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父亲
作品:《娇气假少爷被赶走后》 直至傍晚,乘着夕阳余晖,安静大半日的隔壁才传出些动静。
谢瑾宁等他已久,闹了些脾气,又不想走到院门口,干脆将凳子搬到到墙边,小心翼翼踩了上去。
院墙不算高,踩上后恰好够露出脑袋,他趴在墙头左顾右看,瞧见严弋的身影后,朝他挥挥手:“严弋,我等你好久,怎么现在才回啊?”
严弋却并未抬头看他,低低“嗯”了声后,肩背上的东西也未放下,径直走向院门。
不理人是几个意思?
谢瑾宁蹙起眉头,隔壁院门上一截黄泥阻挡视线,他没能看到严弋带回来的东西是什么,便踮起脚,又往上攀了攀。
“你都做什么去了啊,我今日在家无聊得紧,还被鸡——”
“哐当。”
脚下一滑直接踩空,他惊呼一声,死死攀住墙头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身躯骤然悬空,谢瑾宁惊魂未定,微微转过头去,只见木凳已横倒在地。
他脚下没了支撑,往上爬也不行,松手又怕摔下受伤,眼看手上力气渐失,只得呼救。
“严弋,严弋我要掉了,严弋!”
严弋早在听到木凳摔落之时就扔下猎物朝谢家赶来,他人高马大,手一伸就能够到,抱小孩儿似地将挂在墙头的人抱了下来。
“如此危险,若不甚摔下,再受伤怎么办?”
他语气严厉,将谢瑾宁放到地上站好,顺手帮人拍了拍灰,又骤然一滞,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以后万不可这般贸然行事。”
谢瑾宁眉梢间的惊慌还未褪去,就在这般隐含责备的话语之下化作薄怒。
“连唤你几声都不应,不在家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让我好等,这就是你口中的负责?”
他仰着脸,天边云霞倒映在那汪秋水间,波光粼粼,橙红又如燃烧的火焰,眼睫发丝都渡上一层胭色,映得他色若春花,面色却冷然。
谢瑾宁道:“再说了,我又怎知木凳会翻,见你许久未归关切一声,不回应就罢了,倒还换来你的教训了。”
他就不是个受气的主,一骨碌说完后,转身就要走,却被严弋挡住。
身型如墙堵在面前,谢瑾宁差点撞上,冷着脸瞪他:“走开。”
“……抱歉。”
唇角紧绷的弧度渐缓,在谢瑾宁愈来愈不虞的目光中,严弋道:“是我不对。”
回村路上,严弋本想归家后与他拉开些距离,奈何身随意动,他似乎更不愿见少年不快。
况且,他是在关心自己。
暗叹一声,严弋问:“伙房里的吃食用过了吗?”
谢瑾宁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道:“吃了。”
目光从那被舌尖舔过晶莹娇艳的唇上撕开,严弋再问:“药呢?”
谢瑾宁羽睫轻颤:“喝了。”
喝了半碗也是喝了嘛。
“那好。”
严弋思维混乱得紧,皆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时忘了该先问,连忙补上,“你睡了一天一夜,今日可觉身子好些了?”
“什么?”
只听完前半句的谢瑾宁惊讶得双眸圆睁,不可置信道:“我睡了一天?!”
“嗯,你前夜发热,喂过药后便一直昏睡,昨日我……”
严弋喉结滚了滚,没能说出口来。
守在床前,喂药喂粥擦洗什么的,其实都是些小事,若在以前他能坦然自若地陈述,但如今心绪不宁,再讲出口不仅是在邀功,更像……
是占了人的便宜。
“我还以为是我恢复能力变强,一夜就能大好呢。”
谢瑾宁闷闷不乐叹了口气,想起晨起时的浑身清爽,他抿抿唇,又小声道:“谢谢。”
在谢府时,丫鬟小厮照顾他是职责,父母兄弟照顾他是情分,但严弋对他非亲非故,却背他看病,又照顾他一日,的确应该感谢。
“嗯?”严弋没能听清。
“我说,”谢瑾宁仰头,漂亮的琥珀瞳孔弯起,真心实意地笑道,“你昨日照顾我,还给我留饭熬了药,谢谢你。”
莹润白皙的面颊渐粉,饱满如花瓣的唇角上扬,以云霞为景,那双未经世俗污染、透亮澄澈的秋水眸中映出严弋一人的身影。
滴答。
一滴水滴入心湖,泛起层层涟漪,荡漾开来。
见他未言,谢瑾宁鼓起脸颊:“谢过了,我就不计较你打我的事了,毕竟若不是你先让我受伤,我也不会发热,你说是吧?”
巧妙地漏掉了是他先砸碗这一事实。
大夫诊断,发热主要是由于情绪大起大落导致的风邪入体,跟外伤的关联并不大,但他说是,那就是吧。
“嗯”,严弋朝他伸手。
要摸我脑袋吗?
可是男人脑袋就如摸老虎屁股,除去家人以外是摸不得啊,他比我年长勉强能算个兄长吧,但民间还说过摸头会长不高,我本来就比他矮那么大一截……
谢瑾宁有些想躲,还是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罢了,就让他摸这一次,应该也不会少长多少。
他屏住呼吸,却只觉头顶发丝一勾。
抬眸,男人的双指间赫然夹着一枚羽毛。
“……”
想起午后被鸡“追杀”,最后以他溃不成军逃进卧房,而雄鸡昂首挺胸飞入鸡舍到母鸡身侧邀功落幕,谢瑾宁是又羞又恼,掌心攥起,恨不得开口让严弋把那只鸡炖了。
“严……”
“我先回去了。”
心海起伏,面上隐隐发热,严弋将羽毛塞入他掌心,道:“饭做好唤你。”
他转身抬脚欲走,谢瑾宁还想撩起裤脚给他看看被鸡啄出的伤口,伸出的指尖顺势勾住他腰带。
“诶你别走——”
严弋一回身,就被重心不稳的少年扑了满怀。
心口处被重重一击,柔软发丝拂过脸颊,清甜如蜜的馥郁香气中,他瞳孔骤缩,僵成了一块木雕。
“呜。”
鼻子本就是极其脆弱的部位,这么一撞,谢瑾宁顿时疼得眼冒金星,眼泪直流。他手捂住鼻子,哭得说不出话来。
而这一幕,恰巧被推门而入的谢农撞见。
手中提着的东西尽数摔落在地,他快步上前推开严弋,挡在谢瑾宁跟前。
谢农是个精壮的农家汉子,但在严弋面前也被衬得略显瘦弱,又比他还低大半个头,却是气势汹汹。
“小严,你这是在做什么,欺负他作甚!”
“谢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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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弋抿唇,越过他肩膀看了看仍捂着鼻子小声啜泣的少年,想提自己掌掴一事,又思起自己那些时隐时现的不堪思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沉默更是佐证了谢农的猜想。
谢农当即沉了脸,怒道:“严弋,我是拜托你好好照顾我儿,不是让你仗着年长几岁欺负人的!”
*
谢农根本没想过谢瑾宁会回来。
他曾打听过,谢家夫妻皆是良善之辈,每年捐出的善款都是笔天文数字,念着即便换子一事泄露,他们也定然不会亏待谢瑾宁。
将谢竹送走后,他颓废了些时日,又想着挣些钱,攒够去京城的路费后,就只身前去。
能远远地见上谢竹,和他与阿芳的骨肉一眼就足够了。
他不会出现在两人面前,谢竹会有更好的生活,而这孩子……
以前如何生活的,往后也依旧如此吧。
却没想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回村那夜,谢农只来得及看到那被抱在薄被中的半张侧脸,少年就被送入房中。
激动、紧张、惶恐。
谢农不知少年是否清醒,想进去仔细看看,看看这孩子到底长什么模样,跟阿芳像不像,又怕这孩子不愿见到自己,便在门口坐了一夜。
直至卯初,他才起身,踏上前去做工的道路。
皇帝费举国上下之力修建邀仙殿,需收集大批材料,除去参军者,附近村落的青壮力也被征了大半。
谢农并不在名单中,也可去充当零工,以三担陶土换得十枚铜钱。
他不眠不休做了两日,即使从小做惯农活,也是累得腰背酸痛。
但念及他跟阿芳的亲生骨肉还在家,便也不觉难熬。
刚才推门而入时,虚虚一眼,他便觉得亲切。
谢农想,也许这就是小竹看书时曾念过的,血浓于水。
中年男人一身尘土,眼中血丝遍布,未休息好的脚步一深一浅,却仍固执地挡在谢瑾宁跟前,怒视着对面高大强壮的男人。
而他身后,缓过骤痛的谢瑾宁抹去泪水,沾湿的羽睫飞快眨动,泪膜消散,面前人的轮廓逐渐清晰。
盘起的、夹杂着灰白的发,被汗浸湿的后领,微微驼起的背,被晒得黝黑发红的皮肤。
这是……
嘴唇颤了颤,指尖伸出又收回,僵持片刻,他扯住谢农的衣角,轻轻拉了拉。
“他没欺负我,刚是我不小心撞到了。”
瓮声瓮气,还带着哭腔,谢瑾宁的声音极小,谢农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立刻转身。
“严重么,我看看。”
脸庞如被岁月刀刻般沟壑纵横,黝黑瘦削,又略带局促,但那双深陷下去的眸子里,是浩瀚如海的,漫溢的关切。
似被他的目光烫到,谢瑾宁垂下眼睑,不敢对视,“没事的。”
他对这个中年男子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
又黑又瘦,衣衫简陋,还操着口奇怪的乡音,跟他想象中高大威严的父亲形象截然不同。
肩膀瘦窄,脊背弯曲,是一颗被压弯了的树。
但他挡在自己面前保护时,谢瑾宁却突然感觉,他的身型延伸开来,似一座庞大的、坚毅的山。
这是他的生身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