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师徒
作品:《悟南柯》 皇帝端坐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杨柯、小十和各位官员。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晰:“好,好一个‘破旧立新,以人为本’。”他特意停顿,目光转向小十,语气温和,“潇儿今日所言,朕心甚慰。你能体察下情,思虑仁德,敢在朕和诸卿面前陈情,这样的勇气和见识,比朕从前逼你读的圣贤书,要强百倍!”他往后微微靠了靠,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和自豪,“往后,你多跟着哥哥们历炼学习,尤其是你二哥和七哥。他们领着实职差事,正是你眼下最该去学的。”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杨柯,“你从前在泰儿身边的勤勉与机敏,朕深有印象。如今你在朕身边当值,也沉稳周全了许多。”他看了一眼宇文潇,又看回杨柯,“潇儿这孩子,从前顽劣,如今总算开了些窍,正需多加引导。这样,老十先去泰儿那里,你也多留心些。若有不妥之处,及时回禀朕。闲暇时,也多与他提点提点。”
杨柯躬身道:“臣领旨。”
他目光重回到宇文潇身上:“潇儿,跟着你二哥,务必虚心求教,勤勉用事。杨柯曾是他的得力臂助,如今在朕身边亦是倚重之臣,她的提点,你要用心听,仔细琢磨。明白吗?”
宇文潇立刻应道:“儿臣明白,定当谨遵父皇教诲!”
皇帝收敛了方才的温和,目光重新锐利起来,转向了正题:“嗯,你所请之事,关乎祖制成例,非同小可。”他微微倾身,带着威严宣布,“自即日起,内廷女官,凡年满二十五岁,或任职满十年、考绩连续为优者,可自行请婚,经尚书内省核查无误,报朕知晓后,准其婚配出宫,或依其意愿,酌情安排外廷适宜职位,成婚后仍可效力朝廷。但是——”
话语陡然转厉:“唯有一点!无论婚配与否,无论身处内廷外廷,皆需恪尽职守,忠君体国!若因婚配懈怠公务,或因私废公,朕必严惩不贷!杨柯,你,可明白?此例由你而开,其责亦在你身!若有差池,朕唯你是问!”
杨柯深深叩首:“臣杨柯,叩谢陛下天恩!”
待诏书颁下,杨柯和宇文潇也一同从书房退了出来。皇帝答应了她的请求,杨柯心中大大的欢喜,急不可待地想要奔去尚书局告诉众人这桩喜讯。但眼下宇文潇在旁侧,皇帝又吩咐了自己这个差事,她只能按下急切,引其先行返回武华殿。
不见翔宇踪影,杨柯低声嘀咕道:“这个翔宇,没事的时候跟得比谁都紧,有事的时候偏偏寻不到人。”
宇文潇抬手一指:“他在那儿。”
杨柯听言一愣,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翔宇正站在屋檐底下,身形细长,又黑不溜秋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根廊柱。
杨柯干笑道:“多谢殿下提醒。”
见他二人走出御书房,翔宇身形一晃,已到了近前。
宇文潇目光落在他身上,忽问道:“二哥的贴身影卫,为何会跟着你?”
“额……这个……”杨柯一时语塞。
“你和二哥在一起了?”不等她回答,小十兀自低语,“难怪……”说罢又是一声轻叹,“唉——”
杨柯只觉这小孩虽少年老成,但终归半懂不懂,也未深究,于是转向翔宇,兴奋道:“翔宇,我办成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你猜猜是什么?”
翔宇点点头:“嗯。”
杨柯刚要开口,一旁的小十插嘴道:“不光是你的功劳,还有我呢。”
“是是是,全赖十殿下鼎力相助。”她复又对翔宇道,“方才陛下恩准,尚书局所有女官婚嫁自主,往后再也不用在宫里孤独终老了!”
翔宇似被震惊,一时木在原地。杨柯期待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但等了很久,才听他挤出两个字:“甚好。”
杨柯耷拉下肩,但旋即又精神起来:“劳你去尚书局跑一趟,将此喜讯告知公孙大人还有朱缨姐姐她们!”
“好。”
“过去要多久呢?”杨柯忽又犹豫,“诶,等等,与其让你去,不如我自己跑一趟。”
“半柱香。”
杨柯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他所指耗时,又继续道:“好,那便烦你帮我送趟信吧。”翔宇点点头,目光继续呆凝在杨柯身上。
“快去呀!”
“信呢?”
“是口信,不是书函!”
翔宇微愕,随即应道:“是。”话音刚落,便“咻”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宇文潇在一旁听他二人对话,不禁发笑。
望着翔宇跑远的身影,杨柯的心里也终于畅快了一些。她实在忍受不了翔宇那惜字如金的说话方式,一句必然不会超过五个字,多一个都不行,干巴得像是太医院里那位宣告不治的郝大夫,跟他言语久了,只觉自己也跟着得了绝症。怪不得宇文泰平日脸色,除了惹他发笑之外,都不太好看。
杨柯和小十一齐回到了武华殿,一直走到内殿都未见宇文泰的身影。
彩鸣闻声而出,杨柯问道:“殿下呢?”
“二殿下还未回来。十殿下和杨大人要不先在书房稍等一会儿?”
宇文潇首先道:“无事,我在此处等二哥回来。”他转头对杨柯道,“杨姐姐,您若有劳务,请自便。”
杨柯摇摇头道:“无妨无妨,我带你去书房等他吧。”于是侧身引他进入书房内。
落座后,小十看向杨柯,略带天真地问道:“杨姐姐,我曾听……有人说起,你常有惊人之语。方才我们所议皆是国事,现在我倒想请教姐姐,何谓‘人心’?或是如何‘识人’?”
杨柯正将青瓷茶盏轻置在他案前小几上,听言抬首,朝他狡黠一笑:“识人这门课,实在复杂。况且,纸上谈兵无趣,不如……我们玩个小游戏?”
小十兴致被引,眼中一亮:“什么游戏?”
“殿下问我一个问题,我问殿下一个问题。答不上、答不全、或答得不尽兴者,就——”她眼波一转,从袖中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小巧香囊,“罚饮一杯‘特调五味饮’!这可是我亲手制作的,滋味嘛,保管让殿下印象深刻!”
小十对这宫外来的新奇玩意儿颇有兴趣,少年心性旋即被勾了起来,于是爽朗应道:“好,一言为定!”他略一思忖,抛出首问:“宫外最令杨姐姐开怀之事是什么?”
杨柯不假思索道:“春日里和家人纵情畅饮,哭笑皆为真心,最是痛快!”话毕,反问道,“殿下若得微服一日,最想去何处?”
小十眼中一亮:“东市兵器铺子!那里有天下最多、最全的兵器!”说完,又问:“若有人表面恭恭敬敬,但暗地里却做坏事,那该如何分辨?”
“观其行,不能只听其言,尤其是细节之处。该我问了,殿下以为,”杨柯停顿了一瞬,接着轻声问道,“‘情’字于上位者,是助力……还是负累?”
小十沉吟片刻,目光掠过杨柯,似有所指:“感情,我尚未亲历过,只是见过……”他顿了顿,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咽了回去,“见过身边人的经历。若情失控,肯定是负累。但情也有好的一面,可以照见本心、坚韧意志,未尝不是大帮助。”
听言,杨柯垂下眼睫,淡淡一笑。
此时的二人并不知道,屏风后,一道颀长的身影悄然伫立。
小十看她低头微笑,于是略带探究地问道:“杨姐姐如今看起来气色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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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想来身体大好了?”
杨柯疑惑道:“殿下何时听闻我身体抱恙?”
小十已忘记方才的遮掩,直言道:“前些时日听七哥提及,观云阁的杨姐姐突染急病,他——”说完便觉不妥,立即补上,“他和我,心中都尚有挂念。”
杨柯莞尔一笑,眼神清澈而坦荡:“多谢二位殿下关怀。我确是经历了一场小风波,所幸……”她想到宇文泰时,眼角眉梢不经意间流露出甜蜜,“殿下及时寻得了良方,悉心照料,现已无碍。”她顿了顿,“经此一事,我更知,阿泰他待人以诚,重情重诺。”
宇文潇沉静思索,望向杨柯:“二哥向来以国事为重,雷厉风行。能得杨姐姐如此信赖,想必他待姐姐之心,与待旁人,是极不同的?”
杨柯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确实不同。无论我面临任何的险境,只要有他在,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小十静静聆听,敏锐地捕捉着杨柯话中每一分温柔和满足。带着少年人的好奇,他继续追问道:“那在处理那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上,也极有担当?”
杨柯迎向小十的目光,眼中满是坚定:“自然,殿下他从未让我失望过。”
小十心中了然,颔首道:“二哥为人,想必也当如此。”
这时,宇文泰自屏风后走出。
察觉到他的出现,小十刚欲起身行礼,却发现他的目光已如磁石一般,第一时间锁定在了杨柯身上,一双黑眸深邃似海,里面翻涌着的全是浓烈的爱意。他甚至一时忘了和皇弟寒暄。
而杨柯在望见他的瞬间,眸中也迸发出明亮的光彩。方才的坦然倾诉,已尽数变成温暖笑意与倾心依赖。她站起身时,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靠近。
一旁的宇文潇将他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十弟。”宇文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他自然地走到杨柯身边,轻轻抬手引她坐下,修长的手掌虚扶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宇文潇徐徐起身,脸上带着超越年龄的平静微笑,向兄长行礼:“二哥辛苦。今日与杨姐姐的对话,虽然简短,但获益甚多,尤其对‘人心’、‘情义’二字,感悟颇深。”说完,他特意看了杨柯一眼,眼神中带着尊重和祝福,“二哥、杨姐姐,我该回御书房向父皇复命了。”
待小十离开,书房门扉轻阖,屋内骤然陷入一片寂静。暖黄色的烛光在二人之间流淌,一坐一伫,情丝在静默无声中缠绕、涌动。
宇文泰状似无意地拾起茶盏,问道:“为何会聊起这些?”
杨柯朝他走近一步,声音轻软:“陛下今日命我带十殿下过来,说往后要二殿下多费心教导。他还特意吩咐,让我也帮着提点一二。”
宇文泰笑道:“潇儿从小就爱追着我们跑,如今由父皇亲自带着他,许久不见,竟长大了许多。”
杨柯接道:“这孩子看着老成,问起话来,也挺让人难以招架。”
宇文泰并未立刻接话,而是沉默了下去,再开口时,声线低沉而灼热:“那你方才回答他的,可是真心?”
杨柯径直走到他面前,主动牵起他的手掌,脸颊微红,但眼神明亮坚定:“我说的,句句真心。在你面前是,在十殿下面前,也是如此。”
宇文泰的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握紧她的手,揽她入怀,而后又道:“他的消息倒是灵通,观云阁的一举一动比谁都清楚。”
杨柯轻锤了下他胸膛,仰头看他:“二哥吃醋啦?”
宇文泰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唇几乎贴上她的鬓角:“有美人在怀的,是我。何必吃醋?”
杨柯伏在他胸膛低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