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白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下摆，恢复了从容不迫对他微笑：“没想到分开这么多天了，贺总还对以前念念不忘。”


    “太令人感动了。”


    沈纵白做出一副动容的表情，眼角还残留了先前因为愤怒导致的水光，看上去格外真诚。


    也格外地嘲讽。


    “我不比沈大明星洒脱，转眼将之前的感情忘的一干二净。”贺呈洲讽刺他，“只希望沈大明星别深夜寂寞时悔不当初。”


    沈纵白假装惊讶，反唇相讥：“怎么会，贺总都说我洒脱了，当然是再找一个。”


    “托贺总的福，今天下午刚刚找了一个新男朋友，温柔体贴比前任好上百倍。”


    他看着贺呈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伸手抹去眼角泪水，转而笑眯眯继续说：“贺总也要尽快再找一个才是，我看路家小公子就挺不错的。”


    “是谁？”


    贺呈洲猛然抓住他的手腕，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看似平静的眼眸中压抑着疯狂，“你那个男朋友是谁？”


    质问在空荡荡的宴会大厅里反复回荡。


    沈纵白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说道：“贺总那么厉害，娱乐圈里有那么多的朋友，自己去打听一下，自然有人上赶着告诉你，来问我这个十八线小明星做什么。”


    贺呈洲思绪飞快地想到了监控视频里他和周铭的一番交集，当即说：“是周铭？”


    还没等沈纵白回答，他就摇头，“不对，不是他。周铭算什么东西，你眼高于顶怎么看的上。”


    “关你什么事。”沈纵白不耐。


    贺呈洲看着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刻问他，语气笃定：“是不是江盛？”


    沈纵白转变太过迅速，他刚用拍戏威胁的时候，沈纵白明显受到了刺激情绪不稳，但现在反而破罐子破摔。


    “是他如何，不是他又如何？”沈纵白双手抱在胸前，哂笑道，“反正贺总说了不让我好过，难道我男朋友是谁会影响你做出这个决定？”


    贺呈洲站在原地，看着沈纵白冷漠厌烦的态度，他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天旋地转，唯独沈纵白的声音清晰传到耳中。


    他怒极反笑，“沈纵白，你真是好样的！”


    难怪有恃无恐，原来真的又攀上了高枝，他这么多天的痛苦无奈、辗转反侧就像个笑话！


    沈纵白冷哼一声，“这话贺总昨晚刚说过，再说第二遍就没意思了。”


    “沈纵白，你以为攀上了江盛就高枕无忧了？”


    贺呈洲怒到极点，此时反而冷静下来，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堵墙站在沈纵白面前，“江盛还是个毛头小子，且不说他对你是否真心喜欢。而且就算江盛真的喜欢你，你觉得在贺氏集团施压下，江盛还能保得住你？”


    “权衡权衡利弊，立刻、马上和他分手，回到我身边，还来得及。”


    “贺总不是说对我已经没感情了吗，怎么现在又要我回到你身边？”


    沈纵白用力推开他，迈步就要离开这里，“还是那句话，关你什么事，既然已经分手了，贺总就别管太宽。”


    贺呈洲这次没追上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厅，瞥到一旁洒了香槟的长桌。


    他走过去，像是为了发泄胸中压抑已久的怒火，不顾桌上锋利的玻璃碎片，双手紧紧扣上桌沿，用力一抬。


    只听见一声巨响，厚重的实木长桌被整个掀翻，一片狼藉。


    宴会厅内温暖如春亮如白昼，外面夜幕笼罩，沈纵白独自走在路边，冰凉的夜风一吹，他感到有些冷了。


    经纪人可能已经忘了他，助理也没联系他。


    这一天发生的事耗尽了他所有精力，只想尽快回到住的地方，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他拿出手机，打算打车回去。


    屏幕刚一点亮，一条消息就跳了出来。


    沈纵白网上下了网约车的单子，站在路边等司机来接，这才点开了聊天软件查看消息。


    江盛：【图片.jpg】


    一眼看上去是张路边随便拍的照片。


    沈纵白没看出特别之处，指尖轻点放大，幽幽的屏幕光映出他没什么血色的脸颊。


    过了片刻，他发现图片里有一只小熊玩偶，静静躺在冬青树丛下，身下是枯黄的杂草。


    有点眼熟。


    沈纵白舔了舔干涩的唇，从小熊显眼的红色围巾慢慢想起，这个好像是他很早之前送出去的礼物。


    如果没记错的话，还是送给贺呈洲的。


    被丢了。


    图片发送时间不早，大约十分钟前，这一会时间江盛发了好几条。


    江盛：【小熊，很可爱】


    江盛：【好像被主人丢掉了】


    他发过来第二张图片，焦距放大，小熊玩偶身上很干净，安静躺在图片里，黑乎乎的眼睛落了些灰尘。


    沈纵白想了想，双手捧着手机打字。


    【不要乱捡垃圾】


    【让它呆在那里吧】


    万一江盛捡回来给他，让贺呈洲看到还以为是自己忘不了他。


    回去的路上两人聊些有的没的，江盛发消息很克制，似乎一句要思考半天。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突然问：【到家了吗？】


    【我在你楼下】


    *


    唐以珂屈指敲了敲车窗玻璃，待驾驶座的男人看过来后，他俯身趴在车窗前做了个口型。


    “开门。”


    车门打开，唐以珂一屁股坐进副驾，“贺总，现在找你越来越难了，动不动就玩消失。”


    他自顾自系上安全带：“宴会办的怎么样？路老头请你过去就是为了让你撑个面子，没说把他那个私生孙子托付给你的事？”


    贺呈洲发动汽车，似乎没听到他的话，眉头紧皱看着窗外浓稠的夜色，浑身充斥着说不出的烦躁。


    双手握着方向盘，领带随意缠在右手上，隐隐有小片暗沉血迹洇出。


    唐以珂眼珠子转了转，不可思议地说：“你不会在宴会上遇见沈纵白了吧？”


    不然不至于这幅颓废的模样。


    能让贺呈洲这个冷酷无情的工作机器运转不正常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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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沈纵白这一个理由。


    车子平稳驶入道路，贺呈洲没搭理他，过了半晌，平静问他：“找我什么事。”


    嗓音嘶哑低沉，一开口唐以珂吓了一大跳，“贺总，你嗓子被沈纵白喂药毒哑了？”


    贺呈洲猛踩急刹，惯性作用下唐以珂整个人向前扑，被安全带勒的喘不过来气。


    “咳咳咳——”


    他拼命咳嗽，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有气别冲我发，我只是路过蹭个车，你不愿意我马上下去。”


    “废话少说。”贺呈洲重新发动车子，这次开的很快，眨眼间车速提到了令人心惊的程度。


    大马路飙车，幸亏在别墅区车辆稀少，但唐以珂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不是怕开太快，而是怕他想不开寻死拉上自己。


    好在贺呈洲开了一会就停下来了，唐以珂拍着胸口顺气，后怕地说：“在你跟沈纵白和好之前，我是不会坐你的车了。”


    “你想多了。”贺呈洲两眼直视前方，“早说了我和他没可能了。”


    唐以珂不信：“宴会上你们没擦出什么火花？”


    贺呈洲沉默了一会，“没有，吵架了，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激烈。”


    “啊？”唐以珂傻眼了，“不是，老贺，你怎么能和他吵架呢？多让着他点啊？！”


    他叹了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沈纵白那脾气，吃软不吃硬，你跟他对着干肯定吵起来，你放下身段求他呀！”


    夜色沉沉，贺呈洲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宁愿跟个废物在一起，都不愿意回我身边。”


    “他只是那么说而已，你别放心上。”唐以珂还在劝，但贺呈洲下一句话让他住了口。


    他哑着声音说：“我用拍戏威胁他了。”


    “你明知道——”唐以珂也有点生气，“算了算了，你们俩的事，我掺合什么。就说一句，你不没老婆谁没老婆。”


    唐以珂是个导演，沈纵白第一个出圈角色就是在他导演电视剧里的男二。


    到现在他还记得，剧本里有场雪景戏，当时是夏天，为了逼真花费人力物力前往雪山取景。天寒地冻，工作人员个个大棉袄都受不住，偏偏沈纵白要穿着单薄的古装戏服，跪在雪地里拍戏。


    那个长镜头因为各种原因重拍了一整天，沈纵白几乎跪了一整天，也饿了一天，热水都没喝几口，最后拍完没人搀扶根本站不起来。


    甚至最后落下了毛病，每逢下雨下雪天气不好就膝盖疼。


    “我知道他把拍戏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也知道他为了拍戏愿意放弃一切。”


    贺呈洲眸光晦暗幽深，透不进一点光，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心脏里面滚了一圈，沾染了满满的血腥气，“所以，这是我的机会。”


    唐以珂冷不丁一激灵，猜测道：“你不会想……我劝你打住这个想法，免得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贺呈洲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车内狭小的空间，车外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暗沉夜色。


    “我不会放过他，即使是强迫，他这辈子注定要和我绑在一起，别想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