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到达机场已是深夜，比起上次白天送沈纵白过来时人少了许多，他拎着一个24寸大行李箱，里面是紧急采购的各种零食。


    都是沈纵白喜欢的。


    安检结束，距离登机还有点时间，江盛尤觉不够，将还在营业的所有店铺逛了一遍，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买了一大堆，手忙脚乱地塞进爆满的背包里。


    一旁的好心大叔帮他系好拉链，看了眼他手里的可爱毛绒玩偶，笑呵呵问：“小伙子，买这么多东西，给女朋友买的吧？”


    江盛愣了一下，随即认真纠正：“大叔，是男朋友。谢谢您帮我。”


    大叔表情略显震惊，看江盛一脸坦荡的样子，令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点震惊消失不见，友善地笑了笑说：“男朋友也好，谈恋爱嘛，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喜欢，男女都一样哈哈。”


    江盛点头又摇头：“不太一样，只能是他，别人不行。”


    他喜欢的，只有一个沈纵白。


    沈纵白离开一个月时间了，期间前往b市的每一班机票他都买了，然后在公寓里等机票时间作废。


    这次沈纵白同意他去探班，江盛一时之间心情激荡，直到飞机起飞后也平复不下来。


    随着飞机升入高空，距离地面越来越远，a市的高楼大厦越来越小，看上去就像灯光勾勒轮廓的微缩景观，


    由于时间不早，大多数乘客上了飞机就开始睡觉。江盛想到两个小时后就能见到沈纵白，只感觉有股温热的暖流在身体里乱跑，根本没有一丝睡意。


    空乘走到他座位旁边，温柔问：“您好，江先生，休息的话我们这里有毯子，是否需要给您拿一条？”


    江盛：“不需要了，谢谢。”


    “好的，如果有其他需求可以使用按钮呼唤我们，祝您旅途愉快。”


    *


    沈纵白心头悸动不安，像是被一根细针用锋利的针尖刺了一下，不算重，但隐隐令他感到些许不安定。


    这种情绪反馈在身上，沈纵白急促的呼吸了一下，缓缓收拢右手握紧。他看了眼墙上钟表，与郑定戎聊的太投入，恍然不知时间已过了凌晨两点半。


    “郑老师，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继续。”沈纵白率先提出结束。


    郑定戎意犹未尽，他甚少遇见沈纵白这样合心意的演员，无论是对角色剧本的理解还是某些情境下人物情绪的设计，两人观点几乎如出一辙，令他险些忘记时间。


    说起来，他之前最不屑的就是沈纵白这种靠着金主一飞冲天的，本以为是个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所以当初得知程青定了沈纵白出演还犹豫过是否要推掉剧本，现下对沈纵白的看法难得有了改观，庆幸当时自己没头脑一热。


    郑定戎的目光带着抹不去的赞赏，“外面天太黑了，我送你回去。”


    窗外的确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呜呜咽咽的嚎叫着，听起来竟有些怕人。


    沈纵白摇头，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就几步路，“不用麻烦你了，今天已经打扰很久了。”


    拒绝郑定戎的时候干脆利落，等真正走入浓稠的夜色，莫名之下迈不出脚步。


    退回灯光明亮的大厅，他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犹豫着掏出手机给贺呈洲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对面拿起来接通，贺呈洲声音冷冽，隔着网线听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喂。”


    “来接我。”


    沈纵白垂眸看着大理石地面的花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厅。


    贺呈洲在电话另一端笑了笑，不知为什么笑声沙哑。


    “沈纵白，”他缓缓说，笑声被吹散在风里，“抬头往外看。”


    沈纵白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贺呈洲站在大厅门口，隔着厚重的玻璃门看着他笑，手里还拿着手机放在耳边。


    更寂静了。


    贺呈洲推开大门迈步进入大厅，皮鞋踩在地面声音清晰，他一步一步靠近沈纵白，蹲在他面前，牵起他垂落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低声说：


    “沈纵白，害怕的时候才想起我吗？”


    沈纵白有个鲜为人知的秘密，他害怕深夜里呜咽的风声，很难说清楚为什么害怕，怕的根源又产生自哪里。


    沈纵白眸光微动，“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一点，贺呈洲却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出现的很及时，轻柔又不带任何情欲地吻着他的指尖，无声安慰。


    “在我们初次相遇那天。”


    贺呈洲清晰记得那天也是一个夜晚，风比今晚更大，沈纵白初入娱乐圈，因为漂亮的长相被逼着接了一个臭名昭著的三级片资源，消息被曝光后走到哪就有狗仔偷拍。当时媒体说新人命比天高，想出名想疯了，竟然接这种肮脏的资源提高知名度。


    沈纵白藏在他房间的窗帘后面躲避狗仔追拍，自以为很隐蔽，却不知身体颤抖幅度过大，被他轻易就发现了。


    沈纵白回想起当天的记忆，指尖抚过男人冷硬的下颌线条，抿了抿唇蹙眉说：“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


    贺呈洲注意到他不自觉的动作，指尖不带什么温柔，甚至有些冰凉，却异常柔软，皮肤的轻微摩挲让他呼吸一窒。


    贺呈洲捉住他的手，用脸轻轻蹭了蹭沈纵白细腻的掌心，就像一条依恋主人的大狗，分明有着强大威猛的身躯，此时却听话的蹲在主人面前。


    炽热的吐息喷洒在沈纵白掌心，贺呈洲低沉的声音格外轻柔，在无人的大厅诉说爱意：“我怎么能忘了呢，那可是我们此生唯一次的初见，上帝将你送到我的身边，天命注定我们相爱。”


    沈纵白低头看他，纤长的睫毛垂落，根根分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不再是贺呈洲这些天熟悉的沉默冷淡，反而柔和动人，就连呼吸也是清浅和缓的。


    “贺呈洲。”


    沈纵白轻轻一挣，手腕便挣脱而出，垂落在贺呈洲肩上。白皙的皮肤与他身上的深色大衣颜色对比分明，手背淡青色血管蜿蜒，显出不堪一击的脆弱。


    贺呈洲一瞬不瞬盯着他，喉咙动了动，从深处滚出一声回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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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


    “我永远都在。”


    贺呈洲目光不夹带任何情欲色彩，如同包容爱人的江海，情话娓娓动人道来：“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点，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沈纵白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


    按压在贺呈洲肩上的那只手力道有所加重，但仍是轻飘飘的，一个云朵般轻柔的吻主动落在下巴，像是上帝降下的垂怜。


    一触即分，沈纵白只轻轻碰了下，但没有立刻离开。


    唇瓣与贺呈洲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不肯真的落下，最终停留在耳畔，含着令人眼红心热的微微热度，轻声说：“贺呈洲，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沈纵白声音低到听不清，“我也知道，江盛正在外面看着我们。”


    “所以，我和他，你选谁。”贺呈洲笑声沙哑，捉住他另一只手十指相扣，压低声音问他，“要选我吗？”


    贺呈洲虽然在问，却没给沈纵白选的机会，扣住沈纵白肩膀推开些，他站了起来，伪装的狼犬终于露出真面目，轻轻一拉让沈纵白撞进自己坚实宽阔的怀里。


    他搂着沈纵白，亲了亲他的耳垂，“还是选我吧，我比他厉害多了，能给你的资源也多多了。”


    不管是哪方面。


    沈纵白不置可否，温顺的靠在他肩上，是个人都能看出两人间流动的情愫。


    这一幕映入披星戴月而来的江盛眼底，深觉讽刺。他本来应该在刚开始看到两人亲密就愤怒的破门而出，或是愤然离开，但是脚下生了钉子，将他死死定在原地，后退或是前进一步都不可能。


    他像个小丑，自虐般睁大眼睛从头看到尾。


    他看着沈纵白因为贺呈洲的耐心安抚而动容，态度软化成了一滩水，眼中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柔情四溢。


    江盛站在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冷眼旁观，空气彷佛瞬间抽干了，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因为窒息而无力的挣扎喊叫。


    奈何没有一个人听到。


    大厅中，贺呈洲浅笑着揉了揉怀里人被咬红的双唇，又低头吻了上去，沈纵白眉眼间晃动着动人的微光，双臂攀上男人的脖颈。


    江盛终于能动了，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上前，轰然推开大门。


    “你们在干什么。”


    他走入大厅明亮的灯光，英俊的面容满是阴骘，嗓音冷得可怕。


    沈纵白听到熟悉的声音似乎瞬间惊醒，双手撑着贺呈洲胸膛想从他怀里起身，奈何贺呈洲紧紧揽着他，一手按着后脊让他动弹不得。


    贺呈洲那只手上滑，扣在沈纵白后颈位置，把他死死禁锢在自己肩膀上。


    “江盛？你怎么来了？”


    沈纵白脸颊几乎埋在贺呈洲大衣中，声音慌乱且沉闷，捶打贺呈洲想要挣脱，“放开我！”


    贺呈洲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山将沈纵白拢在怀中，沈纵白彷佛打在一堵墙上，在他面前所有挣脱在都显得微弱无力。


    “我来之前给你发过消息，你同意了。”江盛浑身血液发冷，“而且还说送我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