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凤求凰(9)
作品:《鸾台今又雪》 【37】
他说要定了她。
只是不知,他想要的那一个人,是否真的是她?
这般念头乍然涌过心头,许蔚兮只觉寒冷无比,本是满怀期待,如今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
她意识到一件极为重要之事:她不是上官云璇,但晋王要的却是上官云璇。
若有一天,他知晓了这样的真相,该是不会手下留情了吧?
世人都厌恶被人欺骗,何况晋王。
她和他的纠葛虽非她本愿,但事已至此,是她主动想要利用他达成所愿,那么以后不论他待她是何种境地,大抵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算了,与其继续杞人忧天,不如先抱紧晋王大腿算了,毕竟如今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逃脱这阴森的牢狱,之后的,也只能之后再做打算。
她犹被他抱在怀中,幽暗的牢底虽阴森可怖,但他身上的艾草香却起到了安抚她的不安的作用,也许她已将他视作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所以才对他有了本不该有的心思。
但她无论如何欺骗自己,也无法否认那一件事了:她恐怕已对晋王动了心。
她正呆呆地纠结这些问题,不想却被男人捕捉到了这般情绪,他一向如此,并不多加遮掩对她的那种占有欲,当即抬起她的下颌,漫不经心般在她唇上啄吻了回,虽冷,但也还算温柔了,他好像还有些生气。
“上官云璇,你又在本王怀里想别的什么人。”他嗓音微沉,冷笑回,“若是在想除本王之外的男子,本王绝不姑息。”
她一愣,只略略笑道:“什么?绝不姑息?你想对我如何?把我吊起来打一遍还是吊起来打一遍?”
“……”晋王似有些惊讶,咬牙,“你从前不似这般跳脱性子,女大十八变,果是不假。”
她一怔然,不禁垂眸,似赧然道:“我被送去仪陇待了许久,性情……变了也挺正常的啊,你不信,那就算了。”
“倒是伶牙俐齿。你幼时待本王颇高高在上,怎么,如今依附本王,竟无一丝愧色?”
“我愧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
说完,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额,说谎骗人不是那么好玩儿的,何况她骗的还是一个城府颇深的王爷。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晋王却警觉般将她揽紧了些,侧目而视。
她随他视线望去,紧拧的眉拧得却是更深了,牢外几步不知何时多了两道人影,一袭白衣的是提着药箱的闵若棠,另一人站在闵若棠身后,因光线昏暗,她只能望见那人曳地的一块碧色裙裾。
不用猜,是上官云碧。
须臾,晋王只松了她,步至牢门处,拉开牢门,对闵若棠道了声:“替她那两个丫头看看如何了。”
闵若棠忙应了声便拎着药箱进来了,她蹲下替二丫头号脉之际,不忘问晋王:“师兄,上官小姐那里需要我号脉吗?”
“无需你多事,她自有本王相看。”
“……”
裴照郢说罢,便回身捏了许蔚兮的一截皓腕,仔细诊了会儿,松开她手,自腰间荷包取了一粒什么丹药塞入她嘴里,说:“咽下去。”
许蔚兮便咽下去,过了会儿,苦着脸瞪他道:“这什么药好苦啊,你不早说……”
“若跟你说了很苦,怎骗你吃下去。”
“……?”
许蔚兮咳咳咳了几下,到处找水,没有,她便去翻闵若棠的药箱,翻到一瓶什么,上边贴着的字条写着“蜜露丸”三字,看名字就知是甜的,她忙倒出来就要吃,却被晋王夺了去,她伸手去要,他不让,高举着那瓶蜜露丸拧眉看她道:“是毒药,吃了会死。”
“毒药为什么叫蜜露丸?”
“为了迷惑敌人。”
“……?”
一旁闵若棠已替二丫头号脉完,又自药箱内取了一罐丸药,见身后二人正对峙呢,便笑了声,说:“璇姑娘以后莫要再乱翻我的药箱了,我这里什么都有,能治人的良药,会吃死人的毒药都有。”
“抱歉了闵姑娘,我方才好苦,才那样的,我平时其实没这么调皮。”
“调皮些也好,”闵若棠揶揄般瞟了回晋王,笑,“反正我师兄喜欢,你不论是什么性子也无妨的,师兄会照单全收。”
“……”
晋王咳了声,冷然看了回自己那调皮的师妹,他师妹只是不予理会。
许蔚兮脸色一红。
额,闵若棠比她还调皮。
三人在牢内说着话,却是忘了牢门外还有一人。
忽听得远处一阵叮当作响,三人一怔,牢门外的上官云碧才悠悠自阴影中上前走了两步,冷然看了许蔚兮一回,便不再看,似万分厌恶般移开视线,又上前,对晋王说:“君辞,你快离去,这里交给我。”
晋王微颔首,便就疾步走了。
闵若棠收拾好药箱内的东西,手持一枚极长的银针,再逐个往那些昏睡过去的狱卒身上狠扎了几下。
那些狱卒醒转,一个睁大眼看向上官云碧,不知发生了何事,又见地上躺列着他们牢头儿的尸首,忙吓得退了几步,抽出佩刀向上官云碧喝道:“大……大胆!这可是陛下钦定的嫌犯!何人胆敢来此劫狱!”
其余几个狱卒一听,也都拔刀相向,上官云碧只是冷笑,自袖中取出一块令牌示众,那狱卒一看是韩贵妃宫中的女官,便就都以礼相待了。
“我奉贵妃娘娘之命来此探视上官氏,此女罪证还未确凿,陛下也未令大理寺定罪,她是太师之女,又是太子的后妃,既还未定罪,就不是罪人,你等不可怠慢了,若她有何差池,你们脑袋不够掉的。”
那些狱卒连连称是,也不敢问地上头儿如何死了,只两个人拖了出去了事。
上官云碧并未与她留下任何一句话便就走了,似乎她与她之间已再无任何情分可言。
虽她二人之间本就不算多好,但上官云碧眸中冷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那是一种决绝般的恨意,也许,这股恨意,是因为晋王,因为晋王要她做他的女人。
也是直至今日她才明白,上官云碧对晋王的情谊有多深刻,也许,比她重得多,比她深得多,她从未为晋王做过任何事,上官云碧却已暗中替他谋划了这许多。
***
三人在牢中腐朽度日又持续了十日,这种无法预料前路的心悸一直持续着,直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海来宣旨才消散了些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刑部二司多日调查太师上官颐之女上官云璇罪证无果,正逢太子及剌蒙部汗王乌察善大婚,普天同庆,朕感念太师教化诸皇子有功,今特赦免上官云璇,废其太子妃位,贬为庶人,罚入掖庭,钦此。”
“臣女……奴婢上官云璇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许蔚兮捧了那卷明黄圣旨,紧锁了眉头,因那掖庭虽是她欲踏足之地,但以奴婢身份入掖庭,绝非好事,便有些忧心。
御前总管高海见她满眼忧惧之色,只以为她是不肯去掖庭为奴,便挥退了狱卒,上前与她低言道:“姑娘请快动身去掖庭宫吧,咱家已替你安排了好去处,不至于做些劳苦粗活儿。”
她正诧异高海为何帮她,高海那细长半眯着的眼睛却闪过一丝笑意。
“此去掖庭已是圣上念在晋王殿下护架有功的份上才破了例,若非晋王如今圣宠正浓,姑娘是凶多吉少。姑娘当真以为陛下看不出来这是太子做的局吗?不过顺水推舟罢了,一来圆了太子心愿,二来,太子妃的最佳人选,陛下实则早已有了计较,只是当初顾念淑皇贵妃的意,这才……太子妃一位便是未来国母,尊贵异常,陛下既有了换人的念头,姑娘就是没有卷入太子做的这局,也是凶多吉少。”
她惊讶般看着高海,恐惧油然而生,木讷道:“多谢……高公公提点。”
原来,就算太子不做这个局,皇帝也会想方设法让她做不成太子妃。
若是皇帝出手,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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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下场更为不好。
那么晋王呢?他可知皇帝真正的心思?
***
掖庭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犯了错的宫女,不受宠的低位妃嫔,罪臣家中的女眷……这些人每日都郁郁寡欢,脸上一丝喜色也无。
这皇宫虽是天底下最富庶奢华的地方,却不是养闲人的所在。
住在掖庭的女子,无论是宫女,还是罪臣之女,都要进行劳作。
掖庭内的女官按照各人的优缺点为她们安排杂事,譬如紫茗因善缝制,被安排去做了缝补的活儿,朱若无甚一技之长,被安排去洒扫、舂米、浣衣……什么杂活都得干。
许蔚兮因善琴瑟之技,又得高海暗中打点,被安排去了太乐署。
太乐署掌管宫廷内各仪式乐舞的演出和安排,恰逢太子大婚,大小宴饮事颇多,乐舞需求也就比往日要多出许多来,遂她也不怎么得闲。
这日排完了曲子,她方要回屋休息,那太乐署的长官太乐丞却叫她留下继续排演。
后日便就是太子大婚,光是那一日的筵席就安排了大小六场,乐舞自然得跟上,可今日已排了五个时辰了,已是戌时,按理也该歇了,何况旁人都歇了,怎么独她要留下?
她如今是奴婢身份,不敢忤逆,便就留下继续排一首曲子。
不多时,那太乐丞弯腰哈背地笑容满面领着一紫衣华服宫装女子入内。
这紫衣华服女子,便是此前被赐婚给兰妃之子赵王的章楚玉。
章楚玉步至殿中,宫人忙请入座,她落座后颐指气使般呵斥道:“大胆奴婢,见了本宫还不来参拜?”
太乐丞忙喝道:“上官云璇你聋了?赶紧来见过太子妃娘娘!”
“……”
她入太乐署不过半月,加之入狱那半月,这一月以来发生了太多事,她因恐惧,竟似眼瞎耳聋般什么消息都过滤掉了。
这章楚玉是渠州太守章怀义之女,本是指给了其表兄赵王,怎么,如今竟做了太子妃么?
是了,半月前,她刚出狱,宫内便传出皇帝大赦天下又赏封六宫的消息。
还有一件最紧要的,皇帝竟将那枚原本给了太子的号令铁骑营的兵符赐予了晋王。
晋王封王才短短一年,可风头和势力竟已隐约压过了曾经党羽最多的齐王和被皇帝偏爱的太子,甚至有传言称,皇帝动了废储另立的心思。
但废储应是子虚乌有,因皇帝虽开始器重晋王,但早已暗中扶持了一位留给太子的大将军。
那位被皇帝觊觎厚望的大将军,便是章楚玉的叔父章怀素,皇帝特封为冠军大将军。
这一个月,皇帝大刀阔斧,以其族人后世荣耀和性命为要挟,发出圣旨宣了几个年迈不肯放兵权的老将进京软禁起来,削掉了这些声望已退的老将手上的兵权后,得到总共二十五万兵马,这二十五万兵马,便交由章怀素统领。
除此外,章楚玉之父章怀义本是渠州太守,亦有五万兵马听调。
章楚玉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背后一个亲爹一个亲叔叔加起来三十万的兵马做后盾,也无怪乎章楚玉如此跋扈。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许蔚兮忙上前盈盈参拜了。
她自觉恭敬有加,但章楚玉似乎并不肯放过她,命人抬来十来具古琴,让逐一抚曲。
她不过错了一个音罢了,章楚玉便说,是对她这太子妃不敬,当即要打罚,命人执杖刑。
她被太监按在行刑的长凳上,背上板子极速落下。
她咬着牙,挨了三四下已是不能忍,便就闷哼出了声,豆大的汗自额间滚下。
章楚玉罚她三十板子,这怎么得了,她不得一命呜呼了……
她正悲哀地想着自己后事,不料那板子却是停了。
行刑的太监被一脚踹了出去,下一刻她便被谁揽入怀,盈鼻的是艾草的香气……这一刻她竟然想哭……
一抬眼,果是裴照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