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歌

作品:《情丝

    许久后。


    下面还有什么,董糯早已记不清了,依稀只听到一些动静。


    声音不刺耳,也不是娟娟泉水,有种午后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暖。


    但这样形容,似乎又过于明媚,不适合更深露重的午夜。


    从酒店出来坐进宾利车,墨色纱裙紧贴在她身上,衬出婀娜的腰臀,怕她冷,程鹭寻还给她披了件外套。


    董糯规规矩矩地坐在宽大的车椅内,双腿并拢,用他衣服一直盖着头脸,活像午夜游荡的小幽灵。


    程鹭寻好笑地拽了拽衣服一角,“回家?”


    董糯摇头,不用猜,耳朵尖都已经红得能滴血。


    “那送你回宿舍?”


    小幽灵点头。


    是她执意离开酒店的,隔壁房间有廖驰之,如此相邻过夜实在不妥。


    程鹭寻开车姿势很随意,修长的手指勾着方向盘,手肘懒懒地搭着手扶箱,昏黄交错的路灯映他脸上,竟然也有些微红。


    这一夜,路灯不会唱歌,路灯点亮爱情的歌。车载音响被点开,《凌晨计程车》前调响起,音符在空气中漂浮,歌谣旋律轻快——


    凌晨的计程车


    车里是什么乘客


    她用右耳朵面对我


    她的眼神在闪躲……


    董糯听着这郎朗上口的歌词,慢慢放松下来,她想放下头上的“遮羞布”,却始终没有行动。


    心里琢磨这歌的意思,难不成他当他是计程车,而她是乘客,今天白嫖了他……


    可不白嫖能怎么办,她总不能口回去吧。


    虽然他对她的那种温柔取悦,确实有如对待掌心珍宝……


    那她,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啦。


    只是他没提,她就不想主动口,所以干脆就装不懂好了。


    红灯路口,路上除了他们没有第二辆车,董糯躲在他的外套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程鹭寻伸手过去,挑开他的外套还有她的针织衫,细细去摩挲“小幽灵”的脊勾。


    他问:“困了么?”


    “嗯。”


    董糯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躲了一下,问能不能换首歌,程鹭寻摊摊手说随意。


    她就连了自己手机蓝牙,单曲循环了一整路的英文歌。


    阴郁节奏和暗夜森林的味道顺着车载音响蔓延开来,斩断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断。


    下车的时候程鹭寻问她:


    “歌很好听,什么名?”


    董糯怔了一秒,“我看看。”


    回过神,查了查手机上的曲目歌名。


    程鹭寻倾身过来,把她头上外套扯下来给她重新披好,小幽灵的整张脸裸露出来。


    车内没开灯,手机的光也暗掉了。


    距离这么一拉进,所有一切都变得清晰。他的睫毛很长,瞳仁在这暗光下变得漆黑,看上去深情而不自知。


    董糯被他看的又一阵脸热,她捂上他的眼:


    “别看了。”


    程鹭寻捉住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懒洋洋的笑:


    “到底什么歌。”


    说完,还偏头又吻了下她的掌心。


    酥麻蔓延,心倏地漏跳一拍,董糯眼睫颤了颤,似是问他、又似答他:


    “《Canwekissforever?》”


    车厢里流动的歌声,与她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明明是伤感旋律,却甜蜜得像一句告白。


    仿佛由此感受到一点点她对他的心意,程鹭寻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嗓音压低,诱哄一般:


    “再说一遍。”


    心事说出来好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尤其是这样的凌晨四点。


    董糯勾住程鹭寻的脖颈,柔声喃喃:


    “Canwekissforever?”


    程鹭寻像是从没听过这几个英文似的,把董糯困在副驾驶上厮磨,反反复复的让她重复这句话。


    “再一遍。”


    “不要了。”


    董糯随着他笑,弯起来的眼睛比月亮迷人。


    吻过无人大厅,拥进电梯,回到宿舍门口,程鹭寻去扯董糯挡在脸前的手。


    “别挡了,看见你在笑。”


    他说。


    董糯耳朵红了一晚上,困得不得了,但她又确实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什么。


    只是单纯觉得熬夜太太太快乐。


    “我是不是在梦里……”


    董糯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程鹭寻笑着去吻她耳朵。


    他们几乎彻夜通宵在接吻,董糯偶尔想——正常夫妻也会亲这么多吗?难道只有假夫妻才会这样处处吻?


    可能只是夜太醉人,忘情地亲到天亮。


    一吻天荒。


    -


    翌日,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果然没有辜负昨夜璀璨绚烂的银河。


    程鹭寻有运动习惯,每天都要跑5公里,早上没跑,回家补了个觉,晚上去看望了一下老人,顺便在跑步机上夜跑。


    陪跑到一半,奶奶宁凤金就跑不动了,把她那台跑步机改成了散步模式。


    缓了缓,她一边锻炼一边和程鹭寻闲聊:


    “在京市住半年,怪想上海的,也不知道程天曲那个臭小子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吧。”


    宁凤金:“可别又整出什么烂摊子,怪让人担心的。”


    “您就爱瞎操心。”


    程鹭寻关停了机器,扭头走到场边,拎起毛巾擦汗。


    老太太叹了口气,继续说:


    “我能不心疼他么,从小没爹没娘,不像你,好歹还有个爸爸陪着……以后我和你爷爷的财产大家平分,你爸那份财产独留给天曲……”


    程鹭寻低头懒懒地划着手机,没接话。


    他回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最后点开了董糯的对话框。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约她吃晚饭的那次聊天。


    指尖往上划动,程鹭寻突然发现,董糯似乎不太喜欢用手机聊天。


    只要回校,她很少主动联系他,他问什么她答什么,从来都是有事说事,无事消失。


    明明见面时话不少,也爱主动亲,怎么到了微信对话框里这么高冷。


    程鹭寻垂眸,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该笑。


    他将手机锁屏,听了一会儿奶奶的唠叨,又重新拿起手机,慢悠悠地打字:


    【董同学,在做什么。】


    董糯秒回:【期末赶论文,有点忙,这周恐怕不能回老宅秀恩爱。】


    程鹭寻:……


    【现在只是找你聊天,没找你回老宅秀恩爱。】


    聊天框上方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她打字的速度有点慢。


    程鹭寻点开董糯的微信头像,是一片清澈蔚蓝的天空,中间有一簇迎风绽放的紫荆花,清大校花。


    录取通知书里曾附送过两粒紫荆种子,董糯还特地买了两只漂亮花盆,现如今她那只连芽都没冒,而他这只却是长势喜人。


    程鹭寻没忍心告诉她,她那只盆里其实并没有种子。


    【是我不对。答应过帮你养花,所以下次把两盆花交换着养,怎么样?】


    那边断断续续提示"对方正在输入",程鹭寻等了半天,最后只等到一条“再说吧”的晚安消息。


    程鹭寻:……


    【晚安。】


    置顶的对话框里再没有新消息进来。


    程鹭寻起身上跑步机又跑了会儿,宁凤金在旁边啰啰嗦嗦,话题切换了好几个,末了,老太太回想起前些天的某一幕,同程鹭寻打听:


    “那个叫卢溪的女生最近还缠着你吗,我真怕她再来咱家门口,让你爷爷撞见了可不得了。”


    “别墅内外都已经加强安保。”


    “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和你爷爷干脆回上海吧,省得惹出事端。”


    “随便。”


    程鹭寻迈开长腿在机器上跑着。


    不太喜欢被汗湿的感觉,他拿起毛巾擦头发,又拭了拭脖子。


    宁凤金还想说些什么,一转眼便看见程鹭寻脖子的模样。


    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了些,能看到喉结处印着一片淡粉色的红印。


    董糯昨晚亲的。


    老太太的眼睛睁得连皱纹都拉平了,又惊又喜——


    苦行僧一样自律着长大的程鹭寻,居然也有步入凡尘的一天……


    合约婚姻假戏真做,甚好甚好!


    如果快些生出个小重孙,那就更好了!!


    宁凤金不动声色地走近了些,没有旁敲侧击打听小夫妻的发展细节,只是问了几句:


    “卢溪回国肯定去找过糯糯吧?这可怎么办?你告诉卢溪那些真相了吗?”


    “您不让说,我怎么告诉她。”


    宁凤金也来气了:


    “我不让你澄清,当然是有我的考虑!”


    那些事终归是人家女孩的隐私,也是程家的一大丑闻,任谁也不许再提。


    现如今,卢溪找过董糯,这事还真让宁凤金担心,尤其担心影响她抱重孙子的进度。


    次日周四。


    宁凤金思前想后,特地去了一趟清大。


    她逛了逛校园,又去物理学院看了看老同学,最后约着董糯在法学院门前的花圃见面。


    董糯吓了一跳,课后风尘仆仆赶下楼,电梯里还意外碰见了廖驰之。


    俩人聊了两句,提起那天酒醒后没有什么大碍,廖驰之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岔开了话,随口提到:


    “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一个人,她……”


    董糯以为廖驰之说的是程家奶奶宁凤金,打了个马虎眼,匆匆跑出了法学楼。


    “奶奶,您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宁凤金热切地拉住董糯的手,“咱们去吃饭吧,我订了校门口的餐厅。”


    一直以来,俩人从未单独相处过,董糯心里忐忑,路上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近况:学业ok同学ok老家父母也很ok,至于程鹭寻——


    “也还okk吧,我最近期末,联系少一点。”


    “我看得出来,那小子很在意你。”


    上次吃饭时程鹭寻给董糯拍照片的情形,宁凤金至今还记忆犹新。


    带着爱意的眼神,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给老人看的。


    董糯脸颊不由染上了一抹红,连忙否认:


    “奶奶您可能误会了。”


    “老太婆我可是火眼金睛,不会搞错,我倒是担心你对他有误会。”


    宁凤金深感这辈子有操不完的心,低声愁语:


    “那个什么卢溪来找过你,对不对。”


    董糯愣住,脚步顿了顿,不自觉地搀扶上老人的手臂。


    “奶奶您怎么知道?”


    “关于那个卢溪,我什么都知道……她是不是跟你说,她怀了鹭寻的孩子?”


    “……好像说了。”


    “七年前她也来找过我。”


    程奶奶脚步沉重缓慢,惆怅地感叹:


    “那个时候她还在上大学。我听完她的哭诉,第一反应是给她一大笔钱,打发了事。谁知她不甘心,一直纠缠程鹭寻,搞得程鹭寻烦不胜烦甚至是莫名其妙,直到卢溪昏倒在他面前,鹭寻的助理把人送到医院……就是这样,她流产了。”


    董糯惊讶:“卢溪真的有过一个孩子?!”


    “鹭寻当时也很震惊,派人去调查了孩子的来历。”


    “卢溪怀了谁的孩子?”


    关于这个问题,董糯心底其实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觉得蹊跷,追问起来:


    “卢溪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吗?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认定是程鹭寻干的?肯定误会什么了吧?!”


    “确实不是鹭寻干的,但事情因他而起。”


    “因他而起?因为卢溪喜欢他,所以卢溪出事,就全赖他吗?”


    董糯有些抱不平,搀扶老人的手不知不觉地垂下来。


    宁凤金踟蹰地往前走,沉吟了好一会儿,出了清大校门,她才缓缓道来:


    “卢溪自从中学起就仰慕程鹭寻,大学异地后更加猛烈的追求,那年暑假程鹭寻回国,她也回国,程鹭寻不接她电话,她就往程公馆的座机上打电话,可惜那次接听的另有其人,卢溪在电话里根本没听出来对方不是程鹭寻,竟然还答应了去酒店见面……”


    董糯觉得匪夷所思:


    “到了酒店房间,卢溪也没发现不对劲吗?”


    “她至今也从没怀疑过那个人不是程鹭寻。可以想见,当时的房间应该很黑很暗,她一进去,就被紧紧抱住,她没有拒绝,大概还以为程鹭寻终于回应她了。”


    董糯:……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该说什么,心情和事情一样复杂。


    前一分钟她还挺厌烦卢溪,可现在却生出一些同情。


    而且,不管是卢溪还是程鹭寻,他们都是受害者,而始作俑者,依然逍遥法外。


    宁凤金重重叹了一口气:


    “卢溪如果没来找过我,鹭寻大概会直接跟她澄清真相。可她如果报警、真凶被抓,那将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她如果不报警,那么这件事将是她后半生的噩梦。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她永远蒙在鼓里。”


    “我以死相逼要求鹭寻保持沉默,料想着,卢溪绝不可能外传自己怀孕流产的遭遇,顶多是埋怨程鹭寻‘始乱终弃’,而鹭寻就算做了替罪羊也只是天知地知、他知我知而已,连老头子和女方父母都一点儿都不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名誉损失。”


    “之后几年相安无事。卢溪得了抑郁症,一直在国外治病。”


    “她也有抑郁症?!”


    董糯心头一凛,一下就勾起了刁女士抑郁跳楼自杀的回忆。


    抑郁症必然受不得刺激。


    宁凤金继续说:


    “卢溪的抑郁症很严重,我当时心里有愧,一度建议程鹭寻干脆娶了她算了。”


    “……”


    原来,事实和谣言正好相反!


    董糯曾经以为程鹭寻原本另有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不幸生病,所以老人反对婚事;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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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真相是,老人愧对流产且抑郁的卢溪,想牺牲程鹭寻的婚姻来成全所有人。


    这般恶毒的谣传,必然出自罪魁祸首——程天曲。


    宁凤金:“真是造孽啊!我那个时候不敢明说坏事其实是程天曲干的,所以没法让卢溪嫁给程天曲,就只能让程鹭寻娶了算了。程鹭寻当时大发雷霆,不仅第一次跟我红脸,还第一次动手狠狠揍了他堂弟,揍得程天曲肋骨断了两根,躺病床上养伤养了半年多,到现在还有后遗症。”


    从老人的语气里仍能听出她对程天曲的怜爱宽容,纵使千错万错,她也会给他无限兜底。


    董糯压不住心里的正义感,努力用平缓的口气说:


    “奶奶,您不该这样。当初程天曲对卢溪实施了□□,这是犯罪必须受到法律制裁。”


    “可他要是被抓了,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爸妈!”


    更何况,这档事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声誉,无论何种代价都要把它压下去。


    宁凤金有些后悔不该跟董糯讲这么多。


    “本来该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的秘密,今天讲出来,也有点畅快。不为别的,只为了你和鹭寻能好好过日子,不要因为这些烂事而影响感情。”


    “奶奶,我们会好好过日子。可是……”


    “不要可是!!糯糯,我把你当作程家的一份子,才和你说起这个秘密。咱们是亲人,不做伤害亲人的事儿。”


    董糯杵在原地,交通灯闪烁着红光。


    她双手交握,十指绞缠在一起,内心难安。


    长街昏暗,交通灯亮光盯久了,眼睛刺痛,宁凤金无力地眨了两下。


    心脏哽着,喉咙也哽着:


    “老太婆我经历过中年丧子,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就图一家老小平平安安。你不要以为我只偏心程天曲,其实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非常疼爱鹭寻,不然今天我为什么来找你,我来就是为了澄清误会、让你们有个安宁的婚姻。就当是奶奶求你了!嗯?行不行?”


    默了半晌,董糯依旧垂头,茫然地望着地上的斑马线。


    宁凤金焦急地看看她,又左右看看,路上没有车,她二话不说扯着董糯闯过红灯。


    到了马路对面,一顿饭吃得很是纠结。


    宁凤金有意无意地给老爷子程树繁打了个视频电话,俩老人对董糯那是赞不绝口。


    董糯也听得出来,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


    电话结束时,宁凤金的眼神再次询问了一遍。


    董糯抿抿唇,点头。


    “那就行。”


    宁凤金终于安心,拿起勺子舀着海鲜粥尝了尝。


    “噢对了。老头子那边的聚会散了,我让鹭寻去接他,顺道也过来接我。”


    董糯闻言,心不在焉地应声。


    吃饭席间,孙媳妇和老婆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您还记得去年我经历的网暴吧,那个跳楼自杀的刁女士就有严重的抑郁症,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警方不是澄清了吗?她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


    董糯抓着筷子拨弄了一下米饭,“我是由卢溪的抑郁症,联想到了刁女士,真的不希望悲剧重演。”


    “可不是嘛,生病的人全都受不得刺激。”


    “唉……”


    董糯又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了。


    找了个去洗手间的理由,她前往柜台结账,扫码付钱,柜员开发票还需要一小会儿。


    董糯就在旁边等,从二楼的落地窗往下看,不经意地一瞥,却有一道身影闯入了视线——


    卢溪!!!


    她定定地站马路对面!


    该不会是跟了她们一路?


    街道上早已车水马龙,随时都是自杀的机会,董糯唯恐出乱子,撒腿就往楼梯跑,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拉开门,刚要冲出去,就重重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程鹭寻展臂扶住她,声音从她头顶落下:


    “怎么了,急急忙忙做什么?”


    董糯站稳了脚,脑子依旧很乱,匆匆答了一句:


    “我会保守秘密的!”


    说完,她踮脚探出脑袋,越过程鹭寻高大的身子看过去。


    卢溪竟然已经不在马路对面了!!


    董糯又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人影。


    难道,她眼花了!?


    毕竟自从进了饭馆,她满脑子都是卢溪,挺有可能出现错觉幻觉的。


    董糯悄悄吁了一口气,目光重新回到程鹭寻的身上。


    他不咸不淡地问:“你要保守什么秘密?”


    “……就是那件事。”


    董糯没细说。


    不过程鹭寻瞬间明了,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恍然点了点头。


    程鹭寻:“原来奶奶今天找你是为这事。”


    “对啊。”


    董糯推了推他的手臂,没推开,就有点想敲打敲打他。


    “你老实说,还有没有其他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没了吧。”


    程鹭寻侧开头,动作有些不自然,过了片刻,他才又转回了视线。


    “爷爷在车里等,我去把奶奶接下楼。”


    董糯陪他一起上去,楼道里,她紧追不舍:


    “肯定还有见不得光的秘密,是不是?!”


    “……”


    程鹭寻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尴尬,犹疑着承认:


    “也不是不能见光,植物喜光。”


    董糯一听还有秘密,想也不想,猛地冲到台阶最高处,挡在了程鹭寻的前面。


    “什么植物喜光?”


    程鹭寻避开董糯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一盆紫荆绿植,破天荒的学起她的样子瞎扯且废话:


    “植物喜光就是植物喜欢阳光。”


    董糯:?


    “你的意思是,木头一样的男人喜欢小太阳一般发光发热的少女——植物喜光?”


    程鹭寻也不知道怎么的,像是爱上了那盆紫荆一样,继续一瞬不瞬地看着,同时随口对董糯说: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


    董糯站在更上两层台阶,难得与他同高,就突然朝他伸出了手,捧住他的脸,强行扳正。


    双方的眼睛直直对上。


    “到底什么意思嘛!”


    董糯奶凶奶凶的,还在他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掐了两下。


    “你倒是说说看。”


    “晚些我再跟你解释。


    程鹭寻任由她掐着,还异常配合地凑近,很快,他又善意提醒道:


    “两分钟了,脸摸够了吗。”


    小姑娘的手软乎乎的贴在他下颌周围,掌心温度烘烤着他的皮肤。


    许是因为确实摸够了,一双小手急速收走,腕间的手链轻刮他的脸。


    他能闻到纤纤素手留下的茉莉香味,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夜她只敢接吻不敢乱摸的画面。


    程鹭寻滚了下喉结,心里“操”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