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黑色发丝与纤长睫毛下面的绿色瞳孔就像是某种程度上的女巫毒药，没有人会在乎它是否会在今夜将喉咙灼伤，那不是像是我与詹姆斯这样的人会思考的事情，担忧不在我们的世界里面存在，越过一个个应该被说出的指责，翻脸之后的无情，他就站在我的身边位置，活脱脱像是个电影明星一样展示出无可挑剔的演技来。


    他曾想要参加到挂着绿色幕布的片场镜头之中吗？


    他会是个合格的演员，我不得不这样说着，想着，因为我们的肩膀正在此刻随着他向前迈动一些的步伐贴近，裸露的皮肤触碰到他的西装外套，紧接着，一股阻止我将那些想留下的想法诉说出的念头便这样戛然而生。


    我要跟他离开，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决定，无论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大部分藏匿在派对宾客中，别有用心的新闻娱记镜头的琳达；还是闯入我眼中时，虽面上仍然挂着友善，但显然也能够知道毫无想要停下来交流心思的保罗；或是向我们方向走过来的奥利维托与柏丽；甚至是出现在脑海的金发女人身影尖叫着，嘲笑着我的失败，在这期间却也用蓝色的眼睛流出眼里说着：“试着相信我，亲爱的，我无法就这样看着你走向只属于我的道路。”


    什么是只能属于她的道路？


    她如此自大的想要替我做出每一个能够改变命运的决定，用不顾一切实施的残忍来诉说着那些在乎，那曾经是我需要的，我梦寐以求，但可惜，我只是没办法继续沉沦其中试着说服自己，幻想真的能够满足我所需要的一切。


    我憎恶着她明明不存在于我身边，她没有办法给予我此刻詹姆斯给我的一切，用紧紧贴在脊背骨节上面的手臂代替了我的长发来环住我，因为我想要感受她的存在，但是重新闭上眼睛，努力试着呼吸几次后，莫大的又一次期望却始终被落入十二宫的木星影响，再一次令我失望。


    它从没有让我如愿以偿。


    刺鼻的空气令鼻腔发颤，那里面容纳了太多乌烟瘴气的陪伴，让我的肉身，我的灵魂，感受到如同世界上最大风波那样急切靠近的肢体们匆匆错过，其实，他们本意并非如此，他们想要我停留下来，可是，我却再也无法忍受一秒钟这样的情形，急匆匆的握住如若浮木般的詹姆斯的手，像是河流一样穿梭在最茂密的森林中涌动着。


    风筝是我或是詹姆斯，他快步走在我的身前，因为活动速度而变得松松垮垮的西装纽扣从他的领口处被分开，引诱我用自己的眼睛或是手来抚摸那一小片粉色似的，在中途频频回头看我，完全投入那样寻找着一些有趣的化学反应，又不免被我不自然的神情冲淡自己的性质，于派对中心舞台处的乐队前方猛地停下来，终于玩腻了一样，不想我继续飘荡着而是进入到他的怀抱里，而当我们的心跳都察觉到彼此的那个瞬间，他的脸就与我只有几寸的距离。


    因为拉扯而带来的不适令我的肋骨隐隐作痛，我像是坠落，而非被他身上的陌生的气息吸引着想靠近，心惊胆战的抵触中，他抱住我，就在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狂欢纵容的地界里，他紧紧的抱住了我好像随时都要向下跌落的身体，将我固定在原地，无数经过各种设计制作而成的服装，在当下最流行的舞蹈跳起来时，肆意刮蹭着我们的双腿，金黄小号与萨克斯正在演奏，爵士乐总是这样让我头晕目眩，但，其实更让我迷失自己的却是詹姆斯的视线。


    那双总是投射审视的眼睛似乎永远都没办法在真正意义上停下来，他老老实实的看了我一会，用只有逃离时才拥有的专属绿光照着我的瞳孔行动的轨迹，拿着望远镜眺望远方那样认真的神情无法满足他，就像是怕我在下一秒突然返回着逃跑一样，他主动用自己的手按住了我的下巴，问着：“唔…你正在想什么呢？”，可神情却参杂了些许不满于我出走的思绪不在此刻映照出他。


    “你觉着我正在想什么？”我语气僵硬的对他开口，想要试着在某个瞬间里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他的头上进行着责怪，用几近毫无礼貌的态度强硬的躲过他的手，那些指尖出现薄茧的指尖，就这样错过它们不熟悉的尖锐，就在我终于整理好话语后，对他皱起眉头来散发自己的忧愁时，问着：“你搞砸了我和琳达的友情，你不应该拉着我离开那里，谁允许你这样去做的？”时，他没有按照我需要的方式来对我说出抱歉，反倒不甚在乎的扬了扬嘴角。


    “难道你需要我来对你忏悔吗？”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我的耳膜，程度却并不亚于原子弹坠入在地面，挑衅着重新将手指按上我的嘴唇时，他说：“你不知道，洛蔓贝尔，对你那副想要被某个人带走的心思视而不见实在是一件难事……至于琳达，恕我直白的问一句话，其实，你不是很想在她身边吧？”


    过分直白的指认让我下意识生出快要屈服投降的想法，瞒过他似乎是无比困难，痴心妄想的不可实现，站在面前的男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只依靠眼睛转一转，就能够来试着读懂我。


    是他身上被赋予了什么未曾知的黑魔法加持，还是我真的太过不考虑的选择将真正的自我在他面前袒露出来？


    我想要重新用自己的双臂感受到他的骨节，想要对他像是世界上难以找寻到的挚友那样认可他，可是比起这样粘稠升温的情感们，更先涌出我双唇的，却是有些无礼的冒犯。


    “你只是在胡言乱语，詹姆斯，”我主动将头抬了起来，注意到他平坦的下巴正好悬挂在额头前方的位置旁，随着我的视线慢慢将它落下来时，他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强与弱，又像只是拿出足够有耐心的态度来面对一个孩子一样，詹姆斯微微低下了头，将自己的鼻梁下滑着与我的对准，无比认真的用隐藏在发丝下的耳朵贴向我的嘴唇旁，倾听着，描绘着当我选择说出那句：“你只是一个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男人，你以为你懂的一切事吗？你完完全全的错了，因为我想要留在琳达身边，因为她的到来，我再也不会觉着孤独……”时嘴唇行动的轨迹。


    他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怪人。


    蓬松的黑色卷发摩擦着半边被酒精沁红的脸颊，不知道它们是出自哪一天凌晨时对着镜子的自我打扮，却像是生来要让我用舌尖感受到它们的重量一般停滞。


    不，不是那种粗粝的发丝，生长在詹姆斯头上的黑发细若蚕丝，吞噬着青叶的同时编织出一张又一张能够将我们的身体隐藏在其中的棉被，又像是被挂在我手指之间穿透布料的丝线，随着哼出的歌谣，不顾是否血液钻出皮肤，也仍要继续缝制。


    我再也说不出话了，他的耳骨刺破了水晶挡帘一样的视觉阻碍，硬生生的落在了我的唇上，几乎是要钻进我的嘴巴里阻止那些口是心非的话语继续被说出来，很快，他便用这样无耻的方式满足了自己的心思，深吸一口气重新起身时，不知道在庆祝什么的派对乐曲正好到达一首歌的结束，他凑近到我的耳边，让黑色与白金混淆着，然后低声说道：“我只问一遍，洛蔓贝尔，你现在想不想和我一起离开这？”


    “难道你有着什么计划吗？”我半边自己已经向着詹姆斯妥协了，他是这样符合我的心思，连放荡无情离开的理由都分出一些在自己的肩膀上，眼睁睁看着我将奇怪的定义上升，说出些不加思考的指责，然后不以为意的迎接另外半边的无礼质问，讥讽着开口说：“你熟悉迈阿密吗？这从不是一个能够容纳像是你这样人物的城市，还是说，你其实也漫无目的？”


    “不，我当然有着目的地，”面对我的话语，詹姆斯表现的分外轻松，他重新拉过被空气变凉的手，带着它揣向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用几声急促的切尔西靴砸向地面的脚步声音，再使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夹杂在引擎里面，走在身前，他永远走在我的身前，用自己的手拨开镶嵌着模糊玻璃层面的门，让我看到其中温黄色的灯光彻夜未眠，攀登天堂的阶梯一样的在我的公寓里喧宾夺主，说着：“我们应该把楼梯旁边的壁灯也一并点燃。”，然后，整个人就像是找到了故乡一样埋入了沙发。


    这不是一副让我感到安心或是熟悉的场景，他不知道在时间逝去的哪一秒钟里缓慢脱下他的外套，很有分享欲望的需要着我的双眼和他一起，被那些出现在白色衬衫上的镂空花纹吸引，又在察觉到了视线时不以为意，甚至是落落大方的将身体平摊在米色的粗布上面，好像一只已然殆足的米虫将双手放在大腿中央，而那些在刚刚还困扰我的发丝，就那样堆簇在了他修长脖颈上面的一部分，衬出他分外苍白的脸颊。


    无论以哪种方式去思考，我似乎都不应该让像是这样的男人走进我的房门，但事情就是不知不觉的发生了，等他拉着我进入那辆熟悉的凯迪拉克内部，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对着他说出了地址，就像现在，我也仍然有着想要投入他怀抱的巨大决心。


    像是被定在了楼梯扶手的一边，我将詹姆斯需要亮起来的壁灯重新打开了，公寓内总是彻夜不眠的在迈阿密中闪烁着，挂层层叠在一起的水晶灯光将琉璃彻底反射在木地板上，我踩着那些颜色不一的光彩，数着自己的脚步声，心惊胆战的向他靠近。


    他在等待我吗？还是说，他在垂下眼睛佯装假寐时，也在用着自己的耳朵试着识别出我的行动？


    我不知道自己与詹姆斯之间的距离会有多远，他明明将自己的身体装在了我的公寓之中，但我还是觉着，我似乎要在一天之中的凌晨向他靠近过去，行走着，直到双膝发软，跪倒在地，因为路途遥远到没办法被用准确的信息进行描述，他疲倦不堪，像是被诅咒而晕倒的某个童话世界女主角，而我也在那之后停顿了下来。


    他注意到了这些，我正愧疚着，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呼唤他，可他并不在意这些流窜在我脑中的想法们，丝毫没有被我影响似的，重新撑着手臂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接管了我的动作，在壁炉前的大理石面旁走走停停，手指时不时摸上被油画笔刷潦草滑过的画，似是全身投入般，他问着：“这些都是你的作品吗？”，却又提前知晓了我的答案会是什么，咧起嘴角，他说：“你会是个很好的艺术家，比起世界上的其他人……我的意思是，那些自称艺术的人。”


    “是啊，我从不会自称自己是所谓的艺术家，”我摇了摇头，感受着挂在耳垂上面的钻石和我保持同频，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像装满金币的宝箱被抛在空中，每个像是我和詹姆斯这样贪心不足的人们都会对着它投以注视，而就在这之间，我浮夸的将双臂敞开说着：“我一向都是自喻自己为活着的那个传奇，我知道，你在不久后，也会这样称呼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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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


    “呵……说的像你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一样，”站在几步外的詹姆斯身形放松的低下头，他每把我的话当回事，背轻俯着，手里拿着被我翻阅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剧本，很认真的看向那上面。


    我感觉这个场景很奇怪，但是却也符合命运，因为只要停下来想着，我从未预料到他会出现在这儿，便心潮澎湃的想要为这一刻用动脉血喷射处玫瑰图案。


    当我用沉默顺应他其实并没有隐藏好的神秘，安静聆听着那些纸张被翻阅过去时的声音，与他的那不解疑问时，他的声音正闷闷的开始传递，问着：“你的贝斯手写出了这样的剧本吗？”，然后，我便用一种过分暧昧的方式进行反问。


    “你对他很感兴趣吗？”学着他眉间展示出的态度，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想要把对话变得更有趣一些，但是却不免愁闷的说：“还是……你也觉着这剧本糟糕透顶呢？是的，我听了太多这样的话，托尼告诉我，‘玻璃迷宫’只是个权贵利用超能力者预知未来，靠着主角携力量逃亡，再遁入时空的故事。但是我不怪他，他没多少清醒的时候，他只是太……”


    后知后觉的停顿令我的舌头犹如樱桃梗般打结，詹姆斯仍背对着我，看不到的面部表情被曲解成了充满嫉妒的沉默，我似乎不应该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提起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但他是我夜晚的陪伴，还是一个真正想要与我讨论艺术，对着摆在书架上的德国兴登堡号飞艇爆炸的黑白灾难照看了又看的角色？


    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沉默拉的更长，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除了我以外的事物所吸引增长，这是难以面对的事情，当我站起身朝着他的背影靠过去时，我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经替我指明道路，就用那张出现在他手心里面的小小黑白照。


    “你的母亲……”在感受到我的靠近之后，他小声说了一句，其中的笃定感是那样刺痛着我，可他偏偏不觉着有什么，出格将照片移动到我的颚骨，扫视一样的眼神令他张开嘴来，对我说着：“你看起来不像你母亲，至少，和这张照片不像。”


    “噢……”我简短的回答着他，不再去思考那些不满是否有在某个瞬间钻出我的嘴唇，亲吻他吧，我想着，前前后后的思考担心，不知道这是否能够阻挡大部分讥讽一样的反驳，因为在我的想法中，在这个世界里面，除了我外，谁还能有资格被称为与安琪有些许相似的？


    半眯着的眼睛将男人身影压缩成小小一个，我希望自己有着那样巨大的能力将詹姆斯捏在手心里，但是最后实施在他身上的却并非血腥无比，而是一次又一次的亲吻。


    空气被我们的笑声填满，他放弃了那些虚假的表面功夫，终于打算和我进入今晚的正题，受虐狂一样认可我拉着他的领结爬上楼梯，又狠狠将他推在床上，惬意的熟悉着不出褶皱的床单，他表现的模样就像是那些在新闻小报里面，被摇滚明星所性化的骨肉皮般拥有着深切的期盼，而当我将整个身体都压下去的时候，他便在下一秒用自己的两条手臂接住了我。


    修长的手指摸上了我的腰，情欲证明留在靠近它的方位，危险到来之前需要被每个人注意到的红色旗帜般，随着号角声降落着审判，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透过所有不匀的呼吸里，正扬起半边眉毛问他道：“你想不想要和我玩一个游戏呢？詹姆斯？”


    “你说有关于疼痛的那种？”在黑暗下仍然耀眼的光芒来自詹姆斯的双眼，只透过一层白色薄纱穿透进室内的月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与那些好像在下一秒就要钻出皮肤的胡茬一起，像是一把银剑般向我刺来，他手上的温度似不经意般转移到我的脖颈，下一秒就想要控制我生命似的，令眼白在眼眶的内部毫无保留的展现，放低声音问着：“你感受到我了吗？”，然后，就因为毫无预料落下的掌印而控制着歪过头去大笑着，直至荒唐的一晚像是流沙一样快速的离去。


    他不是那种没有眼色，会放任自己留在纵情对象身边直至第二天清晨的男人，床垫上的余温是他刚刚离去的告别，重新整理好的枕头被他代替成为手臂放在了我身侧的位置，而除了这些需要我静下心，仔细将自己的头颅埋入其中才能感受到的味道与褶皱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是能够为他证明，他曾出现在这里的——当然，要除了一直被我放在枕头下面的署名证件。


    詹姆斯·帕特里克·佩奇。


    极其官方的字体被印在深蓝色的护照里面，就在詹姆斯显得有些诡异的黑笔证件照旁，我看到了他的出生年月份，看到了他的笑，胜券在握一样觉着自己会为他带来巨大的麻烦，又不免感到心慌意乱。


    是因为我就这样轻易的放他离开，并没有遵守最开始的打算，让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漏洞百出的借口在最初只是被我拿来当作理由遮挡放荡，面对一场十分陌生，毫无预料下面会怎么发展的相遇，要比面对亲密过后的第二场离别更容易些，沾着他指纹的长裙覆盖住脚踝，我的手中还拿着他的护照本，可却并没有拿着他的心，匆匆走到壁炉前，我确定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太对劲，它是如此的显而易见，被放在有着各种奇异颜色蜡烛与灵摆之间，复古深金色心形盒子里面的照片不翼而飞，而在其中，是我仅有的安琪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