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粉煎骨头

作品:《在临安把小酒楼做大做强

    堂外传来稀稀疏疏的雨声,梅雨季节,雨水一阵连着一阵,穿堂风吹过,送来地面蒸腾出的泥土气息。


    满满心里有些不愿,纵然她在外抛头露面惯了,但始终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但晁素臣双眼紧闭,并未看见她脸上的纠结。半晌,她见他实在难受得紧,轻轻呼出一口气,如同从前在宫中一般,不自觉地敛住了呼吸,小步轻声上前,一双素白的纤纤长指落在他眼睛两侧,一下又一下打着圈揉起来。


    她起初瞧着小桌上的茶盏,慢慢地,眼神不自觉地朝上移动,落到他撑着头的手臂上,落到他指节上的茧子上,又落到他微微舒展的眉心间。


    正恍神呢,他冷不丁地开口:


    “你从前也常帮人按跷吗?”


    她从神游中被打断,浑身猛地一跳,顿觉有些羞愧,连忙道:


    “随便学了些皮毛罢了,从前有位老嬷嬷,素有头疾,那时候在宫中人微言轻,命如草荠,但凡有一点向上爬的机会都想抓住,便也学了一些小法子来讨好嬷嬷。”


    他依旧阖眼,不过唇边溢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手指轻轻点了点:“吓到了?在走神?”


    她从前能言善辩,到了他面前却突然有些嘴笨,只能慌忙找补:“我年纪小,心思也活络,难免分神......”


    他低低喃喃:“难怪,原是嫌弃我老了。”


    雨水打在窗户上,又顺着滴滴答答地流下,衬着他微微落寞的声音。


    满满立刻辩解:“我没有......”又立刻止住,忍不住有些羞恼,一瞬不察,便已经落入了这只老狐狸的陷阱。


    她手头的动作停下,手指也悬空,像是在用行动宣示她的抗拒。


    他睁开眼,微微挑眉,眼里带着沉溺却又冷静的光芒:“嬷嬷能给你的好处,我全都能给你,嬷嬷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无论是你的野心,你的欲望,你的执念,我都可以拱手相送。”


    “姝嘉。”他再一次轻轻唤她,虽然爹爹给她取了这个名字,但从未有人这么叫过,偏偏在他口中念出来,如同山泉静静流过清凉的岩石,清冽而沉静。


    “你应该明白,好风凭借力,从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我也并不是愿意给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她心头一动,有一种被看穿的错愕。她对上他的眼,他微微偏头,似乎在赏玩她的举动,似乎在说,我早就看透了你,但是来吧,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很有诱惑力,是吗?”他轻而慢地开口,毫不避讳地打量她,身上传来令人镇定的熏香。


    她没由来的生出一丝羞恼,仿佛她得到了他抛出的金枝,就应该感恩戴德地接住一般,但这股愤怒刚刚冒头,却又凄凉地被浇灭。


    她收回手,也许心头怀了一丝期待,拙劣地试探道:“您如此慷慨,那——”


    “我想要的体面,名分,您给得起吗?”


    他晦涩不明地看着她:“姝嘉,你太贪心了。”


    心里随后一丝火焰被浇灭,她慌忙留下一句:“草民日日受生计所累,比不得贵人高枕无忧,我先回去了。”


    *


    出了衙门,一路往铺子里走。


    雨势已经很小了,只有疏忽几点细细的雨丝,整个街道都是被洗刷过的面貌,沿街的树色翠色欲滴。潮湿温热的风吹来,鼓鼓涨涨,昏昏沉沉的脑子也开始清醒。


    先前的一切仿佛是一个荒诞的梦境,她也是昏了头,才当真考虑了晁素臣的话。如今冷静下来,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对她的好,随时可以收回,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喜欢时便溺爱宠幸,腻了便任由自生自灭。但她对他的依赖,却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昏了头,被这似乎唾手可得的荣华迷了眼,便再也摘不出来。


    想到这,她更觉得愤怒。愤怒他对她的俯视,愤怒他对她不怀好意的纵容和引诱,更愤怒自己不坚定的意志,摇摆的情欲,和卑微贫贱的处境。


    到了铺子门口,只见两人站在门前,此时已经歇业,只是稍稍留了一条小小的门缝。走近一看,原来是薛以安和阿牛。


    二人见到她,似乎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尤其是阿牛,立刻冲上来大喊道:


    “袁小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满满问:“你们是在等我?”又了然地笑道:“可是肚子饿了?”


    阿牛正要说什么,薛以安立刻慌忙给了他一个眼色:“阿牛!”转头又克制地对满满道:“今日来的有些迟了,既然已经歇业了,就不叨扰了。”


    满满摇了摇头,且不说薛家都是她的贵客,便冲着先前薛以安处处帮忙,自己都得为他开个小灶:“无碍无碍,今日本就是因为有些事耽误了才早早歇业,你们想吃些什么?快进来坐!”


    薛以安有些犹豫道:“我们就不叨扰了,小娘子这么晚才回来,先歇息吧,我们明日再来便是了。”


    阿牛在一旁掩饰不住地苦闷,有些哀愁地咽了咽口水,满满笑道:“无事,我自己吃也是吃,都是要做的,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阿牛立刻附和:“对呀郎君,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满满也笑着看向他,薛以安脸色绯红,慢吞吞道:“都怪阿牛这家伙嘴馋......那就辛苦小娘子了,有什么就吃什么,不必大费周章。”


    进了门,兰嫂子眼尖,早就看到三人并肩而行,立刻揪着袁大哥站起来:“满满啊,我和你爹与吴嫂子说好了上她家吃酒去......”又转过头,一副惊讶的样子:


    “哟,这不是薛小官人吗?真是说来惭愧,这吴嫂子与我们说了好多次了,实在不好推拒......”


    薛以安立刻作揖:“大娘说笑了,原是我多有叨扰,您二位尽管去,不必顾及我。”


    兰嫂子连忙道:“行,那满满就好好招待二位,别怠慢了贵客!”还朝满满挤了挤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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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大哥也和蔼笑道:“二位好吃好喝,招待不周,多多海涵!”


    满满又怎会不知他们心中所想,颇为无奈地瞪了兰嫂子一眼:“知道了。”


    满满一面拎起青竹筐里两扇鲜肋排,一面招呼二人:“你们从前只吃羊肉罢?羊肉价贵,若不是客人点名要,我们自己很少买的,今日刚好剩了些猪肉,我用新鲜法子做给你们吃,一点也不腥臊,如何?”


    薛以安点点头:“小娘子做什么都行,我们都吃的。”阿牛也连连点头:“吃的吃的,我不忌猪肉!”


    二人眼睛盯着满满,只见她用襻膊熟练挽起袖子,在小小灶台上有如上了战场,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含糊。满满一回头,他们又立刻低头,装作认真等待的模样,她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好奇的话就过来看便是,反正也不忙,不碍事的。”


    薛以安又是一番推辞,最终在阿牛半拖半拽下颇为矜持地走进了小灶房。


    只见满满拎起砍刀,刀背轻敲骨节,这刀是熟铁打的,刃口磨得薄,贴着肋条游走,软骨应声而断。寸段排骨浸入刚打起来的井水,又掺半碗隔夜淘米水,这样方能洗的更干净,只见骨缝里,淤血打着旋儿浮上来。


    灶上支起双耳铁锅,满满掐两指头粗盐,裹着花椒粒在热锅里炒得噼啪响,油香在屋里炸出来。把姜块在石臼里捣成茸,连汁带渣抹在沥干的排骨上。又取出黄酒,倒半盏浇透骨肉,手指头蘸盐粒细细揉进每道肌理。青石压着陶盆腌上,等半个时辰,腥臊气早被酒盐逼得干净。


    这一道“粉煎骨头”,最妙便在排骨外裹着的一层“粉”,取一粗陶钵,倒进晚稻米粉,掺半勺茱萸末。腌透的排骨滚进米粉堆,满满双手抄起骨头颠簸,米粉子簌簌钻进肉丝缝隙,裹得匀称似落层薄雪。竹笊篱捞起抖三抖,多沾的粉粒子筛回钵里。


    铁锅里烧得通红,倒入白油,油香渐渐化开,冒出不少油星子,起了些许油烟,满满指尖弹粒米粉试油温,米粉子"滋啦"绽成白花。排骨贴着锅边滑下去,油面顿时腾起金边,肉香混着椒盐香冒上来,一旁的两人都咽了咽口水。满满得意眨了眨眼,手头加快,竹筷翻面,两面煎出浅黄硬壳,捞起沥在竹筛上。


    待油温回落些,排骨复下锅炆炸。这回油花温吞吞地舔着骨肉,米粉壳渐渐鼓胀成琥珀色。满满抄起铜勺敲排骨,声如碎玉便是成了。最后撒把炒熟的芝麻,混着炸酥的姜粒花椒,热腾腾堆在白瓷盘里。


    见二人已经眼睛都直了,满满索性用竹刀划开块肋条,米粉壳脆生生裂开,露出里头红玉似的嫩肉,热气带着酒香直往上涌。油珠子顺着骨节往下滴,在瓷盘底积成半汪金泉。


    “尝一尝?”


    二人各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刚刚入口,便是酥酥脆脆的壳,轻轻一咬,立刻化开,带着椒盐干脆的香味,而后便是嫩而软烂的肉,浸满了油汁和酱汁,又弹又嫩含在口中,还带着一丝醇厚酒香,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