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作品:《殿下,我们何时造反

    太阳逐渐升到天空正中,宫门前的方砖路上残留的水迹已干。苏落蹲在阳光下,吃完了一个胡饼、一碗鱼羹、一碟炙肉,正在和蜜饯奋斗但思绪却在飘远。


    偌大的广场上停了好几辆马车,各府赶车的仆人皆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苏落。


    苏落恍若未觉,她现在可没心思管别人如何看她,一个时辰前,羽林卫统领崔叶被人射杀在了太子遇刺的现场,而谢微尘独自一人进宫,羽林卫偏又来势汹汹,她很不安。


    她怕因为自己的出现给谢微尘带来变数。毕竟如果没有她,谢微尘便不会去东市,也就不会遇到这场刺杀,崔叶也就不会死。


    “殿下进宫为何连你也不带?”时间流逝,不安感不停歇地侵蚀着苏落,她开始套柏风的话。


    柏风抱着谢微尘的剑,正倚靠在马车旁,“殿下自有殿下的道理。”


    果然是忠心的侍卫。“殿下以前进宫也是独自一人?”


    “通常会带着我。”柏风回道。


    其实从昨夜开始,柏风就觉得他的主上与以前不同了,但不同在何处却无法用言语描述,先不提昨晚的一堆命令和下暗令射杀崔叶,只单讲收下苏落,让不知根底、满口胡言的陌生人入府,就是主上绝对不会做出的事情。


    还有主上对苏落的细节态度,也很奇怪,主上待他再好,除了受伤时也从未触碰过他,更遑论以手遮眼,明明他的眼睛长得也很周正。


    见柏风惜字如金,苏落便知套不出什么。她上前从门钉数到云纹,再到凤凰,麒麟,侍卫身上的甲片……


    宫门高大巍峨,太阳滑落正中逐渐向西移动,站久了,累了,苏落干脆席地而坐。


    陆续有官员从宫门走出,登上马车归家。


    在阳光逐渐失去温度的时候,宫内被架出一个人,苏落看衣着确定是位武官,他的下半身血肉模糊,黑白相杂的发丝凌乱,虽年老重伤,嗓音却是十分洪亮。


    “国君失德,天便不佑我大周,我姜泽戎马半生,我姜家世代为将,老来失子,牵连老妻幼女,我该死!太子贤德,却未遇慈父明君,大周该亡!该亡!”


    听到后面三句话,苏落再也坐不住。闭目养神的柏风也瞬间站直了身体,朝宫门内望去。


    苏落三两步上前,掏出谢微尘给她的那袋钱币,隐晦地放入提着老者的侍卫手中。


    “军爷,这位老先生于我有一饭之恩,可否通融片刻,让我当面谢恩。”苏落的谎言顺口即来。


    侍卫掂了掂分量,打量着苏落的衣着与脸上的印记,“钱从何处来?”


    苏落陪笑道:“太子殿下赏的。”


    “人丑运气倒是不错,随我们来。”


    宫门外的小巷里,姜泽被十分粗鲁地丢在地上。见两个侍卫识趣走远,苏落蹲下身,将人侧扶,然后摸出一片蜜饯。


    “吃点甜,疼会好些。”见姜泽不为所动,苏落只好补充道:“这蜜饯可是太子殿下给我买的。”


    姜泽含下蜜饯,然后费力抬手,摸了摸苏落脸上的锅底灰,反驳道:“我才刚过不惑,不算老头,只要长刀在手,粮草补给充足,我还能杀敌!”


    苏落拉过姜泽的手,抬袖将他指尖的灰擦的干干净净,安抚道:“我知道,以后将军定是老当益壮。将军在宫内可见过太子殿下?”


    “你是何人?”虽重伤,但姜泽的目光依旧锐利。


    “殿下今早从东市买来的奴隶,以后会是殿下的幕僚,我要报恩是真,但恩对的是殿下!”苏落表情坦荡。


    姜泽咽下蜜饯,“是要好些,蜜饯还有没有?”


    苏落将身上的蜜饯全给了姜泽,分量很足。


    姜泽藏好蜜饯,问道:“可有太子府的仆从随你?”


    “有的,宫门口有太子府的车马与侍卫柏风。”


    姜泽仔细打量着苏落另半边完好的眉眼,“快让他回去准备上好的伤药。”


    他停顿片刻,“我应该见过你,在一幅画上,我的儿子姜渡,活着时,曾喜欢过你,你既然有勇气选择一条最难走的路,便要一直坚持走下去。”他的儿子眼光很好。


    姜泽的话语里充满了怅然与对苏落的鼓励。


    苏落郑重行了一礼,而后快步跑出小巷。


    姜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心,画儿已经烧了。”随他的儿子一起烧了。


    她的脚步停顿片刻,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位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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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正式西斜的时候,在宫门外急得打转的苏落终于等到了缓步走出的谢微尘。


    礼仪入骨,他的姿态依旧优雅,还是那身紫色直裾,只不过外面的纱衣已经破损。


    “殿下!”苏落朝宫门内冲去,奇异的是守门的卫兵也并未阻拦她。


    她下意识伸手扶住谢微尘,入手的却是一片黏腻,看着掌心粘稠的血液,她愣在原地。


    那么多刺客没伤到他,为何入了宫却是遍体鳞伤,作为未来储君,皇宫不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吗!难道这么早,陛下就想废太子了?


    “孤吓到你了?不是说,你是重生来报恩的嘛,孤命里有今日一劫,你不知?”谢微尘的声音很轻,也没有怪罪之意。


    苏落搀扶着谢微尘朝板车缓步走去,远处崭新的板车很干净,上面铺了极为柔软的被褥。


    “上辈子,殿下虽有恩于我,却并未与我的人生产生交集,我只知将要发生的大事,比如殿下将在昭和元年被废去太子之位。”


    “哦?这样啊!”昭和元年便是明年,是他上辈子挣扎努力后的结果,按照原来的轨迹,不出半月,他便会成为废太子。


    所以他佯装好意提醒道:“苏落,孤这个太子可能当不了那么久。”眼前之人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呢?


    “没关系,无论是何情形,我都会帮殿下得到应得的。”苏落未直言皇位,但两人心照不宣。


    若说之前都是虚情假意,只想借谢微尘的势,那么从此刻开始,苏落是发自内心地想帮谢微尘。


    翠微山赠玉救母,她死后赠棺敛尸,那杯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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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满当的钱币,满场杀戮中的回护,新鲜贵重的食物,还有她重生前,满室烛火中获得的片刻温柔……


    何况外臣姜泽都有侍卫搀扶拖出,太子谢微尘仁德惠及天下,却是带伤一人走下百级长阶,千米宫道。


    苏落小心翼翼地将谢微尘扶上板车,让他趴下。


    太子府的马车就在一旁。或许是疼痛难忍,谢微尘什么都没问,很乖顺的随苏落摆弄。


    “苏落,以后在孤面前不必用‘草民’、‘小人’这些词,你还是用‘我’比较顺耳。”


    苏落摊开干净的布帛,应道:“好,殿下是想盖脸还是不盖脸?”


    “你觉得该不该盖,孤的幕僚?”


    “冒昧问殿下,这一身的鞭伤,是谁给予的?”


    “这世间能伤我的还能有谁?”谢微尘的语气很平静,无怨无悲。


    果真是陛下,苏落心中一沉,“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无。”谢微尘的回答很肯定。


    “为何鞭打殿下?”


    “丽山皇陵,昨夜塌了,今早雪水倒灌,父皇找来观星台的方士究其原因,方士说孤与皇陵相克,生来有罪,需要赎罪。”还有父皇的狗死了,心情不好,所以下手便重了些。


    很离谱,但发生在谢靖身上又很合理,“既是如此,那我们什么也不盖。”


    如果太子被废的结局无法改变,谢微尘又不得君心,那能帮他的便只有民心,曾经的谢靖是位好皇帝,但现在的谢靖,以及未来的谢靖,绝不会是,因为他对求仙问道已经疯魔了。


    在这个思想还十分淳朴的时代,民心既失,正统嫡子继位便是理所当然,她要让这满城的百姓看看他们尊崇的太子殿下是如何的遍体鳞伤。


    苏落从谢微尘身上撕下大片纱衣,折叠后蒙住下半张脸,以防再次被认出。


    她将拉绳挂上肩,而后轻轻抬起板车,十分稳健地拖着谢微尘朝太子府走去。


    雪后初晴,街道上的人很多。谢微尘身上鞭伤入骨,血肉模糊。


    人都爱看热闹,现下也不是农忙季节,所以很快身后便聚集了一堆人。


    苏落听见他们在问车上的是谁,也听见了有人靠衣着认出了谢微尘,他们不理解谢微尘为何被鞭打至此。


    跟车的人越来越多,讨论声也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问苏落,“殿下为何被伤至此?”


    苏落脚步未停,嗓音洪亮,“观星台的人说,殿下生来有罪!皇陵塌方,雪水倒灌皆为殿下所致,不用调查修筑皇陵的石材砖块,陛下圣明,大义灭亲,亲手鞭罚了太子殿下。”


    “如此明君在世,今年必定风调雨顺、五谷丰收!”


    苏落将心中酝酿的话说完,便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她和谢微尘不在了,这段话才能被传得更快更远。


    她清晰地记得,接下来还会陆续下雪,倒春寒来势凶猛,冻死了无数麦苗菜苗,然后便是洪灾与干旱,今年包括之后几年,都没有风调雨顺,五谷丰收,只有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