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拒婚
作品:《对状元郎强取豪夺后》 此言一出,方如石破天惊。
才说了只要他不犯蠢,而今居然就犯了!众人目瞪口呆,颇有些惊异地看着素日的软柿子,想他有气不出,一朝竟敢拒瑶华郡主的婚。
郡主何人?!那是镇南王的心尖尖,宫里娘娘们的心头肉啊!虽然前几月来豢养娇宠,名声是不大好听,又岂是他一介书生能置喙的?
然而眼下帝王盛怒,恐怕谁来也拦不住了。
如遂众意,皇帝气得发笑:“连我瑶儿都看不上,你待喜爱何人?!和你那位私定终生的义妹?!”
冤枉对错全在天家一张口中,刚才还重情重义的义妹,如今便是私定终生了。
但他盛怒至此,书生却依然平静无波:
陛下明鉴。臣义妹情深义重,不敢他想。
他书写迅疾,一如往常。劲瘦的手几乎没有因为恐惧而颤栗,反而因写得太快,腕边的伤痕被纸张摩擦,隐隐地渗出些血来。
他如常地掏出一张手绢包住手,竟然叫皇帝鹰眸一锐,看起来仿佛有些眼熟。
状元郎写道:承蒙陛下抬爱,但臣的确不敢肖想郡主分毫,恳请陛下饶恕。郡主简在帝心,千金之体,是当之无愧的天骄。
他写了一张又一张不吝夸赞的纸,小黄门便一张一张忙不迭地呈到案前。书生见火候不错,顿了顿,继而道:然臣之心中,却更记挂八郡的振州水患。
振州离江南稍偏,然而青河从江南而上年年流经,时逢桃花水,时时常旱涝。
众人一头雾水,但看状元郎严谨细致,先是一番高论将郡主连同皇室不着声色地夸了天花乱坠,圣上面色渐缓,又提到水患之上。
想到皇帝曾赞他殿试之作,不正是阔论水患之治?原是如此!
郡主虽然出席琼林宴,却并不与这些举子一道,而是坐在后首垂帘,独吃御膳房送上的菜。因而众人方才无论如何也不敢往哪头看,生怕惹了麻烦。
可惜出乎众人意料,今日之事,两位当事人倒都出乎异常的平静。
宁瑶见叔父已不似方才那般震怒,心里小小松了口气,又有些郁闷。她就知道,呆子无论如何都能全身而退,如同梦中一般,只可惜今朝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样的心思,把脏水往她身上倒。
那些溢美之辞经皇帝看过,流水一样地送进后殿。郡主看着那熟悉的字,半晌终于把自己笑出一朵花,又把那沾着一点体温的纸深深印到了怀里。
大约……是不大可能了。
她抱着那几页纸,心想这场对两个人的凌迟,终于要结束了吧。
方才亭中她抱住的人并不是白子哲,而是待月。景国公府的郎君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席过,反而是影卫中善口技一人,独角戏一样地演完了全程。
徐知远对白子哲又不熟,怎么能一耳就听出不同来。
两个人隔着怪石嶙峋,彼此都看不真切。待月穿着男子的衣衫坐得高了些,自然如同她依偎在对方怀中一般。
她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若当日自己不信那梦便好了,如今怎么来的这么多事端,但心里又想着他明知自己是瑶华郡主,又说自己已有所爱,当真爱上了她这义妹不成?
少女的脸颊稍微红了红,忽然又想到这几天影卫来报的许许多多个妹妹……住他邻家让他教字的林小妹,被自己救过一命又被徐家人推出来的徐妹妹…他究竟是有多少个好妹妹?!
这义妹最好说的也是她。宁瑶磨了磨牙,心想把人哄回来之后,别说练字,非要他给自己老老实实地再画一幅丹青不可。
若他要的话……她给他画,也不是不成呀。
宁瑶忽然又想起昨天那一眼,他猜到桂花枝是她做的了么?是从给他绣的手帕次品上残下来的线,她后来左想右想,总觉得送给他的帕子只绣一幅青竹太不公平,想了想自己自见他之后一直熏着丹桂香,蟾宫折桂也是好意头,又小心翼翼地绣了几瓣金黄的花上去。
她用自己素日的香膏熏了又熏,十分想把它送出去。
今日事出有因,如果不拿她给徐姝、徐家人的药引和她为他治病的恩惠相逼,她都恐怕有些劝不动他。
时至今日,小郡主掰着指头算了算,她挟恩图报已有三回。
想到白子哲说她越来越得心应手,郡主撇撇嘴,不认。
至于前面一次……宁瑶沉下心来想了想书生之前和她说的前缘,是怎么也记不清了。
当日书生已彻头彻尾地又和她讲了一遍,故事原是这样:
十二年前的夏。
这一年,宁瑶五岁,书生七岁。她同父王一道下江南,自己烧得糊里糊涂什么都忘了,只记得醒来时已坐在回京的船上,然而书生却咬定了说那天他遇见的一定是她。
灯花一声爆裂,打落在他温柔的眼里。他握着她的手一个个字认真地写,徐家人忽然造访,次日就在汤水里混了蒙汗药把他带走。他至今仍然不知阿娘究竟和徐夫人做了什么交易,只知道那夜后,阿娘成了他的养母,他却摇身一变成了走失七年回来的徐家公子。
徐家是商贾之家,而在江南这样的事也并不少见。众人不曾莫名这位突如其来出现的公子哥,而那偏远山村和阿娘生活的记忆,都好像被人刻意更改,成了一场梦境。
但他却仍然还记得。
徐家子嗣不丰,长房也单单几个未长大的子女。徐知远在其中读书最是出挑,夫子连连赞许下,徐老爷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优秀,逐渐有了培育成才的意思。他卯着劲儿又得了几次嘉奖,让族中彻底放下心来,决定铤而走险。
他们被京城许家拿捏了太久,又苦于朝中无人。多年金尊玉贵的商会大族终于不足于江南这四方天地。
徐家必须要有人入仕了。
然而就在这夜,徐家的大公子,未来将倾尽全族之力拱上皇榜的少年郎,却趁满院的书童小厮不备,钻了个狗洞,跑了。
宁瑶听到这里,很稀奇地看他:“你还会钻狗洞呐?”
在她眼里,这长身玉立的青年似乎从梦中相逢那一眼便极尽文人风骨,她便偏要看这风骨一寸寸折下来。后来他当真为她蹲了苏家的大牢,她又心疼了。没成想从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公子哥还钻过自家的狗洞。
书生眼里凝着笑,失笑地看她:你对我也太过赞誉。
她这一插科打诨,徐知远脸上那抹为人不知的、不堪的薄红倒稍稍退了些。阿瑶抓紧了他的手,紧跟着又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是梦里,彻夜不眠的大雨。
虽然是垂髫幼童,但徐知远幼时行事已初现章法。他有惊无险地一路走回了那小村落,倾盆大雨携闪电白光轰然而至,但迎接他的,却只有荒无人烟的一片死寂。
仿佛有人知晓他一定会来,整个村子里都空了。村里没有熟悉的炊烟,没有零星的灯火,只剩下一片生冷的安静。
他在雨里摔了个跟头,擦去好大一块血肉,却顾不得疼,跌跌撞撞地去找自家的院落——
人去楼空。
书生疾笔忽然顿住,整个人如风中落叶一样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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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瑶见状不妙,抽开他颤抖的手里握住的笔杆,把他整个人紧紧地搂住。
“都过去了。”她踮起脚来,把头搁在他肩窝上,慢慢抚着他的背。两个人之间肌肤相亲,这个动作实在稀松平常,可她就是觉得书生无声间放下了心,把整个人都拱手交给她。
他点点头,把阿瑶捞进怀里。沉默了好一阵,她估摸着才问:“接下来是不是……”
不出所料,书生点了点头。她分出一只手来摸摸他的脸,他就从善如流地低头。徐知远眼里有熨帖的情意,几乎要把宁瑶整个人包裹进去,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她的所谓强求:
是,你出现了。
徐知远怅然地把着姑娘纤细的手腕,心想何止出现?她出现在那里,像一道璀璨的天光,倏尔划破了永夜。
也许是雨中奔走发了高热,他于后来的事记得不太分明。只记得那小姑娘一把把他拽起,竟然在一山荒村里展现出了惊人的气魄,最后出资出力,给所有人都建了衣冠冢。
其中也包括他的阿娘。
此等恩情,没齿难忘。
这下宁瑶总算知道五岁那年她攒了很久,不翼而飞的那堆宝贝都去哪了。可这样的事,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这段唯一的回忆,也因为徐家人的找来戛然而止。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什么都没说吗?”宁瑶追问道。
然而徐知远只是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袖中掏出了一幅画卷,让我多年后若有幸赴京赶考,在船上再拆开。
于是他在船上刚见到画卷中遗世独立的姑娘,才刚上岸,就生生地被她威逼利诱了。
她有所求,他焉有不报之理?此生他一定要偿的情有三,一是阿娘生养之恩,二是徐家培育之恩,三则是雨夜中她的出手相助。
如果不是她,恐怕他此生都会被困在那场大雨里。
所以拼命读书,上京赶考,从不单是徐家的殷殷期望。
这么多年他亦十分盼望,能和她再见一面。
书生心情大起大落,几乎沾枕即眠。然而那夜宁瑶对月思量了很久,却怎样都想不通。
那年她才五岁,即便父王的确给她留了足够的影卫防身,她真有这样的魄力和头脑为他搜山立冢么?一个小姑娘?
以她的性子,即便和徐知远有缘,两个人也只会扯着袖子一并嚎哭吧。
而她明明说得出做得到,却在回来之后就起了高烧,对这一段的记忆全然缺失。
即使他说得那样肯定,甚至有丹青为证。可种种缘由下,她还是更深地想:
这个对书生至关重要的恩人,一定是她么?
又或者说,一定是年幼的她?
前殿十分安静,恐怕徐知远还在和叔父说水患的事。宁瑶想到此事,忽然想起这幅丹青,她还从来没见过。
或许回过头在他书房仔细找一找,或能知晓更加清晰的原委经过。
郡主按了按太阳穴,竭力掩下一片天人交战的思索。然而天不遂人愿,忽听殿外一声喧嚣,众人惊声咽气清晰可闻,不知为何,宁瑶的心忽然就悬了起来。
好像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块地方,正要剥落。
她才支起身子想去看看热闹,忽然就听到叔父声音沉如暮鼓,帝王之声不怒自威:“你当真想好了,拒瑶华的婚,请缨做七品小吏去治水?”
帝王发问,殿中人不敢作声。分明是一片安静的死寂里,但宁瑶捂着心口想。
他一定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