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考学

作品:《青禁客

    “娘子所求可谓科举之事?”


    邓夷宁微微一震,随即回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婉的笑意,带着几分愁绪:“是啊,家夫饱读诗书,却屡试不中。听闻遂农乃求学风水宝地,我与家夫千里迢迢到此,只为能继续求学,高中名榜。我身为妻子,也不知如何帮衬,只能前来祈福,望佛祖保佑。”


    妇人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深有同感,苦笑道:“小娘子深明大义,我与树下那几位夫人亦是如此,只是我们所求为子,与小娘子不同。”


    “所求皆为家眷,没什么不同。”


    那妇人眼神复杂,看的邓夷宁心里直打怵,忍不住问:“夫人,可是有何事?”


    “敢问小娘子相公年芳几何?二人可有子嗣?”


    “三十,并无子嗣。”


    妇人眼睛一亮,双手攀上邓夷宁:“敢问娘子姓名,能否借一步说话?”


    “贺宁。”邓夷宁僵着脖子点点头,那妇人带着她去了树下。


    “小宁,这位是孙夫人,这位是徐夫人,叫我张夫人就行——”张夫人自来熟,亲昵的叫着她,拉着最左侧较为年轻的女子继续介绍道,“这位,这位是钱夫人,德和钱氏的三夫人,她家相公也在赶考,你们多聊聊,多聊聊。”


    瞧着这钱夫人年纪与她相仿,哪知邓夷宁一问才知晓,这钱夫人上年年末刚过十九。


    用这张夫人的话来说,她与邓夷宁就差在了肤色。


    邓夷宁不如这城中女子肤若凝脂,甚至那手粗壮有力,布满老茧。只是婚前在家中被伺候了一阵子,白了些回来。


    “我年纪比你大,唤你妹妹可好?”


    “姐姐瞧着也貌美如花,是妹妹高攀了。”钱夫人有些害羞,说完这句便没了后文,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一旁的张夫人瞧见两人这副模样,上前插话道:“妹妹这张嘴可真是甜得很,难怪你家相公舍得带你出来,若换做我家那位,怕是恨不得将我锁在家里。”


    邓夷宁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回道:“姐姐此言差矣,夫君在外求学,自当有人在旁照料。只是苦了我家夫君,本有好日子过,却偏偏沦落至此。”


    张夫人听了这话,眸色微闪,低低叹了口气:“日子就是这样,称心的不如意,如意的不见得幸福。”


    邓夷宁嘴唇微动,不知如何接下去时,那孙夫人上前插了句嘴。


    “小宁,之后可有闲暇?去我府上一叙,院子里新得几株花,开得正盛,我们姐妹之间亦可说说话。”


    邓夷宁垂眸,掩去眼底的思索,抬眸对上孙夫人温和的目光,淡淡一笑,语气婉转:“姐姐盛情相邀,妹妹自是应当登门,只是家夫近日课业繁忙,若有闲时,还需同他商议一二。”


    钱夫人笑着点头,表示理解:“自当如此,若有闲暇,妹妹直接来府上便可。”


    邓夷宁应下,知晓眼下并非深究之时,于是微微一礼,作势告辞:“姐姐们,天色渐晚,妹妹回家路途遥远,还需给家夫准备吃食,便不再叨扰诸位。”


    张夫人笑着摆手:“去吧去吧,贤妻难得。”


    邓夷宁微微颔首,转身朝着庙门走去,脚步从容稳重,倒真有一副柔顺的书生娘子模样。


    踏出庙门,邓夷宁松了口气。


    陆英一事遂农满城皆知,就连她问询过的馄饨摊老板都对此吞吞吐吐。邓夷宁早在进庙门前,便注意到树下扎堆的妇人。她们耳语交谈着,偶尔伸手对着来往的学生指指点点。


    只是回去的路上,邓夷宁发现又有人跟着她。


    她目光一扫,看到前方的茶摊,小摊前坐着几位下棋的老头,老板在一旁招呼着行人。


    邓夷宁加快脚步,径直走向茶摊。


    “大娘,这茶可以包一份吗?”


    大娘愣了一下,显然是没做过这样的营生,有些手忙脚乱,但不想放弃这单生意:“可,可以的姑娘,用这个粗布包成吗?干净的,不脏。”


    邓夷宁磕巴了一下:“可以。”


    大娘说了个数,邓夷宁丢下几块碎银,带着茶包换了条人多的路走,在人群里将跟在身后的女子甩开。


    听风驿不是她长期的落脚之处,跟李昭澜提及此事时,他爽快答应,给她找一座新的宅院。


    只是邓夷宁口中那个考学的夫君并不是李昭澜,而是魏越。


    李昭澜给出的理由是不愿穿那些粗布衣裳,邓夷宁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无话语。


    自那日在庙中遇见妇人,已过去了三日。这段时日邓夷宁尽职尽责扮演好妻子的模样,去城中各个书坊留下自己的足迹,趁着这股热乎劲,邓夷宁又去了寺庙一次。


    那几位姐姐还是站在树下,正拉着一个年轻的娘子说些什么。邓夷宁装作没瞧见,自顾自地走到香案旁。


    点香,燃香,许愿,插香。


    做完这一套,邓夷宁换了个显眼的地儿,那孙夫人率先注意到她,在庙里叫着喊着她的名字。


    “小宁!贺宁!”


    邓夷宁转过头,似是惊喜地叫了一声:“姐姐们!好巧。”


    “小宁,几日不见又消瘦了。”


    “前几日保佑夫君学业顺利有果,这不今日便来还愿了。若是夫君高举中榜,妹妹愿一生吃素。”


    那孙夫人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妹妹有心了,这日子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


    邓夷宁硬生生挤出两滴泪:“姐姐与妹妹不同,姐姐家世显赫,生活无忧,妹妹就不同。这不,那日回家后伤了腿,现在走路都使不上力,家里的地还等着我去犁呢。”


    一旁的张夫人闻言,拉过她的手,不动声色将自己手上的镯子移了过去,邓夷宁还没来得及拒绝,张夫人就抢过话。


    “别动!收下,这是姐姐们的一片心意。女人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这伤了腿,日后要是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邓夷宁还是连忙摆手拒绝,伸手便要摘下镯子,哪知两只手都被夫人紧紧拽住。


    张夫人见她仍有推辞之意,话题一转,主动提起未到场的钱夫人:“钱夫人的儿子前两日淘气,不慎摔断了腿,如今她愁的团团转呢。正巧今日我们约着去府上瞧瞧,小宁随我们一起可好?”


    见邓夷宁一副犹豫的模样,其他夫人纷纷开口劝说,唯有一旁面生的小娘子一言不发。


    小娘子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满是小家碧玉的模样。邓夷宁目光落在她身上,转移话题:“这位娘子是?”


    小娘子抬眸,嗓音婉转:“姐姐好,我是来给夫君求学保佑的,刚巧遇上这几位心善的姐姐。”


    邓夷宁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丝浅笑,顺势提议:“那妹妹可否与我们一起?”


    小娘子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妇人,应下邀约,邓夷宁见状也不再推脱,跟着几人上了马车。


    孙夫人带着小娘子和邓夷宁乘一辆马车,那两位姐姐走在前头,隔着窗仍旧聊得热络。


    邓夷宁静静地靠在窗边,透过微风扬起的缝隙,将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上,神色若有所思。


    一路上,马车内寂静得有些诡异。


    那小娘子垂着头,手指死死绞着衣角。孙夫人也一改方才在两位姐姐面前亲和模样,双手攥着膝上的手帕,目光微垂,神色不明。


    马车在钱府门前停下,车帘掀开的刹那,邓夷宁抬眸望去,府门高阔,门扉上悬着一方鎏金匾额,门头虽比不上昭王府,可瞧着也算富贵气派。


    门前的家仆已候着,见马车停稳,连忙趋步上前,将姐姐扶下马车,而后才轮到邓夷宁和小娘子。她尚未站稳,便听到府内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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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们可算是来了,妹妹招待不周,有失远迎。”


    一道娇柔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身量纤细的钱夫人快步迎了出来。一身素雅的白色褙子,衣料考究,不见华丽的纹样,但腰间点缀着不少配饰。


    入了正厅,是家仆早就准备好的热茶与点心,等到孙夫人与徐夫人落座后,她才缓缓坐下,腰背挺得笔直,神色局促。


    至于邓夷宁,被安排在最末端,紧挨着屏风,低调得似乎随时可能被遗忘。


    落座后,钱夫人吩咐着上茶,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上温好的香茶。茶盏细腻,瓷白釉上点缀着描金兰花,唯独钱夫人手中的茶盏,比众人挨了一寸,杯沿的金边也显得浅淡了许多。


    邓夷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素白杯盏,抬眸瞥了对面小娘子一眼,见她小心翼翼捧着茶,指间微微泛白。


    茶过三巡,话题自然绕着今日的正事展开。


    “孩子就是调皮。”钱夫人轻轻叹息,“昨夜闹腾得厉害,连药都不肯喝,非要吃东头那家的蜜饯。可昨日又不慎风寒,大夫交代了忌口,怎么说都不乐意。”


    “男孩就是这样,活泼顽劣些也无妨。”徐夫人端着茶盏,神色淡淡,“不过这段时日定是无法出府,教书先生可有找好?”


    “已经请了两位夫子,日日在府中教导,但还是担心误了功课。”钱夫人始终低垂着眉眼,嗫嚅道,“夫君说,担心孩子身子,也想回府。可我也担心夫君考学一事,说是要再请一位大儒来府上”


    “钱夫人真是有心了,颇有钱家家主的意思。”


    钱夫人脸色微红,连忙摆手解释:“是夫君的意思……我也不清楚。”


    她嫁入钱家不过一年,丈夫年长他五岁,家中一切事宜皆由伯母掌控,而那四岁的孩子,是钱三郎亡妻所生。她这个继母在府中,与下人别无两样,虽贵为钱府三夫人,但在这些真正的权贵夫人面前,终究是个被看轻的小姑娘。


    “妹妹年纪尚轻,做主不了家事也正常。”徐夫人含笑宽慰,语气中见不到几分真心,反倒透露着几分怜悯,“孩子往后大了,终究还是要你操心的。等钱三郎高举中榜,就再生一个大胖小子。”


    钱夫人连忙点头,低低应了声是。


    堂厅内氤氲着茶香,几位夫人聊的熟络,孩子之事告一段落,张夫人正了正身,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今年会试已然闭榜,不少士子折戟沉沙,不知小宁妹妹的夫君可曾得中?”


    此话一出,几位夫人纷纷望向邓夷宁。


    她神色平静,露出一抹苦笑:“今年运气不佳,夫君未能得中。”


    “也是,朝中进士得中本就艰难,非寒门学子轻易入得的。”


    徐夫人温声安慰道:“士子读书十载,岂有一试即中的道理?妹妹莫要灰心,相公在家温习学业,下次定能如意。”


    “确实如此。”张夫人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关切,“既然今年未中,眼下作何打算?在遂农求学,还是进大宣城内?”


    “这三年,总得有个去处不是?可有落脚之处?”


    邓夷宁抿唇轻笑,语气不疾不徐:“城西有间无人居住的破院,收拾一二能过个日子。夫君向来自有主见,既未能得中,便不着急入仕,静心学习便可。”


    张夫人听闻,目光微微流转,话里带着些意味深长:“如今朝中登仕之路不易,家中若无人一助,单凭寒窗苦读……”


    “更何况,若没能进得好的书院,没能拜得良师,这三年如何胜过旁人?”


    邓夷宁绞了绞手指,一脸为难:“夫君不让我插手此事,妹妹只能任凭夫君差遣。”


    话语温和,态度却不言而喻。


    几位夫人交换了眼神,终究没再追问,话题顺势转到陆英中榜之事。邓夷宁静静地听着,嘴角含着得体的笑,却始终无从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