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作品:《请公主斩妖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阿满与戚怀玉相偕离去的身影,临走的时候瞧也没瞧他一眼。


    紫豪掭满墨汁,握住玉管的手迟迟没落下,“啪”地一声,宣纸上落了个大大的墨点。


    裴玄之猛地醒过神,刚将纸张揉成一团,门外便响起叩门声。


    他以为是书童来添茶,便说道:“退下。”


    外间迟迟没有动静,过了片刻才一道又低又柔的声音传进来,“阿兄,是我,夫人叫我送补汤来。”


    是贞娘。


    中毒之后,厨房每日都要准备补汤,现在母亲索性不避耳目直接叫贞娘来送。


    裴玄之左右为难,一时想要和方贞娘说清楚,却又怕她真如母亲所言不堪屈辱而自决,但要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同她成亲,他也绝对做不到。


    他没开门,隔着门同贞娘说:“深夜多有不便,劳烦方娘子放在门口即可。”


    贞娘窒了一下,仍是温声应好,走之前温柔地叮嘱道:“勤奋之道在于张驰,阿兄不要太过劳累了。”


    裴玄之沉默不语,听到贞娘离去的脚步,暗叹一声,心想当断不断果真越理越乱,于是打开屋门。


    方贞娘惊喜地回过头,端柔一笑,刚要说什么,下一刻笑意就凝在了嘴角。


    裴玄之深深一揖:“裴某寡言无趣少心少情,实在不堪为良配,贻误之处,向方娘子告罪。”


    方贞娘自嘲一笑:“阿兄何必自贬,岂不更叫我无地自容?”


    裴玄之连忙说道:“你既称我阿兄,我也一直将你视同亲妹,这桩婚事过错在我,是我处事不慎,才会将你拉入乱局,正因你是无辜的,更不该一味将你蒙在鼓里。”


    贞娘神色有了几分了然:“阿兄是说灵仙公主?”见到他略有惊讶,她又说道:“阿兄不必惊讶,你与灵仙公主的传闻早已坊众皆之,我只是奇怪,阿兄若有意于公主,为何不干脆请圣上赐婚?既然选择仕途,又为何弃我若敝履?两厢游移,两者皆失。”


    裴玄之张张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些隐秘的纠结被三言两语戳破,一时无地自容,头一次意识到贞娘果真如母亲所言心怀刚烈。


    贞娘走了,裴玄之看着月亮发呆,他并不恋战权势,他想建立功业,不想在青史之上籍籍无名,只留下“尚公主”三个字。


    可是,他可以终生不娶,阿满又能终生不嫁吗?


    世间又哪有双全之法呢。


    迷惘片刻,他又坚定了神色,路总归是走出来的,不去试试又怎知不可能。


    至少应趁着不为人知的时候先解除同贞娘的婚约,将这件事对各方的影响降至最低。


    书房里。


    他同父亲说明来意。


    父亲蔑然地同他讲理:“玄儿,你还太年轻,须知有情饮水饱,贫贱百事哀。你本有宏图大志,真的甘心做个富贵闲人吗?”


    “今日你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志向,他日不会因懊悔而迁怒她吗?若是到时成为一对怨偶,那今日的牺牲又何其可笑。”


    “美人乡,英雄冢。若要建功立业,便不能儿女情长。”


    “况且,我观灵仙公主玉貌仙姿,凡属出游必定从者如流,她受一众爱慕者追捧时处之自然安之若素,已有风流之象,这样的女子果真是良配吗?”


    父亲的话字字诛心,对阿满更是深怀揣测。


    他说道:“您不该这样揣测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裴述冷笑道:“哦?我倒忘了,你也同她过从甚密。”


    “我今日就明白告诉你,贞娘,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别说如今你只是个六品司直,便是他日位列公卿,你也忤逆不了你的父亲!”


    “事君以忠,事亲以孝的道理我看你是忘记了,去祠堂里,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下,好好想明白这几个字!没想明白你也不用出来了!”


    “儿子愿意跪祠堂,请父亲同意解除婚约。”


    “滚!逆子!”


    裴述丢过一盏茶碗。


    祠堂里密密麻麻摆了几百个玉石牌位,如同一只只眼睛在注视着他。


    裴玄之焚香拜祭过后,跪在正中央的蒲团上。


    很小的时候,他有很多恐惧与委屈无人可诉的时候,就会坐在蒲团上和这些冷冰冰的牌位说,可是如今他已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


    一片岑寂中,门外响起扒门声。


    他将门闪开一道缝隙,一道雪白的影子跑进来,是雪团。


    裴府的伙食好,前一段时日它又蹭了不少补汤喝,梅林时又瘦又小的雪狐现在胖嘟嘟圆滚滚的,活像一只滚圆的团子,裴玄之索性就叫它雪团。


    雪狐蹿到裴玄之脚边呜呜叫着,又咬着他的裤脚玩闹。他说道:“别捣乱,雪团。”


    雪狐对着他的脚踝一口咬下,对“雪团”这个名字十分不喜。


    同它玩闹了一阵儿,心中的烦闷却有增无减,他想着还是要找个机会见一见阿满才好,望她不要生他的气。


    *


    这厢,裴述又忧又怒。


    忧儿子似乎用情颇深,怒他为了公主几次三番出入险境。


    这一次中了邪门的南疆奇毒,幸逢第一道长搭救才捡回一命。虽然第一道长是灵仙公主请来的,可细究起来,若不是因为她,玄儿根本就不会中毒。


    裴述本就不十分感激灵仙公主。加之,他近日才偶然得知去年六月,玄儿曾派人深入江南腹地,探查消息。


    联想到去年八月发生的事,以及三司呈上来的奏折,他才后知后觉,玄儿插手了两位皇子的争斗,而插手的原因自然又是灵仙公主。


    如今的圣上春秋鼎盛,两位皇子相争,裴家只要坐山观虎斗便可,可是玄儿却因为一个女子贸然入局,并且帮助的还是已经落败的大皇子。


    怪不得,当日及笄宴上,太子和皇后会拿公主的婚事做文章,恐怕是有意断了玄儿的仕途。


    裴氏一族,未来百年的辉煌都系于玄儿一身,若他真成了驸马都尉,手中无兵无权,便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一个依凭美色,四处招摇的公主,他便是拼死都不会叫她嫁入裴家。


    贞娘是他与夫人千挑万选才定下的女子。


    方世诚是他昔年好友,也是博陵大儒,满朝文武中有一半都在他门下受学过。早年间他们曾经在酒后约定结为儿女亲家,没想到这一番戏言竟能成了真。


    最妙的是老友临终托孤!


    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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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方贞娘,不仅能堵住悠悠众口,还能叫裴家得个恩义的清名,真正的一举两得。


    可叹自己一片老父之心,竟然落得个屡屡被顶撞的后果。他自然又将这一切如数记到灵仙公主头上。


    他想,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该是时候将婚事公之于众了。


    *


    几十抬箱笼漆盒盖着红绸,喜庆的队伍在长街上蜿蜒而过,不少人驻足在街两边啧啧感叹。


    “呵!这是哪家在下聘,这么大阵仗?”


    有一路追随过来的,当即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裴府在下聘。”


    “我没听错吧?哪个裴府?”


    “这京里能有几个裴,当然是长兴坊裴相公家了。”


    听众们吃了一惊,“我听说裴相公可只有一个儿子那,谁家的小娘子这么大福分?”


    聘礼下到哪家?这就没人知道了。


    大家伙儿跟着队伍走,不意看到下聘的队伍在长街上由头到尾转过一圈,路过了几座住满达官显贵的上坊,竟又抬回裴府之中。


    众人瞠目结舌。


    聘礼由中门入府,径直抬入了方贞娘客居的院落中。


    府中众位郎君娘子纷纷被惊动,不少人来到方贞娘的住处。


    裴十七娘瞪圆了眼睛,怪道:“谁来向贞娘求亲了?”


    一众姐妹们纷纷摇头。


    贞娘仍是一身素淡,着一件烟青色襦裙,霞生两靥。


    裴夫人轻轻握住她的手,面上带了怜意与笑意,“贞娘,早该将名分定下,以免你遭受不必要的委屈。”


    贞娘红着脸,“多谢夫人爱护,只是……”


    裴夫人知道她要说什么,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掌以示安慰,“我受方先生重托,如今既是六郎的母亲,更是你的亲长,你且放心,一应事宜,我自会为你做主。”


    贞娘担心的正是这个,她父母故去,又在孝期当中,唯恐别人轻视她,说她不孝。如今裴夫人将此事揽下,真正令她感激。


    她郑重行礼,谢过裴夫人。


    裴夫人扶起她,对着院中众人说道:“博陵方氏与关中裴氏早有婚约在身,如今方先生病故,贞娘孤苦无依,但是裴家绝不会因此怠慢,今日下聘只为早定名分,令俾众周知。至于你与六郎的婚期,便定在孝期之后。”


    女子守孝不必苛求三年,一年便已足够。


    贞娘自然没有异议。


    众人这才弄明白,原来和贞娘定亲的竟然是裴玄之,一时又是惊讶又是羡慕。


    十七娘先醒过神,来到贞娘面前说道:“恭喜了,六嫂。”


    贞娘脸上红艳更甚。


    贺喜之声不绝于耳,忽然有人疑惑道:“怎么不见六兄。”


    ……


    裴玄之不在大理寺上值,他还在祠堂里“思过”。


    父亲这次动了真怒,他不认错,父亲也就不让他出祠堂,只说已经替他告了假,令他好好反省。


    祠堂僻静,依稀能听见外头的喧闹之声,正逢书童来送饭,将餐食一碟一碟取出来。


    雪团抬头嗅一嗅,对食物不感兴趣,又将头埋进肚皮里。


    他问:“外头何故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