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大林木(七)
作品:《修仙人下岗再就业》 “师父,是否现在动身前往灵山?”暗室中一道清俊声音响起,说话者鹤发童颜,从眼角处的细纹能辨来,他年纪兴许不小了,但声音外貌基本未曾变化,而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正在打坐的老者,已然垂垂老矣,但听到来人说话,还是叹了口气,起了身,“祁霁身边那位什么来头?”
“是归元去年遣返的修士,没什么修为,甚至没有筑基,从祁霁露面伊始往前推测,两人在镜灵山便已见面,不知达成了什么条件。”
“又是这样。”老者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两步,被徒弟搀扶着着走出后山密室,才发现外面已经等了许多长老,见到他出来,诸位齐齐施以最高礼遇,“洪上仙。”
对于不明所以的修士们而言,一个邵朗枝就能尊称一句老祖君,得到诸位仰望,但若说出洪晁之名,恐怕现今无一人知晓,因为此人根本不在邵朗枝他们之列,世人也不知四方仙门的背后是谁。
所以当初邵朗枝在太羽涯自爆丑闻后,无一人愿意上前为他辩白,即使他也是受命而为。
洪晁点了点头,“诸位久等。”说着他环顾四周随口问了一句,“我那小徒弟呢?怎么没来?”
他嘴中所说的小徒弟便是归元剑派的掌门,六十年前他闭关前收了最后一个徒弟,彼时,他身旁仅有黑刃和白刃两位徒弟,闭关之时黑刃会跟着师傅闭关,白刃坐守四方,观察世间动向。
“沉壁没来么?”洪晁又问了一句,周围的人都开始支支吾吾。
只有落在诸位长老后面的白刃出面,上前一拜,“他自请逐出师门。”
在场鸦雀无声,洪晁沉吟半晌才将失神的眼神聚焦,就在此时山间的风开始怒吼,树梢开始迎风抽打,一只蓝色蝴蝶不知从哪飞出,绕着一朵颤动的花开始舞蹈,它好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落脚点,终于在被风吹动的花朵上驻足,但花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它。
黑刃看向那只蝴蝶,突然想到师父曾经曾经也有一位小徒弟。
风可以吹走一张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
“走吧。”洪晁收回眼神,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只蝴蝶瞬间粉碎,随着风吹走了,一丝血色都没留下。
白刃待见到兄长和师父,率先请罪,“师父,是徒儿过错,原本将那女子要投入祭坛了,但被霍连临时反了水,那时我正在取走祁霁尸骨上的心脏,脱不开身......”
洪晁摆手,“无妨,那姑娘顶多也只能撑三五年,不长久的,凌虚塔那几位阵法设好了?”
白刃点头,“就差引子了。”
引子便是祁霁的心脏,其实若不是白刃先去了灵山将尸骨上的心脏取回,祁霁那座灵山其实还能再坚持几年,不过,事情也并不是完全顺着他们的心意所发展的。
洪晁好像有些累了,便叫黑刃下去再盯着信斋那些人,“祁霁那处不急,他的草身顶不了多久,但是阵法这头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此法能够一劳永逸救灵山于水火。”
师兄弟两人领命下去后,洪晁才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翻过来后,上面刻着熟悉的一句话——“百安六年,陆拾玖记。”
若邹旎此刻能看到这一幕,她定能认出,这块牌子和挂在那颗大树上的那块一模一样。
洪晁摩挲着木牌的边缘,低声道,“你还是回来了。”
*
刚入秋不久,前些日子溽暑都未曾消,可今儿晨间出门做农活儿的人刚打开门就被风裹着雪扑了满面。
活像老天爷见了鬼,打个盹儿的屁大时候,整片大陆以飞快的速度进入凛冬。
宋岑今儿起得最早,她夜里睡着便觉心头烦闷,一夜浅睡,如今她拥有了自己的一家成衣店的铺子,早出晚归虽累倒也过得开心,昨儿小樱桃和小胖墩闹了别扭,所以没有今日的约。
卫家庄的日子轻快逍遥,不过她闲暇之余还是会想起邹旎,想起邹旎带领他们扎根在此地努力赚钱的那些日子。
人生是一条奔流不停地溪流,宋岑早知道邹旎不会和他们永远在一起,就像生离与死别。
她被寒风打了个趔趄,慌忙进屋要再裹一件衣裳的时候——有人敲门。
犹豫再三,她还是放弃了,准备先去瞧瞧是谁大清早就来叫门,若是急事,误了也不好。
宋岑将单薄衣裳裹紧,前去开门,不过刚一打开,她就瞧见了方才还在心中思念的人——邹旎!
她竟然回来了!?
“邹......”
邹旎面色严峻,将食指竖在唇边,“嘘——”说着她往自己身后看了看,匆忙将门关了,仿佛在躲什么人。
宋岑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你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后脑勺就遭受一击,眼前一花,整个人晕了过去,“邹旎”将她抱起,安置在屋内,同时将整个宅子所有的门关严实,在门窗围墙处都浇上了些不知是什么成分的药物,随后原地化作一堆木块。
与此同时,不同的只要是认识邹旎的人都被迷晕了过去然后藏了起来,伪装的偶人就地变成一道防护。
方匆手下都开始忙出火星子了,面前两位还不放过他,“姑奶奶,您这是要做什么啊,我的天通寨还有事情要做啊。”
他面前的那位赫然就是邹旎,铁娘用了一晚上帮她把剑补好,祁霁跋涉一晚将方匆从山上薅了下来,第一眼见到祁霁的时候,还以为这位杀神杀到他这儿来了,结果转念一想,他只是捡了几天凌虚塔话事人当了当,屁都不算,他怕什么,于是他毫不畏惧的“引颈受戮”,结果对方只是揪着他的脖领子下山了。
两人跋涉了一晚上,腿都差点磨掉半截儿。
祁霁回来的时候还在集市给邹旎带了早餐,不过邹旎忙着练剑,没领他那个情,六个包子全填了方匆和铁娘肚子里。
这两人之间有猫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方匆没本事管,铁娘不想管。
“你这招式错了一招,我来教你......”祁霁殷勤地说,放以前他哪有这个时间,不过眼瞧着明儿就是自己死期了,反倒有一种自虐的无所谓。
“不用。”邹旎避开他,收了剑。
祁霁交涉未果,果断转换话题,“你为何要让方匆制作你的偶人将他们藏起来?”
傀儡时方匆做的,但是驱动偶人是邹旎所为,她身有虫母,对于操纵不需要太多心力。
这才是傀儡虫母让所有人争相夺取的原因,傀儡都是以傀儡虫为原料所制,能够听从虫母操纵,想要修行傀儡术一道的人,虫母会根据其天赋选择合适的操控术,但有些想要一劳永逸或者怀有别的心思之人,便想将虫母私自占有。
祁霁问了这句,邹旎才有些迟疑道,“我总是冥冥中有个感觉,说不上来。”
无论现在她是不是想要将天捅破都与祁霁无关了,因为这个世界他甚至没有了一丝的眷恋。
邹旎转身离开,她看着天幕之中逐渐看不清的粉尘,她知道自己也陷入了某种欲望,这个欲望由来已久。
当猩红的、还在跳动的心脏被簇拥到祭坛的上方,无数人都在等待仪式的启动,信斋不认识那位老人,但对方周身的威压令他抬不起头,他只能专注于面前的阵法。
四方阵启动需要耗费时间,四个阵眼皆已布置妥当,当最后一道符文落下,这颗2几百年未曾腐烂的心脏重新发出震耳欲聋的颤动,一同响彻在这片大陆上所有人的耳边。
伴随着一道电闪雷鸣,西北边的天瞬间陷入黑夜,那团仿佛乌云般的黑暗经过第一个阵眼——镜灵山,阵眼就在山的中间,一道光柱与那朵乌云结合,无数的雷劫下方,山间的人兽四处奔忙,跑的慢些的全被那团光圈起来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朵云将自己的力量抽走。经过镜灵山,随后一路往南,卫家庄的人刚开始一天新的生活,转瞬天就黑了,他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被光圈挡住,困在原地。
那团漆黑的云体积越发庞大,直到过了太羽涯到达灵山最后一步,灵山内部的阵眼是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处。
乌云席卷而来的瞬间,灵山深处的藤蔓顺势而上,疯狂蔓延的枝丫努力将整座山围起来,想要阻止那势不可挡的乌云,但几乎是同时,已经没有了木牌的大树,将它扎根灵山的根系从地下抬起,沿着藤蔓伸长的地方覆盖住了整座山,将地下的阵眼展露出来,藤蔓力量实在微薄,只得被压制。
又是一道电闪雷鸣,四处阵眼全亮,四方阵成!
邹旎望向风云多变的天际,眼神一暗,他们难道是要将所有人献祭重塑灵山吗?
“轰隆——”熟悉的震颤后,属于乔恭的灵山,仅仅坚持了不到两年时间,再一次塌了,灵山的粉尘将它脚下的所有人尽数覆盖,隔着墙都能听到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兵戈相交大的声音。
“噗——”祁霁一口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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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从他口中溢出,尽管他捂着嘴,但丝丝血星还是溅到了邹旎的脖颈处,滚烫且令她麻木。
邹旎完全是凭借着下意识的动作接住了祁霁逐渐倒下去的身子,她突然想起,第一天见面祁霁来找她之时就说过了,他时间不多了。
但是这些天她完全忘记了!
祁霁眼前阵阵发黑,他的心脏与灵山连为一处,开始源源不断地吸取四方百姓的命力。
与此同时两人脑中叮咚一声,是系统任务达成的声音——“宿主完成任务,可以随时选择回到现实世界。”
邹旎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紧紧攥住她的手,“对不起,我只是怕你见了我杀人的模样感到害怕,我......担心你瞧不起我。”
邹旎回握着他的手,低声道,“我从来没有瞧不起过你。”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我。”祁霁靠着手上传来的温度,才能感受到邹旎还在他身旁。
邹旎抽出一只手,捧起祁霁的脸,看到对方已经完全看不见的眼睛,她轻轻在眼皮处落下一吻,感受到鸦羽般的睫毛扫着她的下唇,她轻声道,“我不走。”
随后起身,从一旁拿起自己的重剑,笔走龙蛇地就地画出了两道符咒,若祁霁还能看到,他便能够辨认出,这是曾困着他的两道符上的阵法——“束自在阵”与“叹永生阵”,但那两个阵法其实是反的。
电光火石一瞬间,两道反着的阵法叠合在一起,同时迸发出刺眼的光,邹旎面容沉寂,望向滚滚黑云翻滚着的天际,扬声道,“来啊,打啊。”
灵山被捆住的藤蔓仿佛受到了同源的鼓励,一鼓作气将大树发达的根系反缠起来,将那阵眼遮挡了一瞬,也只有一瞬,四方阵还未彻底启动,不远处的洪晁被反将一军,险些被反噬,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木牌,复又闭上了眼睛。
大树再次被驱动将藤蔓扯断,恍惚间,邹旎仿佛心脉被撕扯,她痛得咬牙切齿。
但那一瞬争取的时间被邹旎很快利用起来,她将重剑立在两道阵法中心处,将腕间划破,逆时针将血滴在地上。
黑滚滚的乌云仿佛被她这个螳臂当车的额动作激怒了,降下天罚,雷劫袭来,邹旎咬牙,丝毫不惧,回不去就回不去了,无所谓,但是她一定要让这背后捣鬼的人想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雷劫降下的一瞬间,一旁双眼巨盲的人飞身上前,替邹旎挡住了这一击,随后如同被碾碎的枯叶一般,化作无数尘土席卷而上,与灵山的粉尘混为一谈。
邹旎暴怒,她伸出手却未抓住任何人,只有一把没来得及消散的茅草。
洪晁猛地咳嗽了两声,木牌边缘都有些裂开了,这一场隔空之战极其耗费心力,他咳完眼眶都有些红了,半晌后才低声道,“祁霁死了,开始重塑灵山。”
“可是灵山的阵眼毁了。”白刃道。
洪晁摆摆手,“不怕,白霞宇还有一处。”
黑刃和白刃颔首,前往下方祭坛宣布此事,阻挡前路的人不见了,下一步就是用所有人的命力去重塑一个不会倒塌也不再需要献祭的灵山,一个属于修真界的灵山,这座山会将所有的丑陋与罪恶掩埋,过往的一切红尘纠葛都将不复存在。
邹旎哼笑一声,看着手中的一把茅草,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去替人牺牲。”
她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那面石镜,问脑中的系统,“‘翻转’的技能能用在人身上吗?”
小方块沉默半晌,回答了她,“......可以。”
邹旎毫不掩饰地开口,“你们之所以选择我,不是随即挑选的吧,我也根本不是什么天选之女,甚至我从生到死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系统没说话,邹旎只当它是默认了,其中细节她暂且不纠结了,既然能将她带过来一次,那么就能将她带过来两次,“我使用‘翻转’功能,将我和祁霁调换。”
小方块这次卡了半天的壳,才问道,“宿主是否确定?您若使用此技能会有身死风险......”
“确定。”邹旎甚至不等系统说完,便摁下控制面板中的确认按钮,在面板上,另一位宿主的头像已经变黑。
一切就像是倒放的默片,一帧一帧地开始往前回溯,邹旎仿佛处在了一个真空的罩子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她也看到了,看到了白霞宇那一晚的大火,也看到了体无完肤痛苦哀嚎的祁霁,这一切的一切从那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