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吞下去的药起了作用，不仅身上不疼了，脑子清醒了，明珂还听到了一个声音。


    “帮我……”


    什么？


    明珂环顾四周，跟小4面面相觑。


    小4摸她额头，“你怎么了？”


    另一个声音说：“帮我……”


    明珂：“……”


    声音来自脑海里，是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吗？


    小4说：“小5，头还疼不疼？”


    明珂摇头。


    “那药还真有用？李先生果然没有骗我，他其实偷偷给了我好多颗，我没有让妈妈知道，小5，你的病真的有救了！”


    明珂：“什么病？”


    小4愣住，“哎？你刚才说话了？”


    明珂沉默。


    哦，原来傻子是不会说话的？


    小4牵着她的手反复打量她，试探道：“小5，你知道我是谁吗？”


    明珂犹豫，“……姐姐？”


    小4欢呼雀跃，“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傻！小5，我们有救了！”


    她紧紧拥住明珂，细小的胳膊似乎一拧就断。


    有救了？真的吗？


    小4：“对了，你先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话，我怕他们打你主意。等下次李先生过来，我跟他说，让他把你也带走，他人真的很不错，一定会答应我的！”


    明珂点头。


    等小4离开，明珂跟脑海里那个声音说：“我能帮你什么？”


    对方顿了一声，似乎是惊讶，接着她说：“我等……你很……久了……”


    两字一顿，两字一顿，顿的地方也很奇怪。明珂不耐烦打断：“你等我关我什么事？我又没答应过你什么，我只想回我原来的地方。”


    对方欲言又止，最终沉默。


    当然这也不是明珂期待的反应，她等了半天，开口引导：“告诉我要我帮你做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报酬！”


    “帮我……杀他。”


    明珂眯了眯眼：“报酬呢？”


    “我的……一切。”


    “就这？”


    “是。”


    明珂笑了一声，“你开玩笑吧，谁稀罕啊？”


    再一次，明珂给原主干沉默了。


    明珂就事论事分析：“你就一人厌狗嫌的傻子，除了刚才那傻丫头，没有人愿意搭理你，你有财产吗？有房有车？你让我继承你什么？”


    “就烂命一条，谁愿意要啊？”


    “杀人也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办到的事，这笔交易对我来说很亏啊。”


    “我还需要其他更多的报酬，比如说你能给我送回去吗？”


    原主：“……不能。”


    明珂：“好好，就算说你没办法送我回去，那你知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办法送我回去？”


    “我不……知道。”


    明珂：“你咋这么废物？”


    原主：“……”


    呜咽声稀稀拉拉冒出来，明珂火气增大：“你还哭上了？我都没哭！你咋这么脆弱？”


    “对不……起……”


    明珂：“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我祈……祷，有人……救我……然后……你出……现了……”


    这非常邪门，超出了明珂的理解范围。


    考量再三，想不到别的办法。


    明珂说：“求人应该有求人的样子。”


    “求您，帮我……”


    明珂：“代价呢？”


    “我的……一切，我只……有这……些了……”


    明珂揉揉脑袋，“你能给的也就是这副脑子不好的身体，行吧，我勉强收下了，你想杀谁？”


    脑海里出现一张脸，眼窝深邃、胡子拉渣，咧开嘴露出怪异的笑容。


    是这些人的老爹！那个拿棍子抽明珂的男人。


    杀他吗？得找一件趁手的武器才行。


    *


    雨终于停了，城寨热闹起来。


    明珂走出小窝，抬头被天空中的景象震撼住。


    一盘巨大的红色满月悬于空中，巍峨壮阔，极具压迫感，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将他们的星球砸成灰。


    明珂从原主提供的认知中了解到，她现在所处的星球和那颗硕大“月亮”是一对彼此绕行的双行星，如同双生子一样紧密相连。


    这颗星球的名字叫“绿水”，有超过20亿人居住，而它的兄弟星球名叫“绿地”，资源更加富饶，人口却仅有5亿——明珂看到的红色满月其实是城市霓虹将大气层渲染出的效果。


    这里都是星河帝国的管辖范围。


    盯着那颗球体看得久了，明珂有些心悸、目眩。


    “傻子，你也在向往他们吗？”小1提着一篮子衣服经过，“听说那里的人们一天只需要工作3个小时，还有机会考上航空大学学习开飞船，就算不能开飞船，他们每年也有机会去太阳系以外的地方旅行，他们甚至有机会见到帝国女皇，你相信吗？明明我们都在一个太阳系！”


    宇宙飞船吗？明珂有些向往了。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小1从嘴里吐出一块嚼得梆硬的渣，“给你这个，去一边玩吧。”


    明珂：“……”


    那大概是某种类似槟榔的东西，来源是某种植物的树皮，含有一定的成瘾/性药物，能提神醒脑缓解疼痛，当地人都爱嚼着吃。


    但谁会吃别人嚼过的玩意啊？明珂被恶心坏了，一巴掌拍飞那玩意，扭头走开。


    “哟，之前不是挺爱吃的吗？”小1捡起地上的渣，重新塞回嘴里，“这还能嚼半天呢。”


    小3蹲在旁边抽大烟，幽幽地说：“小4给了她好东西，她可不稀罕你这个。”


    小1：“哟我说呢？还得是小4命好，碰到了李先生，人家出手大方，还懂礼貌，可怎么没让咱们沾点光呢？”


    “是啊，都是姐妹，小4现在攀高枝了，得了好处难道不应该先惦记咱们？咱们可是从小照顾她的……比不上那个傻子？”


    小1噘着嘴，到处吆喝：“小4——小4——”


    小3提醒她：“对了，李先生还给她取了个名，叫什么……阿宝？可宝贝人家呢。”


    小1更生气了，“我呸，都是海沟里的贱种！什么宝贝不宝贝！小4——小4——”


    小3喊了一声：“阿宝——阿宝——”


    赶巧了，小4这时从一个棚里出来，满手药渣正在搓药。


    “不要脸的王八蛋！叫你小4你不答应，叫你阿宝你出来了？你真拿自己当宝贝？我呸！”


    小1拿了一筐脏衣服往小4身上砸去。


    小4不知所措。


    小1：“还愣着？你命好，真拿自己当回事是吧？衣服——全都拿去洗！”


    小3：“还有我的！”


    小1：“马桶也帮我刷了！南边那块地还没浇粪，别怪我没提醒你！”


    小4：“我……我干不来这么多活。”


    “我呸！找死！你不用接客，怎么就干不来了？！”小1动手打她，揪着她的衣服来回扯。


    小4没有办法，只好提起篮筐，匆忙跑开。


    *


    明珂在为寻找趁手的武器而发愁。


    她所在的城寨建立在一座海岛上，由于资源贫瘠，当地人都过着较为原始的生活，除了少数人耕种冶炼，大部分都从事跟海洋捕捞相关的工作。


    整个绿水星球就是由千千万万座这样的海岛组成，地表上大部分面积都是海水。


    人们乘船来往于海岛之间，进行最基本的贸易交流——毒/品和性/交易。


    而为什么是这两项？因为这个时代的人类已经彻底解决了粮食问题，他们研发出一种体积小、能量高、易储存、方便运输的粮食，称为“量子餐”，由帝国政府统一生产，按时发放到各个星球。


    无论贫穷或富裕，人类再也不用浪费力气去赚口粮，这应该算一件好事？


    一天结束，那个老鸨一样的女人在给每个人发放量子餐。


    小1高高兴兴：“一想到绿地的人们跟我们一样，也是每天吃女皇发放的量子餐，我心里就舒坦多了！”


    小2：“妈妈，我今天赚了不少，多给我一颗吧！”


    女人骂了一句，跳过小3，给了小4，也没给明珂。


    明珂回去睡觉，小4钻进来，将那颗量子餐掰成两半，一半喂给明珂。


    “怎么样？够不够？”小4眼睛星亮，坐在床上问她。


    其实……吃跟没吃都一样，那玩意跟药片一样小，吞进去完全没感觉。


    明珂点头，一脸乖巧地看着小4。


    她看到小4那双手洗了一天衣服，泡得发胀，眼神沉了几分。


    小4抱住她，“那以后都要乖一点哦。”


    明珂点头，下巴靠在女孩瘦得硌人的肩上，唇边浮出冷笑。


    “姐姐……药。”明珂抬起脸，朝她露出讨好的笑。


    “好，我再给你一颗。”小4从裤兜里拿出一颗被纸草包着的药，想到了什么，她犹豫说：“你……要不等到头疼了再吃？”


    明珂摇头，神情焦急得不行，慌忙从她手里抢过药往嘴里捂，咽了下喉咙——


    小4来不及阻止，又惊又无奈，“好吧，好吧，没事，我明天再给你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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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其实这药挺贵的，你应该省着点……”小4很小声地念叨了一句。


    明珂假装没听见，侧躺着睡下。


    手掌指缝夹着那枚药，藏入床板旁。


    第二天头疼发作，明珂又骗小4给她拿药，连续藏了三颗。


    头疼病时不时地发作，明珂硬扛过去，打算把攒下来的药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集市上，南湾区的商贩们展示最新研发的药品。


    嗑药在这里随处可见，毕竟人吃饱了饭就想找乐子，从最低级的嚼树皮、抽大烟，到吸各种高纯度的合成物，其品类之多，药效之奇，令人瞠目结舌。


    看样子人类几个世纪的化学工艺的进步着实造福了瘾/君子们。


    “这个才10g？在搞什么？你们从南湾区过来，就带了这么一点货？！”


    是她们父亲的声音。


    明珂从人缝里钻进去，看到那个男人揪着商贩的衣领，气急败坏说：“就这么一点货？！都不够我吹一口！”


    “对不起对不起，这毕竟是新货，拿来尝鲜的，就这10g，价钱都赶上‘赤焰龙舌兰’的二十倍了，您先试试，不够我下次再给你拿货。”商贩笑着陪小心。


    有人便好奇了，“这多少钱？”


    商贩比了两根手指。


    人群一片嘘声：


    “这他妈比黄金还贵啊！”


    “皮老六，你那几个女儿天天卖也不够你霍霍啊！”


    人群冷嘲热讽，男人丝毫不理会，此刻他眼里只有那包蓝色的药粉。他松开商贩，喉结上下滚动，脸上、脖子上冒出冷汗，显然是毒瘾发作了。


    “这些，还有这些，我都要了，这是定金，剩下的我下次给。”男人放下几枚金币，急着从商贩摊位上拿东西。


    商贩从容不迫地拿出枪指着男人。


    武器亮出的瞬间，人群尖叫着惊惶后退，让出一扇半径五米的空地。


    商贩手里拿着一支巴掌大小的迷你手/枪，上膛后透明枪管中拉出一束蓝色的等离子体，看样子发射物可能是某种电磁炮。


    明珂目光亮了几分。


    “放下。”商贩指了下男人抱走的药粉。


    男人拳头紧握，捏得手指关节作响，却只能老老实实把药粉还回去。


    “我们这不收定金，你有多少钱，就拿多少货，都老顾客了，还不明白吗？”


    “明……明白，”男人急忙解释，“可是我家小4马上成年了，李先生已经决定要了她，他还会给我一大笔钱，马上就给，还有我家小5，那也是个漂亮的姑娘，我有钱的……这个药，能不能先给我？”


    周遭人笑着骂他不要脸，男人无动于衷，哀求道：“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说过了，规矩就是有多少钱拿多少货，我可不管你卖女儿的事，”商贩拿着枪，笑嘻嘻说，“皮先生，不要以为我是外地人，就好欺负我，我们南湾区的商贩不吃这一套——”


    皮老六被吓得无法动弹。


    “这药我可以帮你留着，等你拿到钱随时来找我，您看怎么样？皮先生。”


    皮老六带着一肚子火气回去。


    明珂躲得远，没让他逮着，小4在埋头洗衣服，撞上皮老六，被他拿棍子抽得“哇哇”大叫。


    明珂给她涂药，小4疼得从东边躲到西边，嬉皮笑脸地跟明珂玩闹，一滴眼泪都没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5，我们一定会好的！”女孩双眼亮着光，坚定说道。


    明珂说：“好。”


    两人挤在一张床板上睡觉。


    清早，铁皮门突然被撞开，皮老六拿着棍冲进来，二话不说抽打她俩！


    两人惨叫着，棍子抽在皮肉上、床板上，发出不同的声音。


    女人也冲进来，愤怒地叫嚷着什么。


    等到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小4完全愣住了，眼睛瞪得很大，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任由男人抽打她都不做反应。


    男人说：李先生死了。


    女人说：小4克死了他。


    男人拿不到“尾款”去买药，一肚子火气全都发泄在女孩们身上。


    小4不敢置信，她的希望破灭了，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她看到希望。


    棍子挥下去，男人用力抽不出来。


    明珂按住了那根棍，另一只手护着小4，疼得咬牙切齿。


    她的眼眸漆黑透亮，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莫名心惊。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那不是傻子应该流露的眼神。


    明珂望着他们，开口说：“她可是最值钱Omega，打坏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