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宁对江贵平朱梅二人撒谎去镇上看看刺绣款式，有林小慧在身边，江贵平也不在果园，卖身契在手，不怕她会跑。


    等到真正坐上牛车，身子随着车轮的颠簸轻轻摇晃，心里却难得舒坦起来。


    今日坐牛车的人不是很多，她靠在同行人拉去镇上的粮食袋上。仰起头，呼吸新鲜空气，看着湛蓝的天空，偶有几只鸟儿飞过，留下一阵清脆的鸣叫声。


    她闭上眼睛，感受自由的气息。


    牛车上几个村民聊了会天，也躺下小憩一会儿，柳书宁毫无睡意。


    这次去镇上也只是看看，熟悉一下这里的物价和上京城有什么不同。像皇宫的东西，价钱就比平日百姓吃的穿的贵上几倍。南方来的荔枝、金桔、海产等，更不用多说，供不应求炒上天价。


    而这不南不北，处交界处，物价自然也不同。


    林小慧整理山货，抬眼瞅见柳书宁发呆，挪到她旁边，手里紧紧攥着货筐，叮嘱她：“街上人多，你一定不要乱跑。”


    柳书宁瞧她一眼：“我腿伤还没好，不会乱走。”


    林小慧见柳书宁又闭上眼睛，继续整理货筐的山货。


    牛车缓缓驶入市集，柳书宁一下车，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市集人来人往，喧嚣吵杂。商贩的吆喝声，客人的讨价还价声，菜板剁肉声，斜口还有打铁做器具的，叮叮咣咣，围了一圈人观看。


    柳书宁跟着林小慧往她的摊位去。


    市集两道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卖梳子发簪的，卖草种子和花苗的。猪肉羊肉，瓜果蔬菜什么都有。看得有些出神，差点撞上面前卖糖葫芦的老头。老头拿下一只沾满糖浆的糖葫芦，递给一个大人肩膀上坐着的孩童。


    红彤彤的山楂被小孩咬一口，外层的糖衣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跟上林小慧。


    市集售卖的商品多样，林小慧走到包子摊，招呼柳书宁过去。给了商家一文钱，买了两个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包子，油纸撕开两半，一人一个，递给柳书宁。


    之前这肉包子林小慧可舍不得买，今日柳书宁同她一起来，两人都未吃早饭，总得尝一尝。


    柳书宁咬了口蓬松暄软的包子，肉馅可真实在。


    林小慧给柳书宁介绍着，梾河镇与另一个镇子相隔很近，几十年前，两个镇子之间修了条路，就这么连接起来。


    梾河镇较大，就统一了镇子的名称。便比一般镇子更大更繁华。这里是市集，一直往路那头去就是镇子中心，他们售卖商货都在这里，没必要往那去。


    到了摊位，柳书宁帮林小慧收拾。东西还挺多。山鸡和野兔，野果子和蘑菇应有尽有。


    两人坐在摊前，柳书宁往其他摊子看去，旁边是卖豆腐的夫妻俩，另一边是爷孙俩，秤杆量着最后一斤板栗，卖完开始收拾摊子了。


    周遭和对面没有卖林小慧同样山货的商家，位置还不错，柳书宁侧头问她:“怎么不喊？”


    林小慧顿时红起脸，抿着唇，瞟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小声道：“我…我不敢，有时都是周通喊的。”


    原来是害羞。


    柳书宁不由笑了笑，瞧着林小慧这羞涩的样子，和平常大不同。


    四周只有几声稀稀拉拉的叫喊声，卖豆腐的夫妻也没有喊，这里是已经形成了固定摊位，她也不好帮忙喊。


    怪不得林小慧要单独和她来，周通反复叮嘱林小慧，还以为是怕她一个人卖不出去，原来是怕她一个人卖，他担心。


    这不还有我吗。


    “小慧姐，这些平常会卖多久？要全部卖完吗？”柳书宁问。


    林小慧细细算着，这比平常带来的要少很多，周通也不在身边。


    看着她眼睛，笃定道：“平常更多的，可能会一天。虽说山货不需赶早，要是有其他人比我们早，我们就得等，一整天都有人来买。要全卖完，大概下午。总会卖完的，别担心。若是卖不完我也带你回去。”


    柳书宁才不担心回不回得去，林小慧答应她要去医馆看看，过了医馆营业的时间，可就不好了。


    抬头看天，已经到了辰时。


    柳书宁常年在宫中许久未出过宫门，来到市集很兴奋。奈何自己腿伤不能多走，林小慧也在身边。


    有多久没有售卖物品了，在官家小姐府上也是为小姐购买、置办物品。


    还记着儿时随母亲售卖瓜果的样子，母亲说过，得多用客人的角度售卖物品。推己及人，不要傲慢自若，多看多观察，处处留心眼。


    一定要记着笑。


    脑海中浮现母亲教她笑的样子，她舍不得母亲劳累，每天下了书院之后跑去帮母亲的忙。她僵着脸笑不出来，母亲就哄她，在她面前做鬼脸。


    一会儿过去就卖掉些蘑菇。


    柳书宁实在忍不了了：“这些肉，为何不去店家那卖？要一直等？”


    林小慧道：“我们是村里人，他们这的饭馆是和镇上的养殖户谈了价钱，不会买其他人的东西。像一些山鸡山雀，我们供货不定，他们就砸了招牌，大多都不收。有些店是要，但和普通鸡鸭一样价，我也不愿意卖。你看，那边还有人卖猪肉。这山野东西就很少人买，不过这蘑菇菌子，倒是挺多人要。”


    蘑菇便宜。买的人多。


    山野里的动物比家养的肉要鲜美紧实有营养，也更贵。猎户少，野物在市面上就少些，不过也有固定人群会专门来买。


    上京城繁华，人多物多机会多。这梾河镇没有这么大的市场。


    柳书宁等的口干：“我能吃个果子吗。”


    林小慧笑道：“你随便吃。”


    这的果子很好吃，酥脆可口，上京倒是没有这种野果子。


    一个下肚，再吃一个，她挑选最大的。


    林小慧摆放的摊子太过分散，应该是为了显示物品多样。这样能让顾客选择想要的。但这样摆放很多顾客不会到摊前翻看，没有喜欢的会直接走过，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柳书宁还没啃完果子，在口中咀嚼：“我帮你摆一下。”


    说着把剩下的半个果子咬在口中，把果子堆在一起。大果分成一块，小果分成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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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慧也没去管，专心缝制扯烂的布袋边角。


    有人来到摊前，一位提着篮子的媪妪蹲下问：“怎得山果还分开卖了？”


    林小慧刚准备开口，柳书宁接话道：“小果三文一斤，大果高两文钱。村里果园被包了不少地，原本的野果树也砍了不少。现在正是这些野果生长的时候，上山不容易摘了，之后都要被挖掉的，所以大果长了两文钱。”


    “你们是杏沟村的？”


    “对。”


    老媪唏嘘一声，这杏子被包了，其他果子也不给人留些。她们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但是孩子爱吃，走到这头才看到个摊子。


    这大果也没比小果大多少，还是买小果吧。


    果子选好上称之前，柳书宁放下几个大果子在称上说：“也给您点大果子，按小果价钱算。”


    老媪笑得慈祥，眼角皱纹堆成花。


    老媪前脚刚走，后脚来了个年轻的娘子，盘着发，衣着鲜亮，手上带着白玉镯子。


    “你这果子怎么卖？”


    “小果三文一斤，大果五文一斤。姐姐，这大果更成熟酥脆，您尝尝。”说着递给她。


    那位娘子吃了一口道：“还可以，帮我拿点吧。”


    “好，我给您装点，您看这些成吗。”


    那娘子看一眼摊位：“你们每天都在这摆摊吗？”


    林小慧答道：“我们不定时来，有时两三天，有时七八天。”


    娘子说：“再给我多装点吧。”


    “好嘞。”柳书宁又放了些，上称：“两斤三两，姐姐你就给十文钱吧。”


    娘子放下手中物品刚要拿钱，柳书宁把桑葚拿出来，道：“姐姐，桑葚要吗？这个桑葚果大。做成果酱、酿酒泡茶都可以。补肝肾，益精血，还美容养颜。就这些了，直接二十文全拿走。”


    桑葚上称称过，刚好一斤，这位娘子衣着打扮不会买不起，这东西买回去也不亏，不问问怎么知道人家要不要呢。


    “二十文？”娘子似乎有些惊讶。


    “十五文您拿去。我小妹看错了价，她不知道。”林小慧笑着说。


    柳书宁也尴尬一笑：“十五文，十五文。”


    娘子点点头从钱袋子拿出钱，嘴角微翘：“那我都要了，这小丫头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比果子甜。”


    付完钱。


    柳书宁问林小慧：“桑葚怎么卖?”


    她没提前问，临时起意，是按照上京城物价算的。


    “我们这的桑葚没有这么贵，果子确实大，十五文正好。”


    柳书宁喊出二十文那刻，林小慧心都要蹦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


    不仅上京城卖得贵，桑葚在宫中也贵。是那狗皇帝爱吃的补食。御膳房宫女偷偷和她说过，她们坏了的桑葚都给那皇帝泡酒。好得都给各宫娘娘们拿去。


    思绪又飘远了。


    柳书宁耸耸肩心道：二十文我也能卖出去。


    “书宁，你咋想的要把果子分成两份的。这一下比之前多赚了不少。”


    现在没人，林小慧压低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