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相逢未逢竹映白衣

作品:《某天,大魔头成了正道魁首

    雨越终于停了。


    宽阔的江面便泛起数丈高的浓雾,烟波浩渺中,一叶小舟正顺流而下。


    灵秋站舟头,风裹挟着水汽拂面,沾湿了她的衣裙。


    峭壁耸立,万仞奇绝。


    这是阳华境外的一处断崖结界,雾气厚重且经年不散,纵使法力高强的修士也很容易迷失其间,是故来参加阳华仙会的人都不敢贸然御剑,纷纷选择乘船前往。


    小舟驶过江心,两旁植被越来越茂盛,远处岸边,一树垂丝海棠迎了雨,缀在枝头,棠枝被风吹得摇曳,下下轻点江面,戳破迷雾重重,横扫万顷春光。


    红粉欺翠,娇艳袭人,灵秋却偏过脑袋,不愿多看一眼。


    水面无波,似一方铜镜,反射了奇巧楼台的倒影。


    青灰色的飞檐下挂着惊鸟铃,风吹过,叮当悦耳的铃音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唱和呼应。


    阳华境早在数日前便已开启,此刻前来参加仙会的各家弟子分散在境中。兰翘梳着总角,提起裙子快步跑进漆花木廊,迎面撞上一位衣着鲜亮的妙龄少女。


    “小姐!”一侧侍从赶忙上前扶住少女,一把推开兰翘,关心道:“您没事吧?”


    “我的金簪!”


    少女蹙着眉,看着地上闪闪发光的桃花簪。侍从立刻弯腰捡起簪子,用手帕擦了擦,双手奉到她面前。


    “对不起。”兰翘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板着脸向少女道歉。


    十足的歉意因方才那记猛推消去大半,她看向少女手中的金簪,冷道:“既然东西没坏,我就先告辞了。”


    少女把玩着金钗,本无心搭理她,侍从不耐烦地将兰翘从上到下睇了一眼,瞧见她腰间挂着的玉牌,面色一变,拉住主人的衣袖,耳语道:“小姐,是逍遥派的人。”


    少女闻言骤然抬头,唤出佩剑,拦住兰翘的去路。


    锋利的剑刃猝然逼近,兰翘闪避不及,一缕青丝悠悠坠地。


    “闯了祸就想跑,你们逍遥派的人,都这么卑鄙无耻,不知进退吗?”


    “我已经道歉了。”兰翘皱眉,“撞你的只是我,还请莫要出言辱骂我的师门。”


    少女缓步行至她身前,指尖凝决,嘴角捻起一抹冷笑。


    木廊外,青竹苍翠,绵绵不绝。绿意掩隐的青石板路上缓缓走来一群年轻人。其中一位少年尤为亮眼。


    只见他缎发玉冠,窄袖长袍,肤色白皙似雪,眉目俊秀天然,姿容绝美,仪态从容,正可谓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这少年站在人群最首,谈笑间,众星拱月,好不风流。


    这群年轻人有说有笑,忽而听见前方约传来争执声,纷纷循着声音,加快了脚步。


    惊鸟铃发出急促的轻鸣,木廊内,兰翘被人施术逼跪在地,双髻散乱,碎发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粘在脸上。


    她瞪着面前的少女,梗着脖子对抗压迫自己的灵力,锋利的宝剑横在脖间,她却始终不愿弯下脊背。


    侍从变出一条黑色戒鞭,捧到少女跟前:“小姐,这丫头灵力低微,定是久居穷乡僻壤无人管教,今日咱们就替她那不识好歹的师父师姐教训一番,叫她好好长长记性。”


    竹林间,有人认出少女,向身侧的蓝衫少年道:“微澜兄,那边那位姑娘可是闻人氏双双师妹?”


    “是我师妹。”宋微澜颔首。


    他看着少女执鞭驱剑的动作,丝毫不为所动,反替她在人前辩解:“我家师妹一向是非分明,此番定是这小姑娘冒犯了她。”


    他看向为首的俊美少年:“不过是姑娘间无伤大雅的小摩擦,云靖兄,我看咱们最好躲远些,免得劝架不成,姑娘们瞧见你啊,又丢了魂。”


    这话有调侃之意,宋微澜自以为幽默,却无人附和。


    他干笑几声,想再找补几句,身侧人赶紧朝他摇了摇头。


    宋微澜与云靖初识,自然不知道他生平最忌他人谈论自己的容貌,别说玩笑,就是夸赞也万万不可。


    “即便做了天大的错事,也不该如此动用私刑。”云靖身侧,三师兄于风看向宋微澜,疾言道:“宋师弟还不出手阻止自家师妹吗?”


    “于师兄何须动怒?”宋微澜不以为意。


    “阳华境内私自处刑,受鞭笞二十。”云靖指尖凝咒,轻轻一笑:“宋兄若不打算阻止,为闻人师妹考虑,在下只好略施援手了。”


    话音刚落,复听那方传来动静。


    “你若敢打我,我师姐决不会放过你!”


    “她师姐?”有人问宋微澜,“是谁啊,你认识吗?”


    宋微澜颔首道:“自然不……”


    话未说完,只见一股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带着森然杀意,直冲木廊中人刺去。


    宋微澜黑瞳圆睁,立即飞身上前,提剑护在了闻人双双身前。


    禁锢兰翘的灵力不攻自破。


    有裂痕自剑心破出,迅速蔓延至整个剑身。伴随一声细微的响动,宋微澜的本命剑在强力作用下四分五裂。


    锋利的剑气击穿他用法术凝出的屏障,灵活地绕开他,径直冲向闻人双双。


    闻人双双手上,那柄倾整个闻人氏数年心血锻造而成的宝剑如不堪一击的朽木,在被剑气击中的瞬间爆裂破开,碎了一地。


    至此,人未现身,两把本命剑已被接连击碎。


    “好强!”


    于风发出一声惊叹。


    紧跟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闻人双双手上的长鞭受控制飞出,围着她和侍从绕了几圈,缠上飞檐,将两人五花大绑,倒挂在空中。


    那人做完这些犹嫌不够,又驱使灵力在地上随意勾起两把带泥的湖畔青草,一人一边,塞住了她们的嘴。


    挣扎声中,少女脚踏一枝棠花,飞跃湖面,破云而来。


    她身着纱裙,葭色外衫迎风招展,腰间衣带松松打结,乌木发丝仅用一根素钗潦草挽起,目阔而明,疏离天然,眉宇间英气奕奕,虽装扮朴素,却很有几分不加矫饰的凌厉,如冷桂逐雪,断月流霜,教人见之神醉。


    “师姐!”


    兰翘飞扑进来人怀中,藏在层层衣袍后,眼含委屈,瞪着面前三人。


    灵秋替她理了理碎发,触到整齐的断口,眼神跟着扫过地面,笑道:“剑不错。不过,能碎在我的手上,实属荣幸。”


    于风讶异道:“这女子是何人?怎得如此狂傲!”


    身后传来呜咽声,宋微澜咽了口唾沫,想发作的冲动被来人随意投来的一道眼神生生逼退。


    他攥紧拳头,向她抱首行礼:“敢问姑娘名讳。”


    “逍遥派,凌秋。”


    于风倒吸一口凉气。


    他偷瞄一眼身侧的云靖,只见他面色紧绷,笑意全无,死死盯着那方,不知在想什么。


    “原来她就是凌秋,难怪!”


    “先前逍遥派入境时竟无人见过她,传闻中的古今第一天资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是否应该上前拜会?”


    “还是算了吧,现在可不是结交的好时机。”


    “这位凌姑娘如此厉害,闻人师妹这回恐怕惨了。”


    “我看不然,凌秋再狂,不过一介白衣。闻人氏可是北方大族,宋氏亦有盛名,她怎么敢对双双师妹出手?”


    “……”


    “那个,师弟啊,要不,我们先回去?”


    于风听着身侧人交谈,早就忍不住皱眉。


    他硬着头皮拽了拽云靖,只觉这人活像一尊顽石,死活没能拽动。


    这厢,灵秋报出身份,宋微澜反应过来,立刻道:“凌姑娘,我师妹懵懂无知,无意间与这位小师妹有了些误会,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了她。”


    灵秋不看他一眼,自对兰翘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翘,你细细讲来,孰是孰非,我自有判断。”


    兰翘道:“是我不小心撞到这位师姐,撞掉了她的金簪。”


    果然。


    宋微澜看向灵秋。


    兰翘接道:“金簪没有坏,我也同她道歉了。”兰翘愤怒地指向空中,“可是她们二人却出言辱骂师父和师姐,还逼我磕头道歉,我不从便想用鞭子抽我。”


    灵秋道:“是怎么骂的?”


    兰翘又道:“她们说逍遥派的人卑鄙无耻,师父和师姐不识抬举,还说胥阳山是穷乡僻壤之地,说我灵力低微无人管教。”


    灵秋将目光投向宋微澜。


    后者深吸一口气,拱手向她道:“这一定是误会。我家师妹只是骄纵了些,她并非有心如此,只不过是同这位小师妹玩笑,玩笑罢了。”


    “是吗?”


    “正是。”


    灵秋道:“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阳华仙会在即,各派掌门仙尊齐聚一堂,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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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为这点小事扰了前辈们的清净。既是玩笑,双方没有受伤,亦无财物损失,我看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


    她笑道:“师兄以为呢?”


    宋微澜心道:“没有财物损失?方才碎掉的两把宝剑又算什么!”


    然而因为这方动静,此刻四周已经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修士。众目睽睽之下,对方修为不俗,他不好再做纠缠,只能暗下决心秋后算账。


    宋微澜强忍不懑,咬牙道:“如此自然再好不过。”


    “那么,后会有期。”言毕,灵秋牵起兰翘,一脚踢飞地上的宝剑碎片,制造出清脆的噪音。


    一旁,被缚住的闻人双双剧烈挣扎,口中呜咽不止,额间青筋尽现,显然已经怒到极点。


    灵秋朝她投去幽深的一瞥,戒鞭上的灵力跟着散去。宋微澜立刻眼疾手快地将人解救下来。


    “凌秋!”


    闻人氏的掌上明珠何曾蒙受过这样的屈辱?


    闻人双双看着四周围观的人,两眼通红,长睫悬挂两滴清泪,怒喝一声,举起手中金簪,注入灵力,用力一扔,飞刺向灵秋后背。


    “你去死吧!”


    空气凝滞,金簪在离灵秋一尺远的地方骤然停下,而后迅速掉头,带着加倍的力道反射向闻人双双。


    同时间,满地碎片飞至半空,如密布的箭矢,闪烁无比锋利的寒光,尽数向她袭来。


    宋微澜拼命上前,徒手握住金簪。


    他感受着这股力量,内心大震,恐惧陡生,几乎预感自己就要立时死去。


    然而桃花簪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地划破他的掌心。


    宋微澜血流了一地,闻人双双见状惊吓不已,连连后退,慌忙间不慎摔倒,后背抵靠在雕花柱上,终于无处可逃。


    她紧紧闭上眼睛,最后一刻,金簪与碎片却停住了,就在离她不足半寸的地方,骤然袭来,毫不留情地斩断她半头青丝。


    哗啦啦——


    长发与碎剑落了她满身,金簪四分五裂,摔进她怀中。


    闻人双双从巨大的恐惧中猝然解脱,剧烈喘息着,只见灵秋蓦然回首,向着宋微澜和她高声道:“说好了就此作罢,二位为何还要背后偷袭,取我性命?”


    说完不等他们狡辩回答,兀自又道:“罢了罢了,反正两位的修为也不过尔尔,今日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们这回。”


    言罢,浅浅一笑,牵了师妹往廊外去。


    如此一来,周围那些后来聚集却不知事情原委的人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数道目光顿时齐齐投向宋微澜和闻人双双。


    宋微澜的面色一瞬僵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来挽回场面,只可惜几经辗转,想到方才在桃花簪下犹如死里逃生一般的情景,却是什么也想不出,什么也不敢说了。


    宋微澜望着灵秋的背影,怒气横生,心道:“此女果真绝非善类。”


    这头,灵秋没走出几步,只感觉越发如芒在背。


    自打进了这方院子,不知为何,总觉得浑身发毛。


    她若有所感,猛一转身。宋微澜心头一颤,却见她的目光穿过木廊,朝远处的竹林投去。


    云靖本来一动不动地盯着灵秋的背影,在她转头的瞬间,想也没想,下意识背过身,匆匆躲进竹林之中。


    灵秋只看到一众陌生路人。


    为首的一个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侧葱郁的竹林,神色颇为复杂,仿若大受震撼,又似困惑不已。


    到处都是长得差不多的人。


    没什么意思。灵秋转身离去。


    云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身上白袍与青绿纠缠在一处,当下,他站在竹的阴影里,千思万绪,却突然忆起——方才她所踏的既非铁剑,亦非召雪。


    “这么多年,你对凌秋还放不下吗?”


    宋微澜看着闻人双双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眼露心疼。


    他道:“师妹,今日一见,她的修为实非你我能及。待我回去禀明闻人伯伯,你日后千万莫再招惹逍遥派的人。”


    宋微澜想为她接上断发,然而闻人双双的头发是被法术斩断的,任他如何施法也是徒劳。


    闻人双双脸涨得通红,泪水接连从眼中涌出。


    终于又见面了。


    她盯着灵秋背影消失的方向,手心碎片嵌进肉里亦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