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最初的新鲜与好奇，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沉淀下来，开始了有条不紊的高中生活。


    叶明珠也是。


    每天，她和程灵会默契的一起出门，到了小区门口就分开走。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书红会借着夹菜询问她们在学校过得怎么样，通常程灵都不怎么说话，叶明珠就硬着头皮说两句。


    几次下来后，程书红渐渐也不问了，大概是真的觉得两个人在学校里有个照应，她操心也是白操心。


    叶茂林私下里让叶明珠多跟程灵交流交流，程灵学习那么好，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叶明珠嘴上说我会的，心里却觉得爸爸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


    除此之外，在学校里，她作为课代表，每天早自习前需要把全班的语文作业收齐，但是她这样进进出出，就耽搁了陈泽补作业的时间。


    开学才一周，他就补了一周的作业。


    有时叶明珠都怀疑他到底怎么考上七中的，还是说江陵的人都天赋异禀？


    “你就不能自己出去？”陈泽一边抄作业一边象征性地往前挪了下，“真麻烦。”


    牛乃棠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为叶明珠出头，“嫌麻烦就自己坐里面去啊，人家是课代表，肯定要进进出出啊。”


    “课代表了不起啊要你多管闲事。”说完，还故意模仿牛哞哞地声音，逗乐了周围一圈人。


    牛乃棠气不过，拿书打了他一下。


    叶明珠无措地困在里面，她怕陈泽会打回去，连忙说：“我马上就收完了，就几本，让我出去吧，我、我请你喝奶茶好不好？”


    坐在陈泽后面的男生踹了下他板凳，冲他挤眉弄眼：“行情不错哦。”


    陈泽捏着鼻子做了个“呕”的表情，勉为其难地把板凳把往前挪了半步，“快走快走，谁要喝你的奶茶，晦气。”


    叶明珠再度艰难地跨过他椅背，忍着红红的眼圈去收剩下几本作业。


    不可以哭出来，叶明珠。


    不可以。


    她跑到走廊尽头的角落，把手当扇子使劲儿扇自己的眼眶，拼命压下涩意，给自己加油打气。


    “你是勇敢的叶明珠，你是勇敢的叶明珠……”


    楼梯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吸了吸鼻子，立刻转过身，准备回教室。


    有人皱了皱眉，不确定地叫了声：“课代表？”


    贺炀正单肩挎着一个黑色书包，离她不过几步台阶的距离。


    见她愣在原地，三步并做两步，站在她下一层台阶处，略略抬眼：“你在等我的作业吗？”


    叶明珠僵在那，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贺炀这几天早自习都不在，都是他同桌把作业交给她的。


    这样也好，能避免直接和贺炀说话。


    他也就不会看到陈泽为难她时她窘迫的模样。


    本来她想在这平复心情后，回去找他同桌要贺炀的作业，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


    没等她出声，贺炀已经利落地卸下书包，从里面拿出语文作业本递到她手上。


    作业本外缘，是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


    叶明珠低着头，刻意避过他手指的部分，伸手去拿。


    谁知，没拿动。


    再使劲，还是没动。


    叶明珠诧异地抬眼看他，看到贺炀微微眯了眯眼，明明他站在她下面，偏偏生出一种俯视她的错觉。


    “给我吧。”她小声说。


    这回松了。


    男生递上作业本，那双漆黑微冷的眼眸难得闪现一点笑意，“平时总见你低着头，也看不清你的模样。”


    叶明珠的心砰砰直跳。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他认出她来了？


    可她现在可以说跟小时候长得完全不一样，除了名字，性格不一样，声音不一样。


    这几年，他难道只碰到过她一个叫叶明珠的人吗？


    江陵这么大，这不太可能吧。


    正出神想着，贺炀已经提着书包往教室走去。


    没办法，她也要回教室收作业，只好抱着他的本子跟在他身后。


    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她像是自言自语喃喃：“我长什么样子重要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空气安静一瞬，教室里的人齐刷刷看向他们。


    但疑惑的眼神维持不过三秒，看到叶明珠从贺炀身后走出来后，便又低下头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不会有人觉得贺炀和叶明珠之间有什么。


    叶明珠手里抱着本子，想必刚刚就是收作业去了嘛。


    贺炀走到自己座位，长腿一跨，将书包随意仍桌上，手肘撑着桌面，双指搓了搓鼻梁骨，看起来有些疲倦。


    彭鹏转过头，一脸邪了门的表情：“你干什么去了，这才开学第一周，就这么困？”


    他还能干什么。


    不过就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写了一套数学卷子。


    彭鹏抱着不问出个所以然不罢休的精神，忽然，叶明珠站到他们旁边，抱着一大摞作业本，抿抿唇，温声提醒他：“彭鹏，还差你的语文作业。”


    彭鹏话被人打断，挠了挠脑瓜门，慢腾腾去书包里摸作业本。


    倏地，板凳被后面的人踹了下，像是受不了他磨蹭的样子。


    “快点。”


    彭鹏无语了，他只是花了五秒钟的时间就找出来了，还要怎么快。


    等叶明珠走了，他磨着牙齿转身一字一句控诉：“贺炀，你变了！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踹我！我要去和梁音琦告状！”


    话音刚落，就被人盖了个帽。


    贺少爷收回脚，眼皮也不抬地往门外支了支下巴，满脸写着“去吧孩子”。


    彭鹏眼睛瞪得浑圆。


    还有没有天理了，他搬出梁音琦都不管用啦？！


    -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牛乃棠陪叶明珠站在学校外面的奶茶店门口，忧心忡忡地问：“难道你真的要给陈泽那种人买奶茶？”


    叶明珠排着队，一脸无奈：“可是不买的话，我还是要从他后面出去啊。”


    “那我去跟班长说，让班长跟迅猛龙提议换座位。”


    “啊，为了我这么一点小事去麻烦班长不好吧，”叶明珠好脾气的笑笑，反而宽慰起她来：“而且孟老师之前在班会说过国庆后会换座位的，我只要再忍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牛乃棠叹了口气：“你有时候也不用这么好说话啊……”


    叶明珠很珍惜牛乃棠这个新朋友，她甚至主动挽起她胳膊，以前在云野镇读书时她都是独来独往的，所以做起这个动作来也有点不自然。


    “你要喝什么，我也请你啊。”


    上高中后，叶茂林给她的零花钱还挺多的，反正她除了吃饭和坐公交，也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牛乃棠觉得叶明珠身上软绵绵的，胳膊软软的，肚子软软的，手指头也是。


    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臂，在叶明珠的目瞪口呆中，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就觉得你好可爱哦。”


    叶明珠脸有些红，“哪里可爱了，我这么胖……”


    “你哪里胖啦！”牛乃棠脱口而出，但看到叶明珠露出明显的“我知道我很胖你不用安慰我”的表情，她又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来证明：“好吧，是有一点点，不过就一点点哦。”


    最后，两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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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又变成一个比心的手势。


    叶明珠被她逗笑了，顺着她的话说：“嗯嗯，我知道啦。”


    只是悄悄摸了下腰间的赘肉。


    唉，还是好多肉。


    -


    也许那杯奶茶真的起到了作用。


    叶明珠再需要出去时，陈泽还是一脸不耐烦，不过挖苦讽刺的话变少了，直接翘起板凳让她快点过。


    她想，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等换座位了就好了。


    这天中午吃饭完，周璟又溜达到五班，坐到贺炀旁边，他瞟了眼贺炀正在写的卷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卧槽”：“你这学的比竞赛班还快，还要不要我们活啊？”


    贺炀头也没抬，推倒出一个公式后，将笔轻轻一掷，故意瞥他一眼，轻轻吐出五个字：“那就别活了。”


    周璟一噎，捂着胸口做出躺枪的姿势，又迅速起身，佯装要去掐他脖子，被人灵巧一躲，扑了个空。


    “加贝火汤！”


    周璟每次一被惹毛就喜欢这样叫贺炀，然后欣赏他无语至极的表情。


    他正欲再次偷袭，这时，从后门走进来两个女生，其中一个人提着一杯奶茶。


    “这人好眼熟啊？”


    贺炀听他这么一说，也看了过去。


    周璟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上次在琴房和文具店碰到的那个小老板么？你们都不记得了？”


    彭鹏摇摇头，来五班之前，他对谁都没印象。来五班之后，只知道这是他们班的课代表，他还因为交作业迟了被贺炀踹了一脚。


    “我去找她问问那只荧光笔到了没。”


    彭鹏却注意到那杯奶茶，他看到叶明珠回了座位后，把奶茶放到了她同桌桌上。


    “瞧瞧，瞧瞧，”彭鹏哎了声，“我的后桌什么时候能有这种觉悟哟。”


    阴阳怪气，意有所指，非常明显。


    贺炀皮笑肉不笑地抱着双臂，漫不经心地看着周璟跟窜天猴似的一下子跑到叶明珠旁边，懒懒提醒他：“下节课是迅猛龙的课。”


    彭鹏迅速跪滑，趴在他桌上连连求饶：“我错了哥，你要喝什么奶茶，放学后我买给你，我买十杯好不好，迅猛龙的课一定要救我……”


    那边，周璟三两步就蹿到叶明珠跟前，在她旁边坐下。


    身边忽然来了个人，不是陈泽，叶明珠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还没人用这种表情看自己，好歹他也是容貌略微逊贺炀一点的人物，也是收到过情书的人。


    “还记得我吗？”周璟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


    她迟疑地点点头。


    当然记得，他和贺炀一起来过文具店。


    “记得就成，加个联系方式呗。”他从裤兜摸出手机，打开q.q界面。


    叶明珠尴尬地说：“我还没有手机。”


    他也是没料到，还有高中生没有手机。


    “行吧，我就想问问那只笔到货没，到了帮我带两只，多少钱我给你。”


    原来是为这事啊。


    叶明珠松了口气，“我今晚回去问问。”


    问到了想问的，周璟霍地起身，拍了拍她肩，“谢了啊，明天来找你。”


    叶明珠努力维持着友好的笑容，等他转身才皱着眉抽了口气，捂着肩膀揉了揉。


    他那一下力度还真是不轻啊。


    回到贺炀座位，周璟忍不住锤了下贺炀：“早知道你和她一个班，怎么不告诉我，人梁音琦等着用呢。”


    彭鹏还在求绕中，他还有求于贺炀，所以这会儿他才不会告诉周璟，贺炀这厮前几天还骂他交作业慢呢，显然没关注梁音琦的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