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布娘子与绸娘子

作品:《江南好食笺

    燕环颤抖着说:“白天才提了那女花贼,总不至于言出法随今夜就折在她手里了吧!”


    李瘸子闷哼一声,夜半叫打工人加班的怒气已然盖过了对于女花贼的恐惧,“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小女子不成?”


    梁照儿按下他,蹙眉道:“咱们人是多,可老弱病残一应俱全了,拿甚么跟人家硬碰硬?”


    燕环问沈度:“要不偷偷从后头狗洞溜出去找玉松来帮忙?”


    “叫他来岂非将事情越弄越糟,”沈度连忙摇头,“你们且在屋里候着,待我出去瞧瞧便是。”


    穗穗紧紧盯着沈度,吐词清晰道:“小心。”


    沈度略一点头,将大门开了一条极小的缝,仅能供他一人通行。门外预想中的激烈的打斗声并未响起,却听见外头那娘子说:“你果然在此。”


    闻言梁照儿急冲冲地开了门,“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沈度见梁照儿忽然冲了出来,先是一愣,随即道:“她并非歹人,是我师姐步行云。”


    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梁照儿随即说:“既是师姐,那便先请进来说话,外头夜深露重不好久待。”


    两人双双进来后,羊安顺才将门闩插上。


    他长舒了一口气说:“还好不是露筋村那个女花贼,不然今晚可就睡不安生了。”


    步行云淡淡道:“你说露筋村那事么,是我做的。”


    众人又是一惊,羊安顺险些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又掏出刀:“大…大胆!”


    步行云旋身坐下,双眸微眯望向羊安顺,“我路过露筋村时,见何氏女哭嫁,便出手相救,何罪之有?”


    羊安顺被步行云周身的气场一震,又为了在燕环面前显出男子气概,壮着胆子道:“女子哭嫁乃是民俗,为了表示对娘家养育之恩的感激,你将人劫走做甚么!”


    “你见过哭嫁哭上二十里地的?”步行云插胸道,“我本不欲管这闲事,谁知她哀哀切切地哭了许久,才出手搭救。”


    听步行云讲述经过才知,露筋村的何老爷与邻村桐溪村的高老爷原是一对义兄弟,两人约定好了做儿女亲家。高老爷去的早,只留下唯一的一个儿子高眙。那高眙幼时身上出过水痘,全靠命硬自己扛了过来,不过由于瘙痒难耐,身上被抓过之处留下许多红痕,看起来有些嚇人。何家家境还算殷实,何氏女自幼与隔壁的书生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何老爷却非要她嫁给高眙以全两家的从前的约定。


    “何老爷这般喜欢那高眙,不如自己嫁了去!”燕环拍案道。


    步行云接着说:“我救下她后,又陪她在路叉口等了那书生一会。”


    可惜那书生倒是个懦夫,临阵脱逃未来赴约。


    真当众人听到尤未尽兴时,步行云话头却戛然而止。燕环追着问:“后头呢?你是不是真的从天而降,先是一掌劈晕了吹喇叭的,后又一个扫堂腿绊倒了三个脚夫……”


    步行云双手靠后,望着梁照儿道:“掌柜的,不知我的这个故事可否换得在此歇脚一晚?”


    她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将人看穿。


    梁照儿莞尔一笑道:“自然可以,不过敝舍条件简陋,还望娘子见谅。”


    步行云:“无妨,有一檐避雨,有一席而坐即可。”于是她真如自己所说,在西厢房的地上打坐坐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燕环起床时见步行云仍闭目养神坐在原处吓了好大一跳。她溜到梁照儿身边小声道:“我觉着你得小心些。”


    梁照儿在厨房里揉着面团,不解道:“怎得忽然叫我小心起来?”


    燕环认真分析道:“师姐师弟什么的,原先从未听小沈提起过,如今贸然找来不是寻情便是寻仇。我冷眼瞧着这二人之间倒不像有仇的……”


    梁照儿手一顿,回说:“腿长在他自己身上,要走要留又岂是咱们说了算的。”


    燕环笑嘻嘻地说:“不过也好,他又步师姐,你有俏郎君,也算扯平了。”


    梁照儿轻轻啐了燕环一口,又转身去大缸里舀水。厨房里的三只大陶缸皆是满当当的,都是沈度清晨起床练完功夫之后从井里打水填满的。


    燕环捉裙跟在梁照儿身后问:“你就没想过若是他走了,咱们会变成什么样?”


    梁照儿闻言一怔,这她还真没想过。


    她低头望向手中的水瓢。若是沈度不在,那么水缸不会每天时时刻刻都有水。不过也不要紧,她自己多去井里打几趟也使得,只是慢一些。


    燕环叹了口气,朝外头去了。


    今日如意馆中客人不算多,燕环便分神盯着步行云和沈度二人。


    步行云见沈度在食肆中不过一打杂仆役,忍不住蹙眉道:“你离开瀛州后就做些这样的事,倒浪费了一身武艺。”


    沈度毫不在意道:“在这睡得踏实,吃得香,比从前提心掉胆的日子好多了。”


    步行云问:“你爹娘的仇不报了麽,就让兴隆镖局落入宋合武那狗贼手中?”


    沈度淡淡道:“并非我不想,只是赤手空拳的拿什么同宋合武斗,总得徐徐图之。”


    “我可以帮你,”步行云面露急色,“爹爹本就看好你,不然……也不会给我们定下婚约。”


    燕环听到步行云语出惊人,连忙捂住嘴巴避免自己发出声响惊动两人。


    “我感激师父对于我的再造之恩,不过恩情并非要以婚约为报,”他接着说,“何况我也没办法再履行婚约。”


    步行云生性傲然,于她而言主动说出婚约一事已算纡尊降贵,强烈的自尊感无法让她继续恳求。


    见她抿着唇一言不发,沈度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直言道:“我已成婚了,尽管是事从权宜……”


    步行云打断道:“你不必为了拒绝我这样说。”


    见沈度神情不似作伪,步行云又想起昨夜她来时依偎在沈度身边的梁照儿。她冷哼一声,正欲说些什么时,恰巧听见燕环窸窸窣窣的动静,抬手便甩出一枚飞镖:“谁在偷听?”


    燕环讪笑着从后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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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拿着抹布道:“这根柱子有些脏了,我来擦擦。”


    沈度用眼神制止了步行云的动作,拉着她到了外头。


    燕环见二人如此亲密,急切地跑到梁照儿身侧道:“你还在这做糕点呢,小沈和步女侠已经手拉着手预备双宿双飞了!”


    梁照儿心下如一阵乱麻,“外头客人还等着用这碧涧豆儿糕,不好慢怠了,你也到前头去罢。”


    燕环闻言一跺脚,又朝外头去了,边走边道:“皇上不急太监急,我也懒怠管你们了!”


    穗穗好奇地凑到燕环身边,问她发生什么了。燕环看着天真烂漫的穗穗,摸摸她的头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穗穗撇了撇嘴,明明她只比掌柜的小岁余,怎得就是小孩了,她不服!


    李瘸子见状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戏。年轻就是好啊,他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阿爹去替他求娶穗穗娘。那时候民风远不如现在开放,他跟着阿爹去了老丈人家,只隔着帘子瞧见了穗穗娘影影绰绰的身影,直到新婚那日之前二人便再未见过了。


    他一时想的高兴,又喝起酒来。


    沈度拉着步行云到了后门处,又问:“你寻到此处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好在你沿路做了标记,我便跟着标记寻来了,先去了金陵,辗转几番才来了扬州。”步行云答道。


    沈度说:“宋合武可有什么新动静?”


    步行云将探听到的消息悉数告知:“他最近时常与一男子秘密往来,会面之时多半在深夜,那男人蒙面且身着斗篷,看不出身形特征。近来船只往来频繁,不过倒不知运的是什么。”


    沈度思忖片刻后,只道:“我知晓了,你尽早回去,免得让师父担忧。”


    步行云见状挑眉道:“怎得连顿饭也不留我吃,害怕我将你那小娘子吃了不成?”


    沈度摸了摸鼻尖,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回复。


    打烊后,几人围坐在一处用晚膳。因着有客人在,今日晚膳比平日里丰盛不少,足足做了四个冷盘四个热盘和一道羹汤。梁照儿一直秉持的是心中越是慌乱,面上就越是镇定。她颇具章法地将众人安顿好,又笑着提议举杯庆贺。


    步行云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这江南果酿果真甜的腻人,和此处的女子一般。她悄悄打量了梁照儿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风流柔情也是需要一定天赋的。


    玉梳昨晚离开的早,并未见到步行云,今日一来听此奇闻心中便对她十分好奇。故而玉梳问:“听燕环讲了步娘子勇救何氏女的故事我心中敬佩的紧,也不知后头如何了?”


    燕环亦帮腔道:“是啊,昨夜都没说完呢,步娘子可答应了要说的。”


    步行云嘴角一抽,什么步娘子,她还绸娘子呢。她抱拳道:“二位不必客气,只唤我行云便是。”


    她继续道:“后来何氏女得知那书生背信弃义,既未去寻那书生,也未回露筋村。我给了何氏女一贯钱作路费,她上金陵绣坊里头去做学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