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回

作品:《金螭记

    子时已过,月明星稀,白云山上的崖底古寨里漆黑一片,寂寥无声。


    突然,竹林后面一间屋子亮起了灯,那是石头和林婉清的卧房。


    “婉清婉清,你快来看看这字儿是不是认刘?”


    石头站在窗边举着油灯,正努力辨识着一张草纸上的字迹。这是肖婆婆刚让幺妹儿带来的消息。


    林婉清披了件衣裳下床过去一瞧,只见整张纸上满是奇奇怪怪的符号图画,像极了孩童的涂鸦。而在那图画堆里,赫然一个歪歪扭扭的“刘”字。


    “看着像,你和肖婆婆就是这样递消息的呀?”


    “嗯,”石头点头道,“肖婆婆说那行人住到小院了,带的金银细软可不少。马车灯笼上写着的就是这个字。你说……”石头思忖再三,欲言又止。


    “这个‘刘’是不是我爹娘逼着我嫁的那个刘?”林婉清家中单姊妹便有七个,女人堆里长大的她心思何其细腻,揣测起石头这个直肠子的想法还不是轻而易举。


    “婉清对不起,我……”石头见触及了林婉清的伤心事,有些后悔自己说话不过大脑,挑起话头了。


    林婉清莞尔一笑,打断石头的话,转而问道:“我倒要问问咱们石女侠,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若是,不管那马车里拉的是谁,明天干活的时候,我都要让幺妹儿照着脸狠狠挠上几爪!叫他们害你坠崖!”石头义愤填膺,边说边比划了起来。


    林婉清见状一把捂上脸,假装自己便是那马车里的人,一面躲避石头的攻击,一面不住地求饶:“石女侠饶命!”


    “你别闹,我说正经的呢。”石头见林婉清只顾瞎闹不当真,正色道。


    石头永远也忘不了数月前在山里捡到林婉清时,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看上去有多惨。从那么高的山上跌下来,身上的骨头摔断了不知多少根。要不是醉神仙医术高超,林婉清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其实也不能怪刘家,”林婉清自然清楚石头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她收起笑意,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怅然道,“是我爹娘上赶着要把我嫁进刘家,好给弟弟谋前程……”


    林婉清说话时声音极小,石头没听清便大声问:


    “你说什么?”


    “夸你侠肝义胆呢!”林婉清迅速换上一副灿烂的面容,凑在石头耳畔高声喊道。


    “侠肝义胆?这个词我懂!女侠的肝!义士的胆!是个好词儿!”石头天真一笑,“比那个竹子的词儿好记。”


    “石女侠真是冰雪聪明,孺子可教也!”林婉清没想到石头一番解词释意竟能歪打正着,不由的拊掌称赞道。


    “冰雪怎么会聪明?又为什么要喊乳子?”


    林婉清被问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石头又会错了意,忍俊不禁道:“好了好了,不说成语了,说肖婆婆的信。信上还说了什么?”


    “我看看啊,说那两只鬼鬼祟祟的苍蝇也光明正大地住到了小院,而且还把东屋让给了车队里的少爷,不过……”话没说完,石头突然闭口不再言语,还将手中的油灯又往纸上凑近了些,仿佛不大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


    “不过什么?”


    “不过他们偷了那少爷的鸟。”石头难以置信地说。


    “嗯?”林婉清也颇为不解,“跟了一路就为偷只鸟?你没看错吧?”


    “没错呀,”石头一把将油灯递给林婉清,指着纸上的符号同林婉清挨个解释道,“你看,月亮是夜里的意思,这只眼睛是说肖婆婆亲眼所见,这是那个少爷,这个矮一点的小人是那个小孩儿,他手里拿着那个刘姓少爷的鸟。”


    “若是十分名贵罕见的品种,倒也不是不值得……”林婉清若有所思。


    “一只鸟都能引得贼人专门来偷?!”石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兴奋地盘算了起来,“那他要再带点宝贝……”


    话说一半,石头两三步窜回床上,将信纸折好往枕头底下一压,钻进了被窝。


    “婉清快睡快睡,明天我得早点下山,必须准备得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石丫头真长进了!”林婉清吹灭油灯,也跟着钻进被窝,还不忘夸了石头一嘴。


    “是先生教的好。”石头一把搂住林婉清的脖子,恭维道。


    回到白云山下,刘士一行人因为清早妙音的不幸遭遇拖到吃完晌午饭才出发。辛重光为了与刘士的队伍拉开距离,佯装酒醉未醒,刻意在铺上多躺了几柱香的功夫。


    待辛重光与小八收拾妥当,刘士一行已往外走出了好几里地。店主老妪原本在蚕房忙活,听见马匹嘶鸣的声音出来一瞧,辛重光与小八已驱马走远。而在小院的矮桌上,两锭银子摆放得端端正正,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而在几里开外的官道上,刘士失魂落魄地坐在马车里,怀里还紧紧搂着妙音的金丝鸟笼。


    在旁人眼里,妙音娘子不过是刘士诸多玩物中的一个,没了也就没了。等到有更好玩的物件儿补上这个缺,公子也就不难过了。


    但在刘士眼里,妙音可不是什么无聊时拿来逗弄取乐的玩物,它可是爹爹专程托人给自己寻来的生辰礼。


    爹爹事务繁忙,一年到头能与他见上面的时间屈指可数,父子间的联系几乎只能靠这年年不重样的生辰礼维系着。刘士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些礼物有一件算一件,件件都被他当宝贝似的存着。


    妙音是这些礼物里唯一的活物,刘士更是亲力亲为,日夜精心伺候着。不但绞尽脑汁给这只小鸟起了名字,平日里有什么心里话也会叨叨给它听。


    如今因为自己照看不周,妙音竟成了荒野毒虫的腹中之物,刘士即难过又自责。想到今后心里话再无处可诉,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车里的刘士还沉浸在与“至交密友”天人永隔的悲恸之中,外面的车夫却突然猛地一拉缰绳,勒住了马。


    “曹管家,有落石阻路。”前面骑马开道的护卫驱马掉头行至曹利乘坐的马车旁,高声汇报道。


    曹利下车一瞧,前面的官道上确有几块巨石,应该是从旁边的山上滚落下来的。


    大燕西南一带多丘陵,官路迫于地形限制只能取道河谷山坳,所以落石阻路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而自打运河开建,长兴山这一带的官路太平不少,盗匪几乎绝迹。因此曹利见状也没多想,见怪不怪地指挥道:


    “多去几个人抓紧搬开,已经出来晚了,再耽搁,今儿怕是到不了蓬县了。”


    曹利话音刚落,便听两边山上叫声四起,数不清的大小猴子似泰山压顶一般朝车队扑了过来。


    随行的护卫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瞬间便被好几只猴子同时缚住手脚,抢走了佩剑。


    刘士听见车外喧嚣吵嚷,也想出去看个究竟。谁知刚一掀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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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在手里的金丝笼子便被一泼猴夺了去。


    “诶!我的笼子!”


    刘士想也没想便跳车去追,这可是妙音留给他的最后念想,万万丢不得!


    没成想脚刚沾地,他便见曹利高喊着“保护少爷!”向自己飞扑过来。刘士躲闪不及,被狠狠扑倒在地,两片朱唇还险些与这半百老头的干瘪嘴唇来了个亲密接触。


    刘士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可不等他回过神来,身后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家丁。俩人一左一右,一把将这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拖到了马车底下。


    被拖至车底后,刘士一把推开曹利,翻过身来。曹利“哎哟”一声滚到一旁,仰面朝天缓了好一会儿才攒够力气翻身趴到刘士身旁问道:


    “公子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


    刘士这时才瞧见曹利那张老脸已经挂了彩,好几道血印子正往外渗着血。


    而在那车外,野猴遍地,到处上蹿下跳,没有功夫的家丁仆从早都躲得不见了踪影,四个护卫原还想抗争一番,无奈失了趁手兵器,面对成群野猴毫无招架之力,最终也被那猴子追得四处找地儿躲藏。


    就在这时,只见一黑衣侠客腾空而起。


    “噼啪!”


    “噼啪!”


    “噼啪!”


    凌空三声鞭响似平地惊雷,猴群登时被吓得四散逃窜。


    又见那黑衣侠客几番起落,只闻鞭声四起,猴群很快便被驱散殆尽。


    待周遭恢复了平静,曹利与刘士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一望,只见一高一矮两个黑影似天神降临一般,头顶佛光向马车走来。


    “辛镖师!”


    刘士认出来人正是昨夜同自己畅饮无量液的辛重光和他的小徒弟,率先从车底爬了出来。


    曹利见状也跟着爬出来。起身站稳后,他先替刘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袍,掸了掸尘土。然后向辛重光作了个揖,道:


    “多谢辛镖师仗义相助。”


    刘士则向辛重光一抱拳,夸赞道:


    “辛大侠好功夫!”


    “诶,你们好端端的怎么捅了猴子窝呀。”小八笑嘻嘻地凑上来问道。


    辛重光也深感不解。他走南闯北多年,虽说在深山密林里偶遇过山猴抢食,但如此大规模的猴群袭击还是头一回见。


    曹利跟着刘知德四处行商多年,对西南一带比其他几人都更为熟悉,他试着解释道:


    “长兴山里猴子多是出了名的,怕是车上带的蔬果吃食太多,都给招来了。”


    陆陆续续地,车队里的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开自己的藏身之地,聚到了刘士的马车旁。


    曹利急忙着人清点人数,盘查损失。


    小八则趁乱从怀里掏出一澄黄小雀举到刘士面前,问:


    “这是你清早丢的那只吗?”


    刘士低头一瞧,红喙黑爪,通体金黄,还有那前胸和眼上的赤红翎羽!可不就是他心心念的妙音娘子!


    “妙音!”


    刘士万万没想到妙音竟起死回生,顿觉惊喜异常。可惜短时间内大悲之后又遇大喜,原本便有些宿醉不适的他一口气没喘匀竟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辛重光眼疾手快地揽住刘士,不叫其倒地,小八则忙不迭去掐人中。正忙活着,又听见曹利在不远处惊呼:


    “哎呀!玉佩!玉佩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