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熟悉的下跪坦白环节，安玖内心毫无波动，只是看向一旁的短发妹子。


    对方看着跪地自白的摆摊阿姨，起初有些无措，但在听到摆摊阿姨说“我决定实施计划”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想要顶罪吗？


    “当时计划有个漏洞，就是没有办法处理凶器，以及缺人帮忙望风。


    而后我得知那混蛋跟他年轻女租户闹了矛盾。


    于是去怂恿她帮忙，她开始不愿意，但我发现她其实有钱交房租，只是故意想赖掉，就威胁她。”


    “理由有些牵强。”安玖评价，“她知道你想杀人，她的把柄更大。”


    “我……因为我也讨厌他。我想着这计划缜密，不一定会被发现。就算暴露，我也只是从犯……”


    一旁短发妹子有些羞愧地回答，声音很小，吞吞吐吐的。


    安玖：“总之，先把两人带回警视厅审问吧。”


    ……


    “感觉动机方面，两人都没说实话。”


    一上车，伊达航便指出，“但目前调查来看，两人没什么交集。”


    安玖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


    “能构成合作的，是她们共同对死者的仇恨。而一个人帮助另一个人，除了亲密关系，也可能是同情和怜悯。”


    她脑中回忆着摆摊阿姨和短发妹子的神情。


    男房东与女租客，以及死者妻子当初一口咬定短发妹子最有可能。


    明明死者把黄毛送去拘留，把摆摊阿姨生意搅黄还收保护费……这两件事的程度，不会比他们故意多收水电费小。


    房东故意给水电费加料，反而是比较常见的矛盾……


    安玖微微皱眉，“我们分开审讯，不要让两人有对口供的机会。另外查一下死者生前的风评。”


    **


    回到警视厅已经是夜晚八点半了。


    雪森由纪给她送了蛋黄酱金枪鱼饭团和热奶茶。


    她简单对付几口，便专门找了个女警员，一起去短发妹子的审讯室。


    “死者生前，除了在水电费上的矛盾，跟你有其他冲突吗？”


    短发妹子不说话，摇摇头。


    “只因为多缴水电费，你就协助杀人？”


    “……对不起。”


    “我们调查了死者的生平。他风评不错。


    虽然在水电费上用了些小手段，但其他租客都说他人好，容忍你欠了快一个月房租，都没有断水断电赶你走。


    并且是个爱孩子的好父亲。会为了孩子专门把讨厌的混混送去拘留所，也会提醒别的家长哪些食品不卫生，休息日会专门去买孩子爱吃的早餐。


    而你，就在他帮孩子买早餐的路上，协助旁人杀了他。


    你不觉得羞愧吗？”


    女生在听见“风评不错”时，就有些皱眉，听完更是忍不住了，


    “广田警官什么都不了解，这样点评未免也太高高在上了吧？”


    安玖顺势问：“我不了解什么？”


    她面色一僵，又转过头避开目光，拒绝回答。


    “警方调查到的信息已经尽可能详细了。如果你知道什么隐情，可以直说，我们回去取证。否则，我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


    等这件事上了报纸，他就是‘给孩子买早餐路上被残忍杀害的可怜父亲’，而你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租户’，同伙是‘黑心路边摊摊主’。”


    “……”


    安玖没继续追问，轻轻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说说你怎么协助杀人的，具体的犯罪过程。”


    女生这才转过头来，“我提前守在超市，买了关东煮慢慢吃，等阿姨发短信提醒，就从超市出来。


    朝他迎面走去，阿姨推着推车在他后面。


    他当时在跟阿姨说着什么。


    我走近时，他抬手要跟我打招呼，阿姨直接从后面给了他一刀，而我上前捂住了他的口鼻，不让他发出声音，并扶住他。


    阿姨把推车上其他东西搬开。我们再一起把他搬到车上。


    车上提前铺好了防雨布，不让他的血流到地面……


    我在小巷外望风，阿姨把推车推进去。等阿姨出来，我们把防雨布垫在我背包里，再把擦血的布、刀子这些装进去。”


    “这些东西你都怎么处理？”


    “防雨布和擦血的纸巾和布都用火烧了，埋到坑里。


    刀不好烧，所以只是擦干净血后，涂了酒精，再用火烤消毒。


    我离开露营区的时候，把刀子送人了，送的是……”


    “OK。我们会根据你的口供进一步核实的。


    关于你的动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安玖又问一遍。


    “……”短发妹子面色犹豫。


    “没有的话……”安玖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杀人动机这些，警方都会公布，让媒体知晓吗？”


    安玖步子一顿，看向她：“你的身份是不会在媒体上公开的，只会用X某或者小X指代。”


    短发妹子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开了口：“我……”


    事情和安玖猜的差不多。


    主谋是短发妹子，摆摊阿姨才是帮凶。


    死者很刑。


    偷拍私密照，强迫发生性关系，最后还勒索钱财。


    短发妹子走投无路想投河，被摆摊阿姨救下，一交流，决定一起“复仇”。


    旁边的女警员听着已经握紧了笔，有些咬牙切齿。


    安玖倒是很平静，提醒对方这些动机可以跟律师说明，便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就见伊达航在外边单向玻璃处站着，面色有些复杂。


    “没想到是这样……这种事，她应该报警的。”


    安玖没点评，把冷掉的奶茶拿起来喝两口，再把饭团吃完。


    伊达航摇摇头，吃了个面包，跟她一起写报告。


    等两人从警视厅出来，已经差不多十点。


    天边下着毛毛细雨，安玖看到一个金发的身影站在门口，愣了一下，才发现是伊达航的女友，娜塔莉。


    “你怎么来了？”伊达航迎上去，还把外套脱下来，给娜塔莉披上。


    “想着你没带伞，过来接你。”


    不想当电灯泡，安玖快速跟娜塔莉打了个招呼，就告别离开。


    夜深人静，路上车辆也寥寥无几。


    细雨将车窗两侧的夜景变得朦胧，安玖开了一点车窗，让些许雨水顺着冰凉的夜风刮到脸上。


    蛮刺激的。


    她没有回公寓，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兜了几圈，想着刚刚短发妹子的模样，有些烦躁。


    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短发妹子已经妥协了很多次。


    她为此感到羞耻和屈辱，觉得已经无法回头了。


    ……有些事情一旦妥协，就很难回头。


    可是会忍不住想，如果一开始没妥协，是不是会舒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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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


    算了，帮个忙吧。


    次日一大早，安玖就联系了妃英理律师，跟她说明了情况。


    “……那就麻烦妃律师了。她们二人的律师费我来出。我下班后再去律所拜访。”


    安玖挂了电话，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松了口气，去警视厅附近的报亭买了份报纸。


    昨日的垃圾桶抛尸案已经上了头版头条。


    后面细节，媒体还没从警方这边了解，只是在报导中介绍了死者身份。


    为死者这个“好父亲”哀悼，并痛斥杀人犯。


    和安玖昨天猜测描绘的差不多。


    “广田警官。”


    “广田警官早上好。”


    路过的警察纷纷热情地打招呼，安玖回以微笑，便快步离开了。


    今日清闲，安玖和伊达航难得按时下班吃饭，在食堂遇到雪森由纪、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哟~今天不加班了？”萩原研二问。


    “不加班。”伊达航回道。


    安玖端着餐盘在雪森由纪旁边坐下。


    “不加班，说明你们昨天的案子已经解决了？”雪森由纪问。


    “我看报纸上说得蛮可怜的。好好去给儿子买早餐，结果路上被杀了。中了七刀，还被丢进垃圾桶。”


    伊达航吃饭动作一顿，酝酿一下说辞，才道：


    “昨晚广田破案的。死者生前也做了一些违法的事情，我们已经根据嫌疑人的口供去查证了。


    其中一位嫌疑人还因为死者有过轻生行为。”


    “能不能说具体点？”


    当警察久了，雪森由纪对案件会有反转不是很意外，只是好奇。


    “我们昨晚已经提交报告了。过几天，你应该能从资料室看到。”


    安玖回答，“情况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萩原研二眨眨眼，低声问：“你俩似乎都对死者意见很大？”


    伊达航反驳：“我对嫌疑人意见大。有事不找警察，非要自己解决。”


    安玖语气怨念：“我意见不大，我只是加班多了。”


    三人：……


    看得出，你俩意见都很大了。


    所以那个案件到底什么情况？


    **


    第二天，更详细的案件情况被媒体报导后，相关讨论都成了热门话题。


    有感慨此案件开头那么离奇，什么“长牛角的人头”之类的，居然是关键线索，比推理小说还精彩。


    有因为反转大骂死者不是东西的。


    当然，也少不得有一些声音，说跟死者发生关系的X某活该、本来就不该妥协当三……


    看案情讨论度过大，警视厅安排安玖去日卖电视台接受采访，简单讲讲这次案件。


    “一定要我去吗？”


    安玖不太想去，问目暮十三，“让宣传部的人去就好了吧？”


    “你亲手破案的，你去最合适。”目暮十三乐呵呵的，看安玖的目光很和蔼。


    “广田警官可是我们的警界新星啊。”


    旁边有警察起哄。


    “广田警官不需要侦探，一天破案，又是大美女，话题度不低哦。”


    “广田警官加油，我们会给你录像作纪念的！”


    安玖：“……是直播吗？”


    “对，现场直播。要好好表现。”


    “我会好好表现的。”


    安玖笑得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