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娅与郑眠离去，零号车厢独留姚奉臣与秋亦柏二人。


    阴冷的空气萦绕二人周围，伴随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之感。


    “这只能证明黑衣乘务的规则是它编撰的而已。”


    秋亦柏将守则还给姚奉臣，“没办法被证伪，就是证实了吗？”


    姚奉臣拿回守则，狭长的眼眸带着玩味注视镇定自若的秋亦柏，“所以，你在里世界发现了什么吗？”


    秋亦柏平静回视，“我说了，你就相信吗？”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我说的？”


    “不是完全不相信，一半一半吧，但你肯定隐瞒了一些。”秋亦柏偏头，看向不远处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尸首。


    “比如，你刚刚想在他身上找什么？再比如，肖虎去哪了？”


    姚奉臣依旧在笑，只是似乎笑意加深了几分：“不只是这个吧，你在里世界发现什么了？”


    “……肖虎身上没有车票。”


    “那又如何？正因为没有车票，他才进入了里世界吧。”


    秋亦柏轻笑，“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且我好像，也没说是在里世界遇见的肖虎吧……”


    姚奉臣敛正神色，对秋亦柏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和寻常人一样，真的不太好糊弄。


    他眼眸微垂，轻抿嘴唇，似在想些什么，随即抬头，像下定决心。


    “我们合作吧。”


    “这已经是你对我说过的第三遍了。”


    知道对方在斤斤计较，姚奉臣毫不在乎地承认，“你知道前两次都是假的，稳住你们的借口。”


    “这次呢？”


    姚奉臣直面他，语气是前所没有的认真，“如果我们合作的话，这个副本很快就能通关。”


    -


    “每列车厢中间不都有卫生间吗？你要跑哪里去上？”


    郑眠走路速度很快，宋小娅几乎要小跑才能追上她，二人一路从零号走到五号车厢，郑眠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六号吧，我有点饿了。”


    其实宋小娅也有点饿了，但她不敢吃列车上的东西。“好吧，你是一个人害怕，才想让我陪你吗？”


    郑眠没再说话。


    见二人前来，餐车的服务生拿着菜单热情迎了上来，他的眼球已经复位，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


    “两位想吃点什么？”


    郑眠：“虾仁海鲜粥，两碗。”


    “呃，我不用……”


    话还没说完，郑眠打断她，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随口说道。


    “别担心，锁芯世界的食物不会有问题，你应该多吃点，多享受些，这里的吃住可比外面高级多了，豪华游轮，别墅什么的……”


    宋小娅没再反驳，只是坐在她对面，看着服务员收回菜单回到厨房。


    郑眠没再说话，只是侧头看向窗外，宋小娅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窗外飞速闪过的，是一片又一片空旷的原野，枯黄的草木，惨淡的白云，一眼看不到尽头。


    “在想我在看什么？”


    宋小娅回头，发现原本看向窗外的她已然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好像波涛汹涌。


    “这是我们未来的人生。”郑眠再次看向窗外，“荒芜僻静，杳无人烟，这种地方，死了多少个人都不会被发现。”


    桌子下方，宋小娅摩挲着手指，略微不安。


    她感觉郑眠有些话想对她说，可对方又在犹豫。


    “你一直是这种性格吗……？”


    郑眠诧异，“什么？”


    “就是……”宋小娅有些犹豫，“消极悲观？同样一片荒地，有人看到的是面前的荒凉，有人看到的是发展过后的丰收，我们对事物的理解取决于不同的看待方式。”


    郑眠忽然发现了宋小娅隐藏起来的优点了。


    她很敏锐，或者说，洞察力很强。


    从某方面来说，倒和秋亦柏有些神似。


    “你说我消极，那你觉得姚奉臣怎么样？”郑眠来了兴致，追问。


    “他给我的感觉，很悬浮。”宋小娅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像被泥土盖上的火山，外表看就是个很普通的山峰，但是，我不敢和他对视……”


    郑眠弯了弯唇，“你的直觉真是准的可怕。”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宋小娅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但是我和秋亦柏一起行动的时候，总是拖后腿的那个……”


    “他……帮了我很多……”


    服务员的上餐打断了二人对话，郑眠沉默着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看起来没什么胃口。


    “你叫宋小娅是吗？”


    正在低头喝粥的宋小娅抬头。


    其实郑眠的外貌并不突出，相反还很寡淡，一眼看去，你记不清她的特点，但她的气质很独特，如同一杯冰泉水，寒意刺骨。


    然而此时，她就这么垂眸，看着杯中的粥，宋小娅忽然感觉她一点也不可怕了，相反，她似乎比自己还脆弱。


    “在一个副本，想要活下来，选择站队也很重要，既然秋亦柏帮了你，你们就齐心协力，好好加油，祝愿你们能活下去。”


    很奇怪，这一番祝愿的话，落在宋小娅耳中，莫名品出几分悲凉，一股淡淡的死意吞没了每一个字句，将他们拆入腹中。


    郑眠继续搅拌，这像个机械动作，本身没有任何含义，只是为了做动作而做。


    “锁芯世界的人都沾点病，不过是轻度和重度的区分而已，不过在一群疯子里，也是有少数正常人的。和疯子呆久了，自己也会变成疯子。”她抬头，笑了下，冰雪初融。


    “所以，如果组队的话，一定要找正常人。”


    她意有所指，宋小娅也不是傻子，“要不，你也来跟我们组队吧？其实我感觉那个姚奉臣不太像好人……”


    郑眠苦笑一下。


    “没那么容易的，我们两个绑定了。”


    “绑定？”


    “恩……用了特殊副本生产的特殊道具，可能这也是命。”郑眠语气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第一个副本和他一起进入的，一个副本八个人，只有我们两个新人，那次世界任务有些特殊，老人们都很排外，不过他们也都有些本事，有一两个通关了特殊副本，得到了道具。”


    “我跟姚奉臣在队伍末尾，两个人什么也不懂，也就互相照应的多，后来厉鬼来袭，我们两个很幸运，躲藏之地没被发现，出来的时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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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老人们死了一大半。”


    后来，郑眠发现那些死去的人都身上带了艾草，那是众人发现的引鬼物。


    她停顿了会，没把这句说出去。


    “姚奉臣从那些人尸体上搜刮出一个没被使用的一次性道具，叫【牵丝】，能短暂绑定两个人的生命体征，最后靠着那个道具，我们才勉强活了下去。可是这道具有个副作用，几乎强行将两人行踪绑定到一起，我们每次都会进入同一个副本。”


    宋小娅问：“这么说，你们一起通关了四个副本？”


    “算是吧。”郑眠顿了顿，“不过有时候，我们两个没组队，就当作互相不认识。”


    “强行绑定……不能解除吗？”


    “据说通关五个副本后，会开启单人特殊副本，能获得一些制衡鬼怪的手段，有些能够清除道具的副作用。”


    宋小娅瞪大了眼睛：“那你们不是就差这个副本了？”


    她记得特别清楚，最开始听说二人都通关了四个锁芯世界，那油然而生的敬畏感。


    “制衡鬼怪的手段……听起来好厉害……”宋小娅喃喃道。


    郑眠笑了笑，她没说的是，锁芯世界通关五个副本之前的死亡率是75％。


    听她这么说，宋小娅又燃起了希望之火，毕竟谁也不想自己死，苟活五个副本，拿到道具，就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


    宋小娅一鼓作气喝完粥，对郑眠说，“你心情好点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先回吧，我再待会。”


    回去？回去有什么用呢。


    宋小娅还是没搞清楚状况，现在全场的信息都在那两个人手里，她们在不在场，在或不在，本质上对故事的发展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因为见识过姚奉臣的手段，所以郑眠对二人后续发展持十足悲观态度。


    被他盯上的人，通常是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的。


    秋亦柏有些特殊，可他太过稚嫩，或许再多积累几个副本的经验，也就知道制衡之道。


    只是现在，还不行。


    没想到宋小娅并没有走，而是起身又坐下。


    “那我来陪你吧，一个人很容易被鬼怪盯上的。”


    或许是郑眠与她说了很多，宋小娅这会儿戒备心也削减许多，连带着话也停不下来了。


    ''秋亦柏之前跟我说，他就是在餐车里吃东西，莫名其妙就被那个服务员鬼盯上，那鬼把自己眼球放被子里想让他吃，吓了他大跳，还好他反应快，”


    宋小娅把秋亦柏传授给自己的经验滔滔不绝讲给郑眠听，对于具体故事情节添油加醋，颇有夸大事实的成分。


    郑眠只是笑着，默不作声。


    “总之，一个人在餐车很容易遇到危险事件，两个人比较保险？”


    宋小娅想了想，“不过我们已经知道了怎么应对，再来也不怕了……”


    可能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宋小娅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这张嘴。


    一名红衣乘务忽然出现在车厢门口，两秒时间便移动至二人桌前，他身形佝偻，臂膀上提着个篮子，上面用红布遮盖，里面装的鼓鼓囊囊。


    他用沙哑的声音向二人推销。


    “美丽的小姐们，要来点生肉吗？新鲜的，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