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早已出了幻境，心还在魔障之中。


    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她，但是他们都生活的很好。


    一开始林穹音会小声呼唤他们的名字。


    后来只是安静的看着，看着藏云宗一片祥和，就像是从前一切还没有发生过的时候。


    是从什么时候呢？


    慢慢开始有人消失，一个接一个，宗门内越来越寂静，可是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直到藏云宗所在的仙山成了一座空山，空留雕梁画栋的神仙洞府。


    只剩下了她自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


    只剩下她守在这里。


    林穹音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她开始奔跑，漫山遍野的红枫被她带的撩过了她的裙角。


    可惜整座山上没有了其他活物，只有寂静的枫林，还有没有人能够看见的她。


    一不小心，她失足跌入了温泉池中，林穹音想要把自己完全塞进这片弥足珍贵的温暖之中，努力蜷缩着身体，任由自己沉在其中。


    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这个声音非常的有节奏和力量感，鼓动着林穹音全身上下的血液开始缓缓流淌，流向四肢百骸，带着她僵硬的身躯慢慢活了起来。


    林穹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照进眼底的是一片光洁的胸膛。


    她有些懵，这个视角是第一次见。


    往常都是季兰亭往她的怀里钻，晨起一般看见的都是季兰亭的头顶，胳膊的另一边通常都是用过保温咒法的墙面。


    这一次怎的颠倒过来了。


    林穹音班吹着眼睛盯着被扒拉开的月白里衣看了半晌，真是讲究，里衣上都绣了松纹，在藏云宗众多师兄弟还是活的太糙了。


    ……


    林穹音没有动，因为季兰亭这个姿势是完全把她禁锢到怀里的，双手被他牢牢地收在掌心，两条腿也被季兰亭夹住了，脑袋被他塞进怀中，全身上下唯一能够自由动弹的只有眼珠子。


    若是她稍微有点动作，必然会惊醒季兰亭。


    这时林穹音听见头顶季兰亭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音音。”


    不像是刚刚睡醒，带了一点一夜未睡的沙哑，但是声音很轻，倒像是在悄悄询问怀中的人是不是已经醒了，又似是在确认什么。


    林穹音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又懒得继续出声，反而在他的怀里活动了一下手脚，找了个更加舒坦的姿势窝了进去。


    季兰亭知道她醒了，不再说话，反倒配合着她的动作，把她往怀中拢了拢。


    温暖又奇怪的感觉，让她短暂的忘记了一切。


    当时幻境消失，她明显感觉到噬心之痛有减缓，是程奕的最后一点意识给她解了部分咒法，还是因为他的身死道消，林穹音已经无法查证。


    身体自动分出一部分的灵力屏蔽这种疼痛，外加丹药辅佐，并不难熬。


    昨夜季兰亭看着她吞丹药的动作，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将丹药拿过去，闻了闻，似乎在检查丹药的成分与药效。


    之后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手指搭在她的脉上待了许久，探查她的身体状况的同时还为她输送灵力。


    季兰亭感受到怀中人的小动作，以为她又难受了，便开始就着林穹音还在他掌心中的双手输送灵力，另一只手还在轻轻拍着林穹音的后背安抚着。


    林穹音断开了季兰亭正在输送的灵力，她埋在季兰亭的怀中，声音闷闷的，“我没事，不难受。”


    回答她的事季兰亭的一声叹息。


    他的下巴蹭了两下林穹音的头顶，“等一会儿再让玉琢来给你把脉，换一下药方吧。”


    “好。”


    离开的人的故事已经结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将这故事进行下去。


    年关将至，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林穹音先去了一趟前线，李岑看见她来，好像明白了，脸上多了哀戚。


    现在守在前线的藏云宗弟子很多都是藏云宗灭门之后加入进来的，这些人之前大部分都是散修，有一部分还是单单只有修仙的天赋，最近堪堪筑基，做不得战力。


    与这些人交谈过后发现他们愿意守在这里是因为靳鸿飞日和程奕曾施下过恩情，看不得藏云宗没落，自发找到程奕加入进来的。


    林穹音简略的说程奕去寻找破局之法不小心遇害了，现在她暂时担任掌门，若是诸位想要离开，她绝不强留。


    这些人本就是为了道义而来，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自是选择留下来，不过那些刚刚筑基的年轻人，被这些人‘赶’了回去。


    理由是‘待在这里也没用’。


    “还都是小娃娃，我们都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上场。”


    林穹音还想说什么，就被人堵住了话头，“林掌门不必多说了，我们也不只是为了恩情，唇亡齿寒我们都懂，修了这一门，不就是为了活的痛快，可是现在，这些妖魔明显就不想让我们痛快……”


    其他人附和道。


    林穹音没有强求，只是把手中的一部分法器分了出去，便带着剩下的筑基期的人交给了文心。


    文心看着她郑重地点点头，“师姐，你就放心吧。”


    林穹音找到程奕的书房，解开法阵，将那些曾经批阅过的文书全部带走，想要把程奕的遗物也一起带走时，发现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他留下的东西非常少，少的可怜。


    生活必需品都放在乾坤戒中，这里留下的也仅仅只有程奕曾用过的砚台毛笔一类的东西。


    他似乎经常在书房休息，一张榻还有薄薄的铺盖，临走时走的匆忙，铺盖还凌乱的铺在榻上。


    想起程奕曾经在这个府上给她布置的房间，这个书房称得上极为简单和潦草。


    林穹音静静坐在程奕曾经坐过的位置上，最后只带走了这些文书，其他的全部放回了原处，最后将书房的门用原来的阵法好好的封了起来。


    文心正在忙着安置新来的弟子，林穹音过去帮忙调度，将人安排下去。


    离开前线，这些年轻人终于暂时将脑袋从裤腰带安回了脖子上。


    等到过完年便是元夕，过完元夕她便去守着前线。


    责任吗？


    她是掌门一日便守一日吧。


    “长嫂安好。”


    季兰森要比季兰亭晚回来两日，要给一路上‘杀人放火’的弟子留出净化心灵的时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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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急赶路，今日傍晚才回来。


    林穹音点头回应道，问了他一路上遇见的事，只听季兰亭讲，有些东西他怕污了林穹音的耳朵，说的很简略。


    季兰森就没有这么多的讲究了，一点个人感情色彩都没有，平述直叙，将各处细节讲的明明白白。


    只在最后加了一句自己的肺腑之言，“这群人真的是恶心至极，真**的恶心。”


    季兰森最后的这两个脏字成功让林穹音多看了他几眼，发现还是那个阴森不爱笑的小郎君之后，开始消化这些信息。


    季兰森只是气质上与他的长兄有差距，忽略掉眉宇间的阴郁，季兰森与季兰亭都是那种看起来读了很多书的翩翩君子，说脏话都会觉得脏了他的嘴的程度，季兰森现在能这样说，可见是气急了。


    林穹音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了。


    嗯？


    总感觉长嫂与以前不同了，明明走了没几天。


    以前的长嫂是那种可以和她笑起来闹起来的性格，自从她来到季氏以后，这里都多了不少的欢声笑语，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的。


    现在的林穹音，怎么说呢？


    多了股死气沉沉，对什么事都没了兴趣，神色恹恹。


    虽然她方才强打起精神来与他说话。


    季兰森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那些血味，腥味和糊味没洗干净，被嫌弃了？


    没有啊？


    那是为了什么？


    季兰森一脸的狐疑，准备休整一下，去问问长兄。


    这些文书都被程奕整理过了，林穹音再次整理了一遍，只为更好的上手，现在的藏云宗也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林穹音又开始研究掌门令，如今的掌门令已经对林穹音彻底的开放，为了避免一些意外，她把从藏云宗藏书阁带出来的秘宝和秘籍都放了进去，这才开始有目的的研读里面的秘籍。


    什么都看，什么都学，没了前些日子的着急浮躁。


    玉琢开的药是每日都要喝的，更加难以入口了。


    可是林穹音觉得还好，这种苦味也能麻痹人心，可是季兰亭还是坚持每天都给她准备蜜饯和糖水漱口。


    一天一天，终于到了除夕。


    季兰亭的小院子今年没有贴春联，季兰亭没有贴，林穹音没有提，两人换上了寻常衣服，去山下逛了逛，就像一对小夫妻。


    寻鹤城很繁华，大年三十大部分的铺子还开着门，比之往日，人还要多些。


    两人就在这些铺子里穿梭，林穹音看上的，季兰亭付钱，除了林穹音悄悄买给季兰亭的东西，被她偷偷藏进了袖子里。


    两人牵着手走在人群中，季兰亭难得的享受这种人贴人的时候，人群会将林穹音挤到他的怀中，他会护着她一直往前走，就算她本身不需要。


    整个街上，最有年味儿的就是插在稻草扎成的竖条上的冰糖葫芦，酸甜可口，林穹音买了两个，一人一个。


    林穹音吃了没几个山楂就腻味了，开心的奔向下一个摊位，把手里剩下的塞给了季兰亭。


    “这个年糕跟我们那里的不太一样。”


    季兰亭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她，“怎么个不一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