不再说了，她此时也反应过来，事情没有想象中这么容易。


    “买就买下了。这邻里之间都知道，要是卖给隔壁村，丢人！村里人怎么看我！”江贵平猛地一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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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梅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见江贵平要发火，朱梅眼眶微红，泪水在眼底打转。


    她虽已不再年轻，但任带着几分风韵，细长的眉因委屈而微微蹙起，声音哽咽：“你凶我干什么，我也只是提个建议，十七把远之娶媳妇的钱用了，我当然着急。”


    江贵平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不由一软，拍拍她的肩膀，声音也放低些：“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好了好了，别哭了。”


    江贵平之前想过江十七痴傻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就没打算给他找个亲事。现在阴差阳错娶了媳妇，一个跛脚的女人，娶了就娶了吧。


    十五两，他在果园得知消息时确实气得想回家杀了这个畜生，但这一周下来，怒气也消了些。


    用了远之娶媳妇的钱给十七，就当给江十七的娘一个交代吧。


    他心里这样想着，目光有些恍惚。


    我江贵平这辈子欠沈玉昭的，也算还清了。


    江贵平搂着朱梅，坚定道：“就给他当媳妇吧。”


    朱梅心里憋着气，但没表露出来。


    自己花了钱给柳书宁，现在打水漂了。不敢和江贵平说，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江贵平也知朱梅心里不舒服，明白给远之的钱没了。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动作温柔。


    “别哭了，这是这个月月钱。一两银子，我就不留了，全给你。你不是想给远之的书房翻修吗，都依你。”


    朱梅接过钱袋，脸上的阴霾消散了，闪过一丝喜色：“行吧，还是先给远之存着。”


    柳书宁和江十七回到自己屋子，江十七神色萎靡，手捂着被踹的肩膀。还在为刚刚的事情难过，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无精打采。


    很少看他这个样子，不在她耳边叨叨个不停。


    柳书宁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眼神带着几分思索，江十七察觉到她的目光，问：“宁儿？怎么了？”


    柳书宁摇头，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场景中。


    她眯起眼睛，凑近一些：“江十七，你是不是和你娘长得很像?”


    江十七困惑不解，眼神茫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但隐约记得有人说过他之前的娘亲和他很像，后来没人提起过这件事。


    他低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有些想之前的娘了，那个娘对自己很好，可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只是低头沉默。


    柳书宁还是看他，微微勾起嘴角。


    朱梅的计划泡汤。次日一早就要柳书宁把钱给她。


    果然是将她留下了。


    也不藏着，直接给了她五十文，说自己现在无能为力，剩下的等赚了钱还给她。


    柳书宁不赖账，收回一部分钱，朱梅焦急的心也缓解不少，看柳书宁整日捣鼓刺绣，也不像假话，横竖她也跑不掉，钱迟早全拿回来。


    柳书宁腿伤未好，林小慧到了要去镇上卖山货的日子。


    那就继续第二个计划。


    她等不及了，先去镇上看看，就提前与林小慧约了一同去。林小慧怕柳书宁走路难，专门来到北边路口，两个人坐上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