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回
作品:《金螭记》 听见曹利的哭喊声,辛重光弯腰一把扛起刘士,再一脚跨上停在一旁的马车,将其安置到了车内榻上。
留下小八和刘士的贴身小厮在车内照顾后,辛重光飞身下车,在另一辆马车里寻到了曹利。
曹利此时正瘫坐在车内地板上,手足无措地望着软榻上一处空空如也的暗格。
“曹管家,出什么事了?”辛重光探身进车内,问道。
曹利转身一看,来人竟是拯救车队的大恩人辛镖师,一下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翻身往地上一跪,紧紧抱住辛重光的大腿,哭到:
“辛镖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呀!”
“您别急,慢慢说。”辛重光连忙伸手去扶。
二人正拉扯着,车外忽有家丁来报,道车队损失已盘点清楚。辛重光顺势劝道:
“曹管家,您别急,咱们先下车看看到底损失如何。”说完,他也不管曹利作何反应,一把将他硬拉了起来。
“对对对……先盘点损失……先盘点损失……”
当着家丁的面,曹利也不好再跪着堵在门口。被辛重光拉起身后,他迅速拿衣袖擦了把脸,又简单理了理仪容,这才同辛重光下了车。
下车站定后,曹利两手一背,略仰着头对那家丁正色道:
“说说吧。”言语间竟丝毫不见方才跪在车内祈求辛重光时的可怜样。
那家丁躬身禀报道:
“回管家,人没少,但都或多或少有些皮外伤。带的吃食也没丢,不过……”
“不过什么?”
“寿礼丢了一些。”
“什么?!”曹利一听寿礼丢了,顿时绷不住了,慌忙问那家丁要礼单,“礼……礼单……礼单呢?!还丢了什么?!”
辛重光在一旁默声听着,觉得整件事情处处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古怪。
荒山野猴结队突袭,却不碰蔬果吃食,专拿黄白宝物?难不成长兴山的猴子都成了精,干起了盗匪的勾当?
盗匪?辛重光顺着这个念头细一回想,说来也怪,刘士的车队自打进山,几乎夜夜露宿山林,如今都快走出这长兴山了,愣是一伙盗匪都未遭遇。
眼下正是朝局动荡之时,因为各种原因落草为寇的流民应不在少数,而长兴山脉山高林密,伏击打劫再合适不过了。
刘士的车队护卫不强,马车装潢又极尽奢华之能事,理应是山贼草寇眼里难得的肥肉才对,怎么会一路走来都平安无事,反倒让那泼猴占了便宜?
思来想去,一个看似荒谬却能将整件事情理顺释通的大胆想法渐渐在辛重光脑中成了形。他上前一步,小声向曹利求证道:
“曹管家,这条官道您走的多吗?”
“多。”曹利正认真研究着家丁呈上来的礼单,漫不经心地答道。
“以往可曾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闻所未闻呀!”曹利两手一摊,嘟囔道,“真是人背时,鬼打门,好好赶着路,怎地就捅了那猢狲窝了。”
“这条路以往太平吗?”辛重光追问道。
作为一府大管家,曹利的阅历自不必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辛重光话中的“太平”二字,心想一个镖师面对此情此景竟如此发问,这番荒唐遭遇看来绝非捅了猴子窝那么简单。于是立马合上礼单,思忖片刻,认真答道:
“以往一直不大太平。不过自打运河开建,附近州府下了大力气剿匪,就连藏在山里的匪窝都端了好几个,沿途的草寇悍匪自此便收敛了不少。年关上我陪主家连着走了两遭,别说杀人劫道了,连那果子点心都不带丢的。不然我们这一趟也不会心大至此,只带四个护卫就上路。”
“您方才大喊的玉佩可是藏于车内软塌的暗格之中?”辛重光凑到曹利耳畔,压低声音继续问道。
“可不是嘛!哎呀呀!那可是老爷专程差人从吕西送来的宝贝!我藏在那暗格里守了一路……没成想……这这这……我可怎么跟老爷交代呀……”
一提起玉佩,曹利急得是又搓手又跺脚,仪态尽失不说,声量也大了几分。辛重光见状四下一望,伸手按住曹利的肩膀,对其耳语道:
“曹管家,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上车说。”
此时刘府的家丁护卫也已将堵在官道中央的落石悉数清走,早已方寸尽失的曹利闻言连忙招呼大家赶紧收拾上路。
很快,马蹄声渐远,山谷又恢复了沉寂。官道旁一隐蔽的灌木丛里倏地冒出了一个脑袋,那正是隐于暗处,全程指挥猴群突袭的石丫头。探出头来的她先谨慎地四下一顾,又望了望车队远去的方向,确定周遭再无他人后,才慢悠悠直起身来抻了抻腿脚。
幺妹儿这时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跃上了石头的肩头。
石头亲昵地撸了撸幺妹儿肚腹间的软毛,又举起一只黑漆木匣,在幺妹儿眼前晃了晃。
“听见了吗幺妹儿?大宝贝!哈哈哈!用婉清的话说,咱们这单是不叫就算了,一叫吓死人!哈哈哈!”
说着,石头掀开手中的黑漆木匣,两枚通体靛蓝的玉佩立刻映入眼帘。
“嗯?青色的?”石头不由得小声嘟囔道。
打小长在深山古寨的她虽没过过什么富裕日子,但因为寨子里农闲时独特的营生,各类金石玉器也见过一些,不过这靛蓝色的倒确实是头一回见。
虽说是头一回见,石头又莫名觉得那玉佩的颜色有些眼熟。她有些好奇地将两枚玉佩从盒子里逐一取出,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
迎光看去,两枚玉佩色泽均匀,似玉非玉。指腹轻抚,两块石头光滑温润,倒似不透光的琉璃两块。
至于玉佩上所刻纹样,一枚正面雕着“羊羔跪乳”的图景,背面则刻了一首七律以呼应正面的跪乳孝义。
另一枚所用雕刻技法无二,但正面所刻图景却换成了两棵相依相伴,枝叶交错,根茎缠绕的参天古木,背面所刻诗词也换成了七绝一首:
同舟共济渡风涛,
气贯长虹志未消。
连理枝头花并蒂,
枝繁叶茂共扶摇。
石头认识的字虽不多,但脑瓜却足够聪颖机灵,凭着玉佩正面所刻图案与那诗里零星认得的几个字,不多会儿便将两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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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所刻图文的意思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颜色类似的玉器。
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回木匣,盖好盖子,抬头对幺妹儿道:
“幺妹儿,你说我会不会是在梦里梦见过?就跟蒲仙姑似的,一早便在梦里预见了今天能得这么一对宝贝。”
幺妹儿听了,在石头肩上手舞足蹈,又叫又跳,仿佛在表示赞同。石头开心地将那木匣揣进怀里,响哨一打,便见枣红马穿林而出,石头带着幺妹儿飞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往山上疾驰而去。
而在石头脚下的官道上,刘士的车队也正急速飞驰,加速逃离着方才的是非之地。
辛重光与曹利共乘一车,惊魂未定的曹利一上车便迫不及待地问辛重光:
“辛镖师,您可是瞧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辛重光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曹管家,您怕是遇上劫道的了。”
“劫道?猴子?!”曹利虽见多识广,但依旧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说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辛重光却并不急着解释,反倒问那曹利:
“曹管家,您可看过猴戏?”
“自然看过。”曹利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答道。
“野猴畜生竟能学人穿衣戴帽,挑水走索,您说奇是不奇?”
“这有什么奇的?”
曹利心想这年轻人虽功夫了得,但见识终究是浅了些,耍猴的那点把戏也能啧啧称奇。便忍不住又摆出一副长者姿态,好为人师了起来。
“辛镖师,你年纪小,不明白那个中关窍也是自然。我跟你说啊,那耍猴的手里有鞭子,兜里有炒豆,对那猴子是做错了就打,做对了就赏炒豆。猴子呢又是极通人性的,经年累月这么个训法,什么把戏训不出来呀!”
话音刚落,曹利一下子恍然大悟:
“您的意思是,方才袭击车队的猴群是被人特意训出来打劫的?!”
辛重光并未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则落到了曹利手中的礼单册子上。一点就通的曹利眼珠子滴溜一转,举起礼单就往脑门儿上拍。
“对呀!野物畜生无非为了口吃食奔命,可方才那群猴子却放着成筐的蔬果不要,专抢啃不动咽不下的金银宝物!这不合常理呀!”
思路一打开,更多在慌乱间被忽视的细节顷刻间都涌入了曹利脑中。
“而且那泼猴一上来就先扑护卫卸刀剑……还有老爷的玉佩!开暗格取玉佩……若是无人暗中指挥,那猴子难不成通灵成精了!”
辛重光见曹利已明白了八九分,便适时插话总结道:
“您方才说这山中匪盗原是不少,然因官府清剿压制,其残存势力已蛰伏近一年。如此长时间没有进项,他们若想维持经营,定会另寻出路。而猴群突袭的种种细节又经不住推敲细想,在下便斗胆推测车队遇袭并非偶然,而是山中贼寇为躲避官府追查想出的新路数。”
“太好了!”曹利忽然一拍大腿,喜上眉梢。
辛重光一愣,遭人打劫怎么成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