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少年志4

作品:《华京迷案录(探案)

    听到郭氏沙哑的声音,谢汐楼转身瞧她。


    明明才三十多岁,青丝中却已然花白,眼角皱纹明显,瞳仁污浊,像是四五十岁的人。


    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却还能记得她的汐儿。


    谢汐楼看着她,想到了她的阿娘,如今在边境保家卫国的沈夫人。


    她死时,阿娘可心痛?可也一夜白头?可如郭氏一般?如今她也死了两年,阿娘可还记得她?可如她一般思念?


    有些事不能细想,一想便是寸寸断肠的绝望。


    有风经过,院中树叶又被吹落不少,谢汐楼瞧着那随风飘舞,把握不住去向的落叶,轻轻叹了口气。


    “郭姨娘,我借着二娘的身份,要嫁给当今陛下的小皇叔,琰王殿下,做王妃了。过几日,谢夫人会来庄子里向你赔罪,将你接入主宅居住,往后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你会安安稳稳度过往后余生。”她看着院中的槐树,突然生出一丝迟疑,“不过,二娘恐怕无法和你同去。我想她不会怪你的,她一定也希望你过得好。”


    “汐儿……我的汐儿……”


    郭氏不断念叨着谢二娘的乳名,像是呼唤远方的魂灵。谢汐楼听得胸口发酸,又陪她聊了一会,匆匆离开了她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几个仆役搬着两筐瓜果,向厨房的方向走。


    秋季多瓜果,刚采摘时最是新鲜可口。谢西楼招呼几人停下,挑了两个最漂亮的梨子,她和陆回一人一个。


    她捧着两颗梨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儿回到院子时,发现离开时关得严实的院门处出现条半人宽的缝隙,似有人来过。


    难道是陆回回来了?


    谢汐楼高高兴兴跨过院门,瞬间笑容消散眼神警惕,屏住呼吸耳朵竖起,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都进入戒备的状态。


    这院子有古怪。


    她站在原地,环视四周。


    东侧厢房是她住的房间,此刻门敞着条缝隙。她很确定出门时,房门被紧紧合上。虽未落锁,也不致于被风吹开。


    她小心翼翼靠近,一脚踹开房门后飞速后退,防备房中有人伏击,然后便看到了她未曾设想过的画面。


    王友才倒在血泊中,身体正冲着房门。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双目赤红,血液从口中喷涌而出,看到谢汐楼后,嘴唇抖动,似乎有话要说。


    谢汐楼赶忙上前。


    匕首似乎截断了他的气管,谢汐楼跪在他身边,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唇,试图听清他究竟想说什么。


    “情……人……应……排……康……高……”


    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眼看他进气多出气少,口中的血液逐渐减少,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大血泡,谢汐楼越发焦急:“你到底要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啊!”


    王友才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白眼,而后努力抬起手,半途落下,恰恰好好落在她的膝头,就像指着她一般。


    王友才彻底没了生气。


    谢汐楼还未来得及伤心绝望,身后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靠近,她转过身向外看,却见是谢三郎和谢四娘带着一群人闯进了她的院子。


    谢四娘见到眼前的场景,吓得尖叫起来,谢三郎似乎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个画面,愣了片刻后,兴奋大喊:“谢二娘杀人了,杀人偿命,快将她给我绑起来!”


    谢汐楼简直被气笑,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不说人话。


    谢三郎一声令下,身后众人将房门层层围住,却无人敢冲进房间。


    谢汐楼站起身,扬起下巴:“你哪只眼看到我杀人了?”


    谢三郎面含得意:“地上这人临死前指着你,可不就是指认你是凶手吗?铁证如山,你还狡辩!”


    谢三郎身边的打手心存疑虑,劝诫谢三郎道:“三郎,这可是琰王妃,我们若伤了她,惹恼王爷,要如何是好?”


    谢三郎冷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娘,谁知道是人是鬼?小爷我见过二娘,并不是这般模样,她定是个冒牌货!你们莫要害怕,给我将她绑起来!趁着琰王殿下不在,咱们将这冒牌货除了,等到殿下回来,我将一切细细与他说明,他定不会怪罪于我!”三郎看了眼身边面色发白的小妹,眼神中闪着光,“再说,死了一个贱人养的怕什么?谢家难道还没有未出阁的姑娘?我四妹不比这小蹄子好看,定更得王爷喜欢!”


    谢汐楼几乎要怀疑,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草包了。


    虽说梧州偏远封闭,观念陈腐,但若她没记错,谢夫人出身华京王氏,虽算不得大户人家,也算殷实。她嫁到谢家实乃下嫁,希望借由谢家,助王家的生意度过难关。


    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子?


    谢三郎在家中一向说一不二,时常抓个错处借口搓磨人。打手们见他这般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一拥而上,将谢汐楼层层围住。


    谢汐楼看着周围的人,心渐渐沉下去。


    自重生后,她的功夫再不如从前,好在轻功了得,打不过便跑,一直也没受什么委屈。


    偏偏此刻被困在房间中,偏偏这房间里密密麻麻挤着七八个人,她不知该如何跑出去。


    谢汐楼只犹豫了一瞬,一招声东击西,趁着一人不备,跃上那人肩头,便向外冲,门口的谢三郎似乎摸清了他的意图,将木门合上,绝了她的生路。


    谢汐楼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绝望,只要让她逃出这间屋子,她定能找到生路,偏偏她逃不出去,偏偏她打不过。


    谢汐楼要紧牙关,绝不放弃,与几个打手过了几招,瞬间发觉这些人多少有些功夫,她以一敌八硬打就是找死。她借着对这间屋子的绝对熟悉,发疯似的丢掷着各式各样的物件,不少都是谢家人新添置的,什么百年前的砚台,徽州的模块,桌上的凉茶,床上的被褥。


    她在房间中上蹿下跳,一时竟逼得众人无法靠近。


    待到东西也扔得差不多时,打手们面有狼狈,耐心彻底耗尽。他们对视一眼,一拥而上,发了狠地上前,不多时便将谢汐楼击倒。


    谢汐楼的头被按在地上,绝望和屈辱涌上心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砸在地上晕湿一片。她的手中捏着刚刚趁乱捡起的白瓷碎片,努力平复心绪,时刻等着一个时机。


    什么侮辱她都能忍受,什么疼痛她都可以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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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活,她想活,不要被她抓到机会,不然她会用这瓷片割开他们的喉咙,将他们一片一片凌迟。


    谢汐楼被压在地面不能动弹,闭上双眼,耳边尽是众人的污言秽语,夹杂着谢三郎得逞的笑声,几乎刺透她的耳朵。她不知道这绝望何时会到终点,更不知这绝望究竟有没有终点。


    若这就是她的结局,她做鬼也不会放过这群人。


    时间突然停滞不前,周围的聒噪霎那间散去,谢汐楼睁开眼睛,恍然发觉大门再次被推开,有人逆光而来,动作略显急切。他的身后是干净灿烂的光,身前是狼藉的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突然又想哭又想笑。


    身上的桎梏被解除,谢汐楼却没有爬起身。她就那么侧躺着,嚎啕大哭,委屈和悲愤在一瞬间倾泻而出,几乎要将匆匆赶到的陆回淹没。


    “陆回,我差点又要死了!”


    陆回的心都要被她哭碎,颤抖着将她扶起,紧紧箍在怀中:“乖,没事了。”


    今日他有事离开,按照原本的计划,入夜才能返回,但走到一半总觉得不妥,心中不安得厉害,仿佛要发生什么他无法控制、无法挽回的事。


    他将公务交给堂木,留下一半人给他,令带着纸镇和其余的人快马加鞭返回,进入院落中听到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心凉了半截。


    那时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也不愿再回想。他只知道,若他再晚归半刻,若那只贪财的猫儿真的死在这荒凉的梧州,他就算将整个谢家屠尽,一切又要如何挽回?


    所幸他赶到了,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谢汐楼的衣衫有些凌乱,纸镇从地上捡了件外裳,递给陆回,暂且将她包裹住。陆回细细摸过她的手臂,确认是否断裂,然后她便瞧见了她手中的瓷片。


    陆回沉默片刻,将她的手指掰开,将瓷片取出掷到一旁,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心,心中五味杂陈。


    谢汐楼这才注意到手中的伤口,看到被丢到一边的瓷片,抽噎着道:“你干嘛扔了?我要切了他们,全都切了,切成肉末,今晚上包饺子!”


    原来是这样。


    陆回胸口巨石瞬间粉碎,释然地笑起来,胸口震动,声音闷闷的:“这瓷片可能切不成肉末,回头我给你寻把好刀,用那个才行。”


    谢汐楼哽咽着点头,将脸埋在陆回胸前,哭湿了他的衣衫,喃喃道:“可惜我挑的梨子,都碎成泥了。”


    陆回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扫过四周,终于在地上发现两摊看不出形状的烂泥。他不知道这梨子从哪来,只能尽力安抚:“等回华京,我送你个梨园,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谢汐楼轻轻“嗯”了一声,抽噎着逐渐睡去。纸镇将现场料理完毕。谢三郎、谢四娘连同着七个家丁全部被绑起来堵住了嘴,跪在地上呜咽着求饶。


    陆回冷冷望着他们,眼神比寒冬腊月的冰霜还要凉上三分。他用手掩住谢汐楼的双耳,用最轻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即刻押送他们到梧州大狱,不许任何人探视。谢宅凶案由大理寺接手,待本王亲自审理。”


    说完,他用衣服遮住她裸露的皮肤,将她打横抱起,向着门外的光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