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作品:《所有人都以为我处心积虑》 这时的阿舍与之前她们遇见的已经大不一样。
他的金发不再蓬松,而是沾满了长期行军的灰土和泥水,脸上的稚嫩褪去,骨骼棱角分明,带着久经沙场的冷峻,皮肤晒成小麦色,连带着疤痕也不明显。
曾经他的眼睛是斯蒂维加的春水,现在看上去像是穆沙的冷翡翠。
他的眼神很陌生。不过这也正常,认识梵西她们的是前一个碎片里的小精灵阿舍,不是眼前这个冷面叛将。
“想去送情报?”阿舍的刀刃往下压,梵西的皮肤渗出血痕。
梵西直视着他的眼睛:“您冤枉我了。”
这样简单的辩解不能让阿舍相信,他的刀刃继续下压。
周围的人静静地看着他,即使有不赞同的似乎也不敢上前。
算着时机差不多了,梵西继续开口:“我并不认为萨卡斯的眼线有能力渗透到这个小镇来。您的神经有些过敏了。”
梵西双指捏着他的刀刃慢慢离开自己的脖子:“以一个民俗学者兼战地记者的眼光来看,事实就是这样。如果您想杀死您在外能发声的唯一喉舌的话,就请下手吧。”
阿舍顿了顿,他看向梵西的眼睛,梵西不闪不避地和他对视。
他把刀收了起来:“我们护送你去下一个城镇。”
运输队继续前进,带着一辆驴车。
“你也真是胆子大。”娜丝塔夏松了口气般拍拍胸口,凑到梵西身边在她掌心写下,“你是怎么编出那些像模像样的话让他相信的?”
“他也没全信。”梵西用纱布按着自己脖子的伤口处,“编谎话只要会抓住人的弱点就不难。问题在于……”
娜丝塔夏凑得更近去看她在写什么。
“他身上依旧没有圣物的气息。不是说会把重要的东西放身上吗?难道对他来说斯蒂维加王国的圣物不重要?”梵西向后一仰靠在驴车上,“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现在这个阿舍你问他肯定是问不出答案的。”娜斯塔夏看了看前面的兽人,他们都是以听力敏锐著称的种族,讨论时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都可能被他们捕捉到。
“只能等下一个碎片再看了。”
天亮之前他们到达了一个规模颇大的城邦。这里显然已经被他们的人占据,城门顶上悬挂着同时代表兽人、精灵、地精等各类类人种族的旗帜。
城门外的护城河边堆放着成箱成箱像小山一样高的木盒。
梵西伸手去查看,却被阿舍拦下:“你不能碰这些东西。”
“追求真相是记者的本能。”梵西将自己胡诌的设定贯彻得很彻底。
她掀开盖在这些货箱上的布,里面盛放的是一些暗棕色的膏状物,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些发硬发脆。
她只在教科书里看见过这种早已在这片大陆上灭绝的东西,不禁多摸了两下。这种表现被阿舍看做是旧瘾犯了。
“这些马上要销毁了。”他强硬地抓着梵西的手离开了木盒,顺便把布盖了回去。
梵西理解了他的意思,甩开他的手揉了揉手腕:“我没有那种爱好。这里的医生如果治不好我朋友的话,我还是要带着她回赛达港的,那里和新提亚特的首都反向。你大可以放心。”
半真半假的话,或者说让人以为是半真半假的话通常更能让人放心,还显得真诚。
梵西当然能猜到阿舍其实并不打算攻打新提亚特的首都,但是猜错了的答案才更能让他笃定自己决策的保密性。
他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他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没管梵西驾驶着驴车离开这件事。
“长成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人啊……”娜丝塔夏坐在梵西身边感叹。
“就算外表变了,一个人的本质也不会改变。对于圣物在哪里这件事,我已经有点头绪了。”梵西驾着驴车疾驰,周围的景色极速变化着,扭曲着变成了斑斓的色块。
娜丝塔夏总是跟不上梵西的思考速度。
梵西好像只是摸了摸那箱黑色的东西……
想不通的时候,她选择直接发问:“那箱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和之前船上的那些东西差不多,吸多了脑子会坏,人也会垮。”梵西给了她一点提示,“还记得森林清泉是哪个方面的圣物吗?”
“生命……”娜丝塔夏仿若一瞬间福至心灵,“算外表变了,一个人的本质也不会改变……他不会是想……森林清泉能逆转这么多人的生命吗?”
“不然怎么会叫圣物呢?”
“不过圣物也需要一定的媒介和魔法辅助才能发挥最大效果。”娜丝塔夏伏在驴车上就地推演起来,“就算以历史上这块地方的地图来看,这里最适合展开魔法阵的地方是……”
周围扭曲的景色逐渐归于平静。
穆沙的国都瓦特纳。
瓦特纳的城墙高耸入云,在这个属于锻造的国度,地精们不吝于选用最好的材料锻造城墙,它取材于一种非常特殊的材料,远看城墙宏伟巍峨,近看发现墙壁光滑如镜,摸上去却粗糙坚实,没有一丝缝隙,即使是最强大的爆炸魔法也无法在这面伟大的城墙上轰出哪怕一丝裂缝。
这就是地精们的荣耀,他们也许个头矮小,长相不佳,但是他们手中的作品确实举世皆知的光彩夺目。
整个瓦特纳就像一块熠熠生辉的宝石镶嵌在大地上。
但创造它的能工巧匠们却被套上了锁链,贩卖到各国的锻造工坊中日夜不休地劳动。
这座漂亮的城池一度成为了空城。
当梵西来拜访的时候,这里又已经变得热闹非凡。
同时代表着兽人、精灵、地精等各类类人种族的旗帜在城门顶上高高飞扬。
城内来自海拉的兽人沿街叫卖着柔软的皮毛制品,地精的工坊再次升起了袅袅白烟,叮铃当啷的打铁声在街头巷尾回荡,避世的精灵眼含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些新奇的事物,那些头脑活络的已经开始在街上有模有样地贩卖起精灵部落的特产精油。
街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庆祝彩条和铃铛,风一吹过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打闹闹的孩童嬉笑着跑过去,带起一阵旋风。
空气中飘荡着面点的香气,有着小熊尾巴的兽人捧着有一人高的饼干盒在街上摇摇晃晃地派发着饼干:“胜利派,胜利派!一人一个,不许多拿噢!”
“我要一个。”梵西走上前拿了块饼干,边吃边问,“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居然有免费饼干拿?”
小熊兽人停了下来,腾出一只手擦了擦汗,眼神中带着疑惑。
梵西立刻加了一句:“我刚来这里,是来做调研的民俗学者。我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民俗上的节日呀?”
小熊兽人的眼睛亮了亮:“学,学者?您好您好。”
他把手放在裤子上再三擦了擦,伸出去想和梵西握手,又好像顾虑着什么,缩了回去。
梵西趁着他把手缩回去之前一把抓住,用力地上下握了握。
“今天是胜利日。”小熊兽人面带兴奋的红晕,向梵西解释道,“是我们第一次完全胜利的日子,也是我们第一次庆祝这个节日。”
“愣着干什么?去胜利广场呀!去看处决萨卡斯呀!”人群一阵骚动,似乎是到了什么预定的时间,人潮向着街道的尽头涌去。
“我要看阿舍!我们的太阳!第一任总统我投了他一票,他一定能当选!”
“以前没人投萨卡斯他不是也当选了……”
“现在不一样啦!是新时代啦。”
青年们吵吵嚷嚷地向着广场走去,小熊兽人也赶紧抱着饼干盒汇入人潮。
“走吧走吧!一起去广场!”他回头看向梵西的眼神很明亮,就像太阳下闪烁着蜜糖。
梵西笑着对他点头,顺便问娜丝塔夏:“感觉到森林清泉的气息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
“这就奇怪了。”梵西和娜丝塔夏缓步向着广场走去,嘴里还在嚼着那块胜利派,“这里的居民看起来快乐又健康,怎么看都像是已经经过森林清泉改造过的模样,那这里应该就会有使用痕迹啊。除非……”
“圣物也是会被消耗的吧。”娜丝塔夏回应着她,“也许是消耗完了,才不会留下任何气息。”
“不。奥罗拉说过,圣物可以再生。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消耗殆尽也应该已经再生了。”
梵西想,这样的话反倒能证明她之前的猜想,这里并非幻境,因为幻境完全虚假,而圣物的气息是真实不可掩盖的。
而如果是时空裂隙中的错位空间,完全叠加在真实世界之上才有可能将圣物的气息完全覆盖掉。
既然如此,她们只需要在这个时间碎片里等到圣物复苏的时刻,循着气息找到它,再脱离这里,就能将圣物带回去了。
她将自己的猜想和娜丝塔夏说了一遍。
“这世界上有没有能够加速时间的办法?”娜丝塔夏抓着自己额前的头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理论上我们可以离开这个时间碎片再回来,那样就能进入一个新的时间碎片,但我们不能保证下次的回来的时候时间线一定在这次之后,也许会回到更久远的过去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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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西摇摇头,“所以还是等待吧。都找到这里了,也不可能再放弃。”
两人一边商量着如何打发这一段时间,一边走到了胜利广场。
广场门口梳理着高大的石碑,石碑上密密麻麻地篆刻着为了沃陆尔特的联合而牺牲的人们的名字。
娜丝塔夏似有所感地抚摸着那些刻痕。
“对于这石碑来说,这些名字太多。而对于沃陆尔特来说,这些名字又太少。”
梵西随手拂过石碑上“巴尼”的名字。
谁知道这个名字下沉睡着多少个“巴尼”?他们也许是兽人,也许是人类,也许是地精,他们为了共同的目标战斗,然后一起长眠于此。
他们是素未谋面也不曾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
梵西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战友。
为避免回忆将她淹没,她呼唤着娜丝塔夏:“走吧,进去看看。”
广场中央已经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人们争着踮脚去看广场中央的情况。
这个地方说是广场,其实也不尽然,在梵西看来,整个广场的形貌更接近古贝菲斯特式的环形斗兽场,四周是一层又一层的观众席,中心最低点是平坦的,表演或者竞技比赛经常在这里进行。
这座建筑尤其壮观,设计精妙,不用想,这里也是地精们的杰作。
广场中央,一个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人正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圆球一样的矮胖子。
周围观众席上的欢呼声越发响亮:“阿舍!阿舍!阿舍!我们的太阳!胜利属于你!荣耀属于你!”
娜丝塔夏看着眼前这幅场景,眼睛因为太阳的灼烧而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滴眼泪,她似有感触地说道:“和那些天上飞舞着的传单相比,这才是他们的心声啊。”
梵西不置可否,她垂眸抱臂向后倚靠在墙壁上,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同样,这也是非常危险的。”
娜丝塔夏扭过头有些不满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他们真的分得清是什么救了他们吗?今日的阿舍和昔日的萨卡斯、和未来的萨卡斯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清楚这一点,他们仍将处于危险之中。”
“咳咳。”广场中央的阿舍发话了,“胜利和荣耀不只属于我,它也属于你们!我的亲朋、好友、战友、同胞们,这是我们共同的胜利!”
广场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阿舍单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欢呼声暂歇的时候,他开始说话。
“在我年轻,少不更事的时候,有一个愿望,我要去看海。但斯蒂维加四周没有海洋,连河流都稀少,因此我拜别了兄弟姐妹们,一个人踏上了旅途。”
“一个人是要在年轻的时候进行这样的一次长途旅行的。它让我们成长。在路上我遇见了很多有意思的朋友,也见到了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这让我快乐。但我也见到了很多不公平的、让人惋惜的事情,这让我痛苦。我见到被大洪水冲散的家庭,我看见被矿难压死的成百上千个工人,我见证船舶上运输着的无数个兽人、地精、精灵,他们被运到世界各地,作为奴隶、作为仆人。”
“我不禁在想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因为大家足够倒霉吗?因为大家生活得不够努力吗?不是的。不是的。朋友们看啊,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这个曾经自诩为‘上天之子’的家伙,萨卡斯。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哪怕一场战争,也从来没有劳动过,他只要在办公室里动动笔杆子,抽抽雪茄,矿厂里产出的、一矿车一矿车的宝石,轮船上满载着的、来自各国的奇珍异宝就会像流水一样送到他的仓库里。他只是新提亚特的总统,他吸取的血液却遍布穆沙、海拉,甚至斯蒂维加!”
全场都在怒吼,大家的情绪显然被他的言语所调动,想起了自己或家人曾经的经历。
“但更可恶的是那只在他背后的、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直操控着这里的大手。他们出资开办矿厂,从萨卡斯的所得中抽成;他们以低廉的价格搜刮海拉的皮毛,让人们辛苦工作,所得却连自己都喂不饱;他们派人来这里担任城主、官员、军官,却忘了这根本不是他们的领土,而是我们的!”
群情激愤,连娜丝塔夏也被周围人的呼喊所感染,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她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梵西。
这个在沸腾的汤锅中却依旧冷淡得像一块冰的女人。
她仍旧是抱臂站着,整个人隐在阴影里。
娜丝塔夏依稀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悲伤和不忍。
她轻声说:“这个傻子。他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