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辰霏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昨晚睡了个好觉。


    她趿拉着拖鞋下楼，发现时雨正在厨房里跟着陈姨学做早餐。


    应该说，时雨正在学习如何使用现代的工具——


    微波炉、蒸烤箱、洗碗机等，就连扫地机器人都在时雨身边打转。


    苏辰霏发现，时雨连看向扫地机器人的眼神都很温柔。


    苏辰霏突然气不顺了。


    时雨早就听到了苏辰霏的脚步声，她下意识顿了顿，等苏辰霏站定之后才转身看向苏辰霏：“早。”


    “早。”苏辰霏说，“我今天去公司，你要一起吗？”


    时雨对这个世界还是好奇的，她点了点头，随后从厨房端出早餐：“吃点东西再去吧。”


    “噢。”苏辰霏乖乖坐在餐桌旁，时雨再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陈姨一脸欣慰。


    “好久没有看到苏总这么开心了。”陈姨说。


    时雨莞尔，她说：“她值得天天开心。”


    苏辰霏注意着厨房的动静，听到时雨说的话，愉快地红了耳朵。


    苏辰霏戳着早餐的煎蛋，发现是溏心的，她抬头看时雨，发现时雨也在看她。


    苏辰霏很好地被时雨的关注包裹住了。


    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


    【叮，苏辰霏失意值-10，目前80，请宿主查收】


    苏辰霏后知后觉地发现时雨没有手机，她先给时雨买了最新款的手机，然后给时雨调出了手机的使用说明。


    时雨学东西学得很快，加上系统给她开了一点金手指，让她很快熟悉了现代的拼音、汉字还有一些常见的使用操作。


    苏辰霏到公司之后就开始清之前留下来的需要决策的文件，时雨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熟悉手机。


    苏辰霏之前很好地安排了公司的事务，就是为了等到陈甯接手的时候能够快速上手。


    人和人之间是不能互相理解的，就像是苏辰霏现在，她甚至不能够理解昨天的自己。


    而此刻，她坐在办公室的皮质椅上，时雨靠坐在沙发上，阳光暖暖地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洒进来，这样的日子让苏辰霏觉得温馨又美好。


    “咚咚”，苏辰霏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经苏辰霏允许后，陈甯抱着文件走了进来。


    陈甯今年大三，苏辰霏安排她到总裁办实习，让陈甯作为一个实习秘书的身份，开始熟悉接手苏家公司的工作。


    苏辰霏觉得自己之前简直是被下蛊了。


    她面色不虞。


    时雨见陈甯进来，马上拿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室：“我出去转转。”


    她体贴地关上了门。


    苏辰霏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苏辰霏抬眼看陈甯，陈甯依旧忍不住害怕苏辰霏。


    陈甯小时候就借住在苏家，她见过苏辰霏歇斯底里发疯的样子，那是苏辰霏远房亲戚过来责备苏辰霏是丧门星的时候，苏辰霏应付完亲戚，直接就在房间里发了病，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身上被划出血痕也毫不在意，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陈甯当晚就被吓得发烧了。


    她其实想不出苏辰霏喜欢她的理由，但是她又享受苏辰霏对她的那些特殊。


    特殊到她触及到了她不可能触及的阶层，她一个堪堪本科的学生，还没毕业就能够和国内外顶尖高校的毕业生共事，并且直接到了总裁办实习。


    所有人都对她很好，陈甯也……忍不住享受这种好。


    “我…我准备和她分手了。”陈甯下意识挤出这句话。


    她似乎有必要和苏辰霏“宣告”。


    陈甯对苏辰霏对她特殊的事情自然有所感知，之前她假装鸵鸟，现在或许苏辰霏是她不错的选择。


    即使她现在还不能接受苏辰霏，但——


    也许呢。


    她不能失去苏辰霏的这份特殊。


    苏辰霏撩起眼皮，毫无波动地说：“恭喜。”


    她说，“另外还有一件事，这周实习结束你就回学校，好好学习，之后考研考博都随你，看在陈姨的面子上，集团这里的职位会为你保留，即使你本科毕业之后就来集团工作，那肯定也是要调岗的，趁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


    苏辰霏顿了顿，说：“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陈甯抿唇，点了点头。


    “走吧。”苏辰霏不欲多说，陈甯知道，或许她彻底失去了什么，她走出苏辰霏的办公室，整个人几乎都没了力气。


    这个时候，陈甯接到了谢韵之的电话。


    陈甯挂断。


    谢韵之又打来。


    陈甯心软了，她找了个角落接听。


    谢韵之温声哄道：“甯儿，我知道错了，相亲我也强硬地推掉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是爱你的。”


    陈甯捂着嘴，眼泪滚落下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轮到她的时候，就是狼和虎？


    今天苏辰霏的态度告诉她，苏辰霏那边她握不住了，她或许能握住的只有谢韵之了。


    她只能以身饲狼。


    即使谢韵之本身就是荆棘，会将她刺得鲜血淋漓。


    但她需要谢韵之的这份“爱”。


    或许她也病了。


    陈甯架不住谢韵之的央求，心软地应了一声“好”。


    “对了，”谢韵之状似无意地提起，“我记得苏氏集团之前好像准备参与暗拍，拍城南的一块地，你知道苏辰霏的报价吗？”


    陈甯想起今天送的集团文件，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谢韵之就知道陈甯知道了，她说了许多软话，还约了陈甯吃饭。


    陈甯应下，挂断了电话。


    当她抬头时，时雨站在了距她不远的地方。


    时雨神色复杂，她开始有些恨苏辰霏“固执”的感情来。


    她叹息一声，为了苏辰霏，也为了正在走钢丝的陈甯：“不要走错路啊，陈甯。”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走的不是我所认为的正确的路呢？”陈甯面对时雨的时候，竟也牙尖嘴利起来。


    她讨厌这种真正温暖的人。


    就像是人造的光源，见到太阳的时候总会自惭形秽一般。


    “我不劝你，你有你要走的路。”时雨知道，就像是循环的历史，即使人们熟读史书，也无法阻止历史的循环，性格决定命运，也是如此。


    她要劝的，她要负责的，另有其人。


    时雨推开苏辰霏办公室的门。


    苏辰霏抬头，原本严肃的神情竟也在刹那间带了笑。


    “舍得回来了？”苏辰霏哼哼一声。


    “这里造得真好。”时雨感慨。


    苏辰霏骄傲：“那是自然。”


    “苏辰霏。”时雨突然叫了一声苏辰霏的名字，苏辰霏疑惑地应了一声，只听时雨叹息了一句：“不喜欢她了行不行？”


    苏辰霏没听清，她面露疑惑，问：“什么？”


    时雨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她说，“只是感慨剧情的神奇。”


    或许很多人将此称为命运。


    它让清醒者沉.沦，让克制者疯狂，让人变不回简单的模样。


    “我会好好看着你的。”时雨认真地说，“你不要走错路。”


    苏辰霏这次听清了，语气带着雀跃：“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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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看着我吧，时雨。”


    “你可以叫我师姐。”时雨将苏辰霏当做自己的责任，也将她看作自己的师妹。


    “你有很多个师妹。”苏辰霏说，“而我从来只要唯一，时雨。”


    时雨。时雨。


    苏辰霏喜欢叫时雨的名字。


    时雨也宠她，苏辰霏想这样叫她，也就随苏辰霏的心意就是。


    【叮，苏辰霏失意值-10，目前70，请宿主查收】


    时雨窝进沙发，捧起手机，屏幕里出现了她藏不住笑意的脸。


    好哄的小孩儿。


    时雨想。


    等苏辰霏好了之后，她也可以安心地离开，回到师门里去了。


    苏辰霏下意识看向时雨。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她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瞬。


    时雨来历太过飘渺，她怕抓不住时雨。


    时雨似有所感地抬头，她看向苏辰霏，想到陈甯刚刚接到的那通电话。


    她叹息一声，同苏辰霏说了大概。


    苏辰霏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她点了点头，说：“我会小心求证的。”


    时雨见苏辰霏没有不信，她也松了一口气。


    她也怕苏辰霏把自己和陈甯放在天平的两端，比拼相关的信任度，虽然时雨什么都能接受，什么也都能包容，但是她终究不是圣人，也会害怕自己不被选择——


    也怕心寒。


    ***


    苏辰霏中午带时雨去吃了食堂，晚上则是带时雨去西餐厅吃了一餐漂亮饭。


    昂贵又新鲜的食材在经过稀缺的处理之后变成更加昂贵的模样，苏辰霏观察着时雨，时雨最喜欢的是餐前赠送的烘烤面包，其次是酸酸甜甜的甜品，其他看起来漂亮但是味道健康的东西——时雨一律不爱，但是不会浪费。


    苏辰霏多叫了一份餐前面包。


    时雨心满意足。


    时雨看起来很好养。苏辰霏发现自己最近笑的时候变多了，也很少想起陈甯和谢韵之的烂事，满心满眼都被时雨这个人、这个名字给填满。


    苏辰霏也心满意足。


    佐餐红酒的味道也是时雨喜欢的，她喝了好几杯，苏辰霏则是笑意满满地将玫红色的酒液卷入舌腹，沾染着酒精意味的甜香将她的味觉全方位包裹。


    她和时雨喝的是同一种酒。


    两个人的唇.舌之间是同一种味道。


    四舍五入，这又怎么不算是，唇.齿.相.依呢。


    苏辰霏的脸颊发烫，眼睛却晶晶亮亮得可怕。


    苏辰霏想留住时雨。


    她可以天天和时雨一起上班，天天和时雨一起吃饭，她只要知道，时雨是为了她而来就够了。


    这就够了。


    时雨不知道红酒后劲大，等她酒劲上来的时候，已经被苏辰霏哄上回家的车，两个人坐在后座，靠在一起，在后视镜里，苏辰霏的狡黠一闪而过。


    时雨环住苏辰霏，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别害怕，”时雨说，“我会保护你。”


    苏辰霏贴着时雨的脖.颈，有几分满足地笑了。


    她悄悄地落了一个吻在时雨的颈侧。


    只敢轻轻触碰，但在她心里，已经构成了一个隐秘的吻。


    苏辰霏害羞低头，却在不经意间透过缝隙，看到了时雨柔软上的一抹绯.红。


    苏辰霏看不真切，面色却沉了下来。


    是什么。


    是谁。


    苏辰霏环住了时雨的腰，报复似的环得很紧。


    时雨难受推拒，苏辰霏却只是靠近。


    “我不允许。”苏辰霏说，“我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