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19
作品:《面包真理》 一个人是不会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好的,起码蒋浮淮不是吃饱了撑的。
含着金汤匙出生,过着什么都有的生活,最容易感受到人类的空虚。手到擒来、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可以说是对他前十八年人生中最好的形容。他没什么烦恼,更没有对未来的担忧,平平常常的度日,随心所欲的做事。
纸醉金迷不适合他,受季芸耳提面命的影响,蒋浮淮向来喜欢一种纯净的热闹。
比如被身边三五成群的同学命名为“装逼怪聚众”的读书会,比如围坐广场听城市歌手抱着吉他翻唱一些情感浓烈的名曲。
这样的氛围,需要很多人自发投入进来,所以这种活动的完成率不是很高。
可是周麦琦不一样,她是个形单影只身上却热闹非凡的人。
蒋浮淮从她手里接到过自己点的外卖,对于当时已经能够说上两三句话的关系,是个人都会尴尬打工的身份被拆穿。
周麦琦却头都不抬,公事公办,连句友好礼貌的“用餐愉快”都没有。她跑开时蒋浮淮叫住她,递过去一瓶水。
“什么意思?”她眉梢高挑,有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让蒋浮淮瞬间后悔,想要快速抽回手再给自己两个巴掌。
什么意思?是打赏,是犒劳,是心疼,还是有那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身份悬殊间的自鸣得意?
蒋浮淮说:“那个……不好意思。”
她嫌麻烦地压了压眼皮,看他的眼神和霸总文里受不了小白花的上位者一模一样。
“自己留着吧,”转过身,纤细的身体薄薄一片,被有趣的灵魂撑满,“你点的饭特别咸。”
她的背影融不进校园的背景布里,她总是鲜明,总是立体,无法平躺于纸面,是活生生的上帝制品。
心跳跳动一半为了血液正常流通,身体照常站立和呼吸,一半为了周麦琦没有寒酸味的原则。
用朋友的话来说,是公子哥鬼迷心窍了,居然错把周麦琦当成灰姑娘。
蒋浮淮不确定,没有反驳。
课程作业尝过一次拖油瓶的甜头,他也知道了周麦琦的本事,于是带着目的接近,想和她多说几句话,想了解人类相同的大脑构造里,她在想些什么东西。
她总是介于疲惫和精力充沛之间,有线耳机一戴就能屏蔽所有外界的打扰和声音。
蒋浮淮敲她桌面,一下不行就敲两下,两下不行就敲三下,终于逼得她忍无可忍,拽下耳机。没眼力见的人适时奉上一盒草莓,问她经济学基础理论这门课划了考试范围了吗。
周麦琦很多情绪都写在脸上,比如有时候觉得麻烦,比如有时候觉得有利可图,也比如有时候觉得该得意时又不该摆出小人得志的表情,再比如此刻不客气地吃了一颗蒋浮淮的草莓,毫无准备地冒出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开心的成本很低,快乐的阶级却很高。
冬天是草莓的季节,她在自习教室里仰头长舒了一口气,回味口腔里的味道。
端木磊安慰楚雨荨的时候说过,想哭的话就倒立,这样原本要流出来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仰头同理。
她抑制住想哭的冲动,快速整理好情绪和表情,低下头,甚至没看一眼蒋浮淮,自顾自发表评价:“我靠!”
语气助词已经百分之八十传达了她的感受。
接着,她又追加一句:“这么好吃!”
蒋浮淮说:“那都给你吃。”
心里的撼动不同于看见壮阔的自然风景或是撞破听闻不寻常的八卦,他只觉得在广场上听到了一版不同寻常的翻唱,在毕业生的作品展上看见了临摹改造的美妙画像。熟悉中有一丝陌生,陌生夹杂着新鲜,新鲜的触角八百次附着他的皮肤。
心动来的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告白也仓促,也始料未及。
“周麦琦,我做你男朋友吧。”他这么提议。
推着小三轮车在地铁口卖淀粉肠的周麦琦忙前忙后,噼里啪啦的油炸声中,根本没听清这一句。
“你往旁边去点,别挡着我。”
她真的特别冷酷。
但城管吹着哨子走来时,也会收起冷酷,拜托旁边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帮忙。“帮我把推车推到早餐店那边去,我要往另一边跑。”
大难临头,蒋浮淮还要磨磨蹭蹭地抓着她问:“哪里汇合?”
“宿舍楼!”
说完,他们兵分两路。
可是周麦琦没有说明是谁的宿舍楼,是哪栋宿舍楼。即便如此,紧急情况如同退潮一般解决完之后,他们默契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她说谢谢,蒋浮淮板起脸说:“就这?”
“那不然呢,”她说,“你家钱多的称斤卖都卖不完,该不会要我付你劳务费吧。”
“对啊。”他摆出一种势必从她这里得到相应报酬的态度,“你让我做你男朋友。”
这回周麦琦听清了,表情却狰狞得宛如听闻月球上有重力有水源。
“你疯了吧。”
“我没疯。”
“那你是忘吃药了吧。”
“你别转移话题。”
周麦琦锤锤后腰酸胀的肌肉,宽大短袖里吹进鼓鼓的风,腰线在动作间若隐若现,清瘦的肩膀也在布料褶皱中勾勒出嶙峋来。
她是肥皂泡泡飘向天空时破裂的瞬间,让人忍不住眨眼,忍不住凝视,忍不住在心里比喻为火花。
她是燃烧的慢火,持久又灼热。
她累得要死,身上有股“钱啊钱啊都来我这”的铜臭味,也有“狗屁货币赶紧消失”的浮云感。
和所有事挂钩,又游离在世俗之外。可以说超逸是她的常态。
然而,周麦琦面对这通无厘头的价值交换,心里是有几分明了的。
眼前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缺的人确实有点喜欢她。
很多人都喜欢她,很多人也讨厌她,但并不妨碍她继续累死累活,让那些人知难而退。
她以为使出惯用的冷落招数就可以,没想到蒋浮淮比她想象得更无赖。
夏天季节,他不规矩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指收拢,忽然开始摇晃女生的身体。
“周麦琦,周麦琦。”
周麦琦眼前在晃,低血糖让人频频生出重影。她想到抽帧的电影画面和慢快门的拍摄手法,感觉蒋浮淮是混沌中唯一的清明。
他仍然在叫她的名字:“周麦琦,周麦琦,我喜欢你。”
好像叫醒昏昏欲睡的人,给她一个睁眼就能看到的惊喜。
周麦琦说:“我知……我知道了……你……别晃了……大哥你……别……别晃了……”
“怎么样,要在一起吗?你让我做你男朋友。”
他的动作没停,嘴上看似说出请求,实则无理地提出要求。
周麦琦头晕眼花,好像懂了那些动漫里被敲晕之后眼前冒星星的感受,她断断续续地说:“你……先……放开开开……开我!”
蒋浮淮自认已经足够了解她,“放开你你就跑了,今日事今日毕,你让我做你男朋友。”
豪横的少爷,这时候上演近乎强取豪夺的戏码,这算什么啊。
或许是为了脱困,或许是为了应付没受过挫折的蒋浮淮,周麦琦特别没有良心,也特别不走心地答应他:“好好好好好……答应你……可以……没没没没问题……蒋胡怀你给我放手!”
计谋得逞,他非但没放手,作用的力度反而更强,直接将周麦琦搂进了怀里。
夏天特别好,恋爱的季节,初恋的发芽,他笨拙的拥抱,痴痴的微笑。
蒋浮淮说:“从现在起,你是我女朋友。”
突然的亲密,接触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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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叠加上升,脑袋里的知识和技巧慌乱无措,似乎要给这段关系腾位,周麦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耳朵红了,然后是脸红了。
她大骂:“混蛋,放开我!”
他放开了她,倒退离开人来人往的女生宿舍楼下。昏暗的生活区,不明朗的夜色里,男生的五官清晰到似乎能够挑战周麦琦的大学生活的规划。
那晚之后,当事人之一曾极力反对过蒋浮淮的主张,声称蒋浮淮趁人不备的手段是不道德的,所以告白什么的,答应什么的,统统不能算数。
但是这些却被自封为判官的蒋浮淮驳回了,反对无效,一锤定音。
周麦琦对自己的清白很在意,反复上诉,甚至耐住性子反复和他讲道理。
蒋浮淮难得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下雨天气,他用一把伞罩住两个人,后背露在雨水中受冷受冻。为了配合周麦琦,他不得不弯腰,不得不凑近去听她辩解,才不至于让她说的话被雨声吞没。
周麦琦滔滔不绝,蒋浮淮不经意咂了下舌。
前者愣住,后者趁机就问:“你对我就一点喜欢都没有?”
他不要讲“感觉”,他就要讲“喜欢”,设置好文字陷阱,就等周麦琦跳进来。
本以为她会斩钉截铁又快速地拒绝,谁知道她一反常态的安静下去,似乎剖析了一番自己的内心,然后真诚地、坦率地,居然承认了!
周麦琦说:“那么一点还是有的。”
她用大拇指在小拇指上比划出程度,蒋浮淮看都没看,盖住她的手往下放,只接受她嘴上的承认。哪怕只有“那么一点”。
“那就是了,”他牵着她的手不放,“和我好好过吧。”
仿佛时间倒退,回到了七零八零年代,和一个人许诺一辈子,和一个人情定终生。
周麦琦在雨天里出现了幻觉,眼前飘出粉红色泡泡的滤镜,
感受到了用力的心跳,鬼迷心窍一般,应验了“那么一点”的喜欢和心动。
稀里糊涂的,居然真的和他好好过了下去。从劝说自己时限可能只有一周,到慢慢放宽到一个月,两个人的恋爱谈着谈着,莫名其妙、不知不觉过了很长时间。
长到她觉得成年后列的人生大事的Excel里可以添上一个蒋浮淮的名字。
恋爱竟然拥有这么神奇的能量。
他们恋爱的节奏没有因为一方的过度懒散和另一方的过度勤奋中和或妥协。用方沂南的话来说,这两个人好像在过一种开放式婚姻的生活,各干各的。
周麦琦照常打她的工,蒋浮淮照常过他的懒散生活,但他多了几项爱好,总是盯着时间到点接女朋友下班,以及和女朋友打电话。
不过他自作主张打扰她沉浸式学习和工作的时候居多,总会被她气愤挂断。
他没什么所谓,越挫越勇,脸皮厚如城墙,完完全全乐在其中。
当然也有人不看好这段关系的,私底下喝倒彩,还会下赌注。
富二代和贫穷女大学生,拜托,土掉牙了。那些甜甜的桥段都来自小说和电视剧,这里可是三次元。
尽管如此,周麦琦和蒋浮淮的关系比想象得更持久,甚至更牢固。
那种为了钱退一步或者为了更好的物质生活进一步的戏码没有发生。他们只谈关心在意和习惯,好像真的搭伙过日子的两个人。
比如,周麦琦会说:“你还没习惯忍受我?那趁早分手!”
也比如,蒋浮淮会抱怨:“我打球受伤了,你要多多关心我,胜过你的成绩和工资。”
再比如,蒋浮淮发牢骚:“周麦琦怎么办,我再考倒数真的要被我妈禁足了。”
有时候又完全是小学生。
旁观者常常看得大惊小怪,当事人偶尔会像弹幕一样冷嗖嗖地飘过:“是吧,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