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沈清晓曾经在梦里见过的场景，因为太过印象深刻，所以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此刻，一幕幕与那个噩梦重合。


    她依旧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和梦里一样。


    沈清晓痛苦地喃喃道：“不要……不要这样……”


    沈清晓喉咙中似有钝刀在割，说出的话带有颤音，断断续续的。


    “昱民！”一个凄婉的叫声划破长空，似杜鹃啼血。


    再一次，沈清晓亲眼看到父亲从天台一跃而下，而她和梦中一样，依旧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沈清晓阖上双眸，热泪倾洒，沾湿衣襟。


    霎时，沈清晓听到一阵破裂的声响，似玻璃崩裂、破碎。


    周遭的一切好似一块正在播放影片的电子屏幕，在细碎的声响中炸开，变成成千上万的碎片。


    随即，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引力，这成千上万的碎片一齐向沈清晓涌来，牢笼般包围着沈清晓。


    沈清晓抬起眼皮，周围的碎片大小不一，上面映照出的内容也各不相同。


    她看到父亲的公司宣告破产后，精神焕发的父亲变得意志消沉，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她看到一向康健的自己突然被下了一通病危通知书，命不久矣。


    她又一次看到父亲脸上挂着笑，可却毫无留恋的自坠深渊。


    她还看到正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车辆突然失控，剧烈的疼痛感骤然袭来。


    沈清晓不由得抬手抱住头。


    她身体可以动了？


    一道机械男音骤然间在耳边炸开。


    “沈清晓，你可以救他们的，你可以改变自己的结局，你可以改变所有人的结局……”


    “你明明可以做到，为什么不去做！”


    “你就这么自私，你就忍心当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


    ……


    “别说了！”沈清晓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是谁？……系统？”沈清晓大声喝问那个躲在幕后出声的人。


    “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情。”


    周遭重新归于寂静，再一次湮灭于黑暗之中……


    ……


    ……


    独栋别墅的一楼灯火通明，应为琛和段西锐正在准备着火锅食材。


    段西锐是个嘴闲不下来的。


    “你怎么买这么多菜？咱们两个能吃得完么？”


    “莲藕你买这么多？我爱吃的牛肉你怎么不多买点！”


    应为琛随手把手中的一根菜叶甩给段西锐，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谁跟你说就我们两个了？”


    “那还能有谁啊？”


    应为琛放下手里择好的菜，扶了下眼镜，说∶“沈清晓。”


    段西锐脸上立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刻意地拖长腔哦了一声，说∶“沈清晓啊，”段西锐又拍了拍应为琛的肩膀，“阿琛，不必多言，兄弟我都懂！”


    应为琛一脸嫌弃地甩开段西锐搁在自己肩头的手，抬手看了眼腕表，说：“不早了，她应该快到了，我出去看看。”


    段西锐伸手比了个OK：“兄弟我都懂，你快去吧，这里放心交给我。”


    等到应为琛找到沈清晓时，她正怔怔地站在家门口。


    沈清晓发丝仍保持着被风吹的凌乱状，双目通红，眼底透出浓浓的茫然和哀伤。


    应为琛急忙跑上去，一脸焦急，声音轻柔地说：“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么？”


    沈清晓此刻终于回过神来，她望了望家里，落地窗窗帘拉着，暖黄灯光穿过浅蓝色窗帘倾洒出来。


    沈清晓这时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揉出一抹勉强的笑，对应为琛说：“没什么，火锅准备好了么？我有点饿了。”


    应为琛眸底露出一股担忧，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说：“好，段西锐这会儿在我家了，他带了很多好吃的等着你呢……”


    到了应为琛家，段西锐立马开门迎了出来。


    “欢迎再次光临呀！”在看到沈清晓的神色后，段西锐的笑容一僵，他脸上布满疑惑地看了看沈清晓身旁的应为琛。


    应为琛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又对他摇了摇头。


    沈清晓这晚上实在是兴致寥寥，有些提不起精神，段西锐看着她不太好的面色尽力活跃着气氛，可这顿饭还是结束得很快。


    段西锐走后，沈清晓和应为琛来到了二楼露台上。


    沈清晓突然开口道：“你家里有酒么？突然想喝一点。”


    应为琛静默了一会儿，深深地看着沈清晓，他其实有些不知所措。


    沈清晓保证道：“就喝一小点，不会醉的。”


    事实证明，沈清晓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和酒量。


    说好只喝一小点，可沈清晓一杯接着一杯，应为琛想拦都没拦住，她最后还是有些醉了。


    沈清晓一直默默地往肚子里灌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突然问：“应为琛，如果我生病了，你能把我治好吗？”


    应为琛神色一凝，急切地问：“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清晓没回答他，仰头闷下最后一口酒，说：“算了算了，万一你把我的病治好了，我又莫名其妙地出车祸死了怎么办……还是不白费你的力气了。”


    应为琛心头似是压下一块巨石，慌乱与茫然在他脑海中并驾齐驱，他尽力维持着平稳的语气说：“沈清晓，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无人应答……


    应为琛骤然觉得肩头一沉，他低下头，看到了沈清晓歪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沈清晓彻底醉了。


    此刻，明明没喝酒，应为琛却觉得自己也像是醉了……


    良久，应为琛感觉到了有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沈清晓突然抬起头来，她把下巴搁在应为琛肩头，丹凤眼眼尾绯红，鼻头也爬上酡红。


    不知是因为流出的泪，还是因为咽下去的酒。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


    沈清晓伸出手，隔空虚虚地描摹了一下应为琛的眼睛，她喃喃地低语：“应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应为琛：“你说什么？”


    也许是酒壮人胆，沈清晓将手指凑近，轻轻的抚上应为琛簌簌颤抖的睫毛，“很好看，像琉璃珠子一样。”


    ……


    应为琛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因为喝酒的缘故，沈清晓第二天下午才睡醒，醒来的时候还有点头痛。


    杜雪梅这时敲门进来，给沈清晓端了一杯蜂蜜水。


    杜雪梅∶“头疼不疼？昨天小琛送你回来的时候喝的醉醺醺的。”


    沈清晓接过蜂蜜水，问∶“昨天是他送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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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雪梅说∶“对啊，他说你们几个朋友在一起聚会，一时高兴喝得多了点。”


    杜雪梅拿过来沈清晓喝完的空杯子，嘱咐道∶“以后在外面可千万不要再喝这么多了，爸爸妈妈会担心的。”杜雪梅又帮她掖了掖被子，“那我先出去了，你再多睡会儿，已经给你请过假了，今天就在家休息一天。”


    沈清晓微笑道∶“我知道了，妈。”


    枕头边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沈清晓拿起手机，是顾氏集团员工邮箱，通知他们后天周六出发去度假。


    沈清晓不由得想起了昨天那个幻境。


    有些事情在梦里还无法直观地感受到，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才发现其刻骨铭心之处。


    叮咚——


    这时，手机弹出一条微信。


    【应医生：醒了么？可以喝一点蜂蜜水或者淡盐水，避免胃痛，缓解头晕。】


    沈清晓回了应为琛一个收到的兔子表情包，又想起了什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沈清晓：公司组织员工度假，后天出发，一周后回。】


    片刻后。


    【应医生：好，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应为琛关上手机后，面色有些许的凝重。


    昨天晚上醉酒后的那番话让他觉得，沈清晓独自一人，背负着一些事情。


    ……


    ……


    沈清晓头还是有些昏沉沉的，又缩回被窝里补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


    沈清晓迷迷糊糊地下了楼，一楼客厅只有杜雪梅一个人在练琴。


    “妈，我爸呢？还没回来？”沈清晓给自己倒了杯水，问道。


    “还没回来呢，公司有点急事。”


    砰的一声，沈清晓重重地把杯子搁在了桌子上，连带着有水珠洒落在桌子上，她急切地问杜雪梅：“出什么事了！”


    “瞧你急的，水都洒了。”杜雪梅抽出纸巾把水擦干，“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个临时会议。”


    沈清晓仍是一阵心惊……


    *


    周六，一行人长途跋涉之后来到一个风景秀丽的海岛上。


    晚上的时候，沈清晓坐在床边捧着手机，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许笑颜约出来。


    她真的十分讨厌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沈清晓打开微信，在对话框不停地打字，打完字之后再删掉，就这样一直循环往复这个动作，对话框上方浮现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手机猛然一震，聊天页面刷新出一条消息。


    【许笑颜：你要跟我说什么？】


    过了半晌，沈清晓没回她。


    难道要跟你说，我要把你约出来，放一通狠话之后再把你推你一把么？


    见她没回应，许笑颜又发过来一条新消息——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片白沙滩，月朗星稀，浪花朵朵开。


    沈清晓疑云满腹，她怎么会约自己去那个地方？


    霎时，沈清晓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连成了线。


    那张莫名其妙出现的偷拍照片，许笑颜的种种异常行为，还有那天在洗手间隔间的机械声音……


    这很难不让沈清晓怀疑，难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第二个系统的存在。


    手机这时又弹出一条消息。


    【许笑颜：我在这里等你，我知道你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