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爱臣和爱子都劝，但嬴政倔强起来是不听人劝的，他非得先上马去试试，蒙毅只好请求骑上马陪在一旁，又命嬴政的亲随都严阵以待，以防万一。


    嬴政对他们的小心翼翼很是不屑，手拉着缰绳，一跃上了马。


    扶苏早被吩咐着退到一旁，此时正伸长了脖子瞧。


    李由在一旁劝道：“大公子别急，大王弓马娴熟，又有上天庇佑，且有亲卫在旁，不会有事的。”


    扶苏敷衍地点头：“谢谢。”


    李由无奈地看向芈青，想让他也劝劝大公子放松，大王只是去骑马，又不是上战场，不要这么如临大敌。


    芈青也想不出新鲜的话来，只能干巴巴将李由的话翻来覆去重复了一遍，同样得了扶苏一句谢谢。


    李由转了个方向，看向两个小的，然而王离和蒙华都专注好奇地看着大王，压根没注意到这边。


    李由：“……”


    好在嬴政已经顺利地御马前行了，他的骑术不错，马也乖顺，顺利回来后，蒙毅和扶苏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扶苏道：“看来是成功了。”


    毕竟高桥马鞍和马镫都是第一次尝试做，扶苏生怕有不足之处引发意外，才这样紧张的。


    嬴政听到了这话，他下马走过来，快速一俯身，双手托着扶苏的腋下将他提溜起来了。


    “带你去学骑马。”嬴政面上带着轻快的笑，可见跑了这一圈后他的心情有多好，高桥马鞍和马镫必然让他十分满意。


    “哎呀！”扶苏吓了一跳，他轻轻晃了晃脚，“阿父，我想自己走。”


    被抱着就算了，这么一提溜，也太丢脸了。


    嬴政将扶苏放上马背，双手仍旧扶着他，笑道：“阿父是头一遭骑马吗？还要你这么担惊受怕，真丢寡人的脸。”


    扶苏解释道：“我这是关心则乱，不是担惊受怕，阿父，你不能冤枉我。”


    “诡辩。”嬴政拍拍他的头，道，“来，阿父教你骑马的诀窍。”


    嬴政握着扶苏的手去抓缰绳，又垂眸瞧了眼他的短腿，禁不住笑出声来：“人小心倒是大，扶苏，你想学骑马，脚好歹得能够到马镫。”


    扶苏一看脸红了：“阿父，是你的马太大了，我要小马才能骑。”


    嬴政摇摇头，道：“小马你也不能骑，这可不是玩。”


    扶苏失落道：“哦，我听阿父的。”


    嬴政揉揉他的头，安慰道：“不过寡人可以命人挑一匹小马驹，给你先养着，正好你宫里那寺人你已经教他了，就让他养。”


    扶苏顿时又笑了，他忙道：“多谢阿父！”


    和儿子叙完父子情，嬴政就要回宫了，还有很多政事军务在等着他裁决。


    走之前嬴政命蒙毅接着让人去做高桥马鞍和马镫，在下一次打仗前，务必让所有的骑兵都配备上。


    蒙毅领命后，和众人一起恭送大王。


    嬴政一走，扶苏也想回宫了，但他看到随他而来的四个伴读小伙伴从头到尾都只能干巴巴站着，登时觉得不大好意思。


    扶苏道：“蒙卿，除了蒙华，他们三个人都能骑马，你看这里有能让他们三个人骑的马吗？”


    李由等三人还没说话，蒙华就高声道：“我也能，大公子，我也能骑马！”


    扶苏断然道：“你不能。”


    蒙华垂头丧气道：“是。”


    “蒙卿？”扶苏又看向蒙毅。


    蒙毅险些被侄儿逗笑，清了清嗓子，他才道：“有，臣去挑……几位郎君也可以跟着过来挑上一匹能驾驭的马。”


    李由等感激万分地谢过扶苏，急忙跟蒙毅去了。


    蒙华留在原地和扶苏作伴，还不忘再争取一次：“大公子，我可以让叔父教我骑马。”


    扶苏站在他身边比了比两个人的个子，再一次残忍地拒绝了他：“不行，你现在太矮了，还不能学骑马。”


    蒙华毕竟比扶苏年长两岁，个头自然也高些，他又觉得扶苏是个好脾气的，不会同他计较生气，便笑回道：“大公子，你比我矮。”


    “是啊。”扶苏叹气，“不过阿父说明日叫蒙恬将军来教我，待我习了武，过两年就能学骑马了。”


    “啊？”蒙华同情地看向他，“大公子，我阿父可厉害了，你不能请大王给你换个老师吗？”


    扶苏反问道：“哪一个老师不严厉呢？”


    蒙华想了想，登时更加垂头丧气了，他也叹口气，道：“是啊，老师真可怕。”


    不过蒙华是个很积极乐观的孩子，很快他就打起精神来，向扶苏问道：“大公子，咱们的蛋还有五天就能孵好了，之后还有别的事要我们做吗？”


    扶苏纠正道：“不是我们的蛋。”


    蒙华眨眨眼睛，没有明白扶苏的意思：“就是我们的蛋啊，不然还能是谁的？”


    扶苏顿了顿，决定跳过去关于蛋的归属权问题：“嗯，等孵好了，我要算一算这次的成功率，再看是不是要再试一次，换一换温度和湿度。”


    蒙华道：“上次不是将不能孵出来的蛋拿掉了吗？还有不能成功的？”


    扶苏解释道：“是有这个可能的，咱们毕竟第一次做，温度湿度又只能估算，没有办法测量，难免不准，应该不可能所有的蛋都能孵出来。”


    蒙华闻言笑道：“大公子，温度是个摸不着的东西，只能感觉，它又不是水，人能看到，怎么可能测量呢？”


    当然能测量了，扶苏心道，这就是科学啊。


    扶苏笑道：“或许哪一日这样的异想天开也能成真呢。”


    蒙华歪了歪头，笑道：“真有那一日就好了，咱们能省多少事。”


    两个人又漫无边际的说了一阵子话，李由三个人才被蒙毅带回来，一行人便回去吃午饭了，然而才到宫门口，嬴政那边就来人将扶苏叫过去了。


    目送扶苏离开，蒙华乐呵呵道：“大公子将他的鸡腿给我吃了！”


    王离笑道：“多吃一个鸡腿，等下午韩先生问你，你定然就能答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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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大公子帮你了。”


    蒙华霎时笑不出来了：“韩先生比我阿父还可怕，真不知道大公子喜爱他什么？”


    李由拍拍蒙华的肩，笑道：“你多读一读韩先生的文章，就能知晓大公子为何喜爱他了。”


    蒙华道：“我读了，但文章是文章，韩先生是韩先生，这不一样啊。”


    此话一出，另外三个人都笑了，李由笑道：“待吃了饭，你再说说究竟哪里不同，看我们是不是能帮帮你。”


    这话正中他下怀，蒙华赶忙谢过。


    虽然大公子能帮他应付韩先生，但他还是想自己尽快赶上进度，而且看着大公子事情如此多，蒙华也不想总是耽误他。


    ……


    扶苏本以为这次吃饭还是如往常那般，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然而等他到了却吃了一惊，父亲的心腹重臣们都在。


    扶苏面色如常地上前行礼，被免了礼后，又与在场的朝臣们各自互相见礼。


    待一切礼数毕，嬴政招招手，扶苏就往他身边去坐下了，这是一个位于群臣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下头的朝臣们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见状只端正坐在原处，面上无一丝异色，只是心里在想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对于扶苏来说，中秋祭祀是一件已经过去的事，但对朝中的大臣们来说，中秋祭祀的影响还悬在他们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大王带着年仅五岁的大公子参与祭祀就已经亮明了他的态度，大公子虽无秦太子之名，却已经有了秦太子之实。


    大王对长子的偏宠，但凡有眼睛都能看到，大公子既是长子，自然当得秦太子之位，朝臣们对此并无异议。


    朝臣们只是实在不明白，大王又不是赵武灵王那种糊涂人，看着不像没有分寸的人，大公子若是长个十岁，是个有能为的，大王宠他倒情有可原，眼下这五岁的孩子，哪里值得大王另眼相看？


    大王儿子多了去了，怎么只有大公子脱颖而出，难道只因为他居长？


    怀着这样的疑问，朝臣们时不时就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瞄一瞄扶苏，然后在心里打分。


    长相自然没的说，大王和楚国公主都相貌出众，大公子这个做儿子的也差不了。


    礼仪方面也好，这些朝臣们其中有些是见过扶苏的，对他的表现评价都只有一个好字。


    至于其他方面，朝臣们能了解到的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孝顺，毕竟他们之所以会偶遇大公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大公子常来拜见大王。


    少部分譬如王翦李斯他们，是托了儿孙被选中的福，得以在大王面前见过大公子，而且从自家儿子嘴里，他们也没听到大公子不好的话。


    但这些还不足以说服他们，对于大王偏宠长子这件事，他们觉得还得有其他原因。


    朝臣们如何想，上位的秦王父子并不知晓，嬴政问了扶苏几句上午做了什么，听闻李由他们去骑马，他和蒙华只能羡慕后，笑着点评道：“还没有马高，倒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