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洒在喷泉池上，透明的水流碰撞出潺潺的声响，隐约浮现出一道弯弯的彩虹，你探出手，触碰了一下。


    咔嚓。


    拿着相机的年轻男人对上你的目光，红了脸，“抱歉，小姐，您很漂亮，我可以为您拍几张照片吗？”


    “谢谢。拍照是不行的哦。”你朝他伸手，“我可以花钱买下你的胶卷吗？”


    “这……如果您想要照片，我可以洗出来之后给您，我就住在附近。”


    你看了眼街道对面，朝他走近几步，认真地询问，“我想要的是胶卷，里面有什么对你来说意义重大的照片吗？”


    他的脸越来越红，“是刚换的胶卷，您的照片……最有意义。我可以……哎？！”


    你拿过他的相机，倒卷之后打开后盖，把胶卷取了出来，“把你的银行账户给我，我会给你汇款。”


    “您不能拿走我的胶卷！我还要拍照！”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伸手去夺。你当然不会让他抢到。


    你有些无奈地笑了下，“银行账户。或者把你的相机也一起给我？”


    “相机不行，我只有这一个。”他抱住了相机，好像怕你又直接来抢似的，“我的账户是……”


    你记下了他报给你的信息，刚要说话，他又说，“我可以请您喝杯咖啡吗？就在街对面的咖啡店？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就在附近上大学，您可以查到我的信息。”


    能查到才是不妙啊。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对你也没有兴趣。这两个理由哪个你更能接受？你最好快点走。下次拍照前，记得征求别人的同意。”


    “您……”他微微皱眉，似乎不太相信你说的话，犹豫着没有走。来不及了。你有点想要叹气。


    “你们在聊什么？”伊尔迷拿着两杯咖啡，面无表情地看着你们。


    “他给我拍了张照，我买下了胶卷。”你抢先说道。


    “他就是您的男朋友？”


    你点头。伊尔迷把咖啡递给你，转身看向他，“是未婚夫。你找我有事？”


    男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极度恐惧的表情，“没、没事，祝、祝你们愉快。”他说完立刻转身，几乎是撞进了街上来往的人群里。


    你奇怪地看了眼伊尔迷的脸，“他为什么那么害怕？”


    “不知道。”伊尔迷拉住你的手，你们一起走到水池边，在你刚刚的位置坐下。


    “你该不会对他放杀气了吧？你想杀了他？”


    “我可以杀了他吗？”他平静地问你。


    “当然不行。”你辨认着他眼里的情绪，强调了一遍，“绝对不行。”


    “他让我很烦躁。”


    “只是搭讪啦……”你握住他的手，“听不懂拒绝这一点是很讨厌，但也不至于要死。说起来，我以前逛街怎么没人跟我搭讪？是因为我今天好好打扮过了吗？”


    伊尔迷将手指插进你的指缝，用力扣紧，“你不应该跟他说话。”


    你在他这里转移话题好像总是失败，不过也没关系。你顺着他的话说，“他拍了我的照片，我不跟他说话，直接抢相机，好像不太礼貌呢。”


    “你还跟他说了很多句。我都看见了。”


    你直接笑出了声，“伊路，你是一边看着我，一边等咖啡吗？”


    “她做得太慢了。”


    你弯腰抵住他的肩膀，不停地笑。笑了一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嗯，很好喝，谢谢你帮我买咖啡。”


    “葵，你应该认真地对待我们的关系。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我会杀了他们。”


    “不可以随意杀人。”你止住笑，“伊路，不可以。”


    “可以。”他平静地看着你，“只要不让你知道就行。”


    “……除非你有信心瞒我一辈子，否则不行。好了，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不要在意。”你把胶卷塞到他手里，“喏，不知道拍出来好不好看，它现在是你的了。”


    “你什么时候都好看。”


    “……”你转过身不去看他，他的目光却还是停留在你身上，你揪了揪裙摆，低头看你们的影子，“……我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频繁地夸过。谢谢你。”


    “我是认真的。”


    “……我也认真地问你，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未婚夫？我好像没有答应过你吧。”


    “你以后会答应的。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如果你想和别人结婚，我会杀了他们。”


    你瞪了他一眼，“我还可以不结婚。”


    “……不可以。”他的手紧了紧，“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做。这件事你不能拒绝我。”


    “现在聊这个太早了，以后……十年后再说！”


    “葵，不用等那么久。按照巴托奇亚共和国的法律，两年之后我们就可以登记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才交往三天？不带你这样的。”你往外挣了一下你的手，被他抓着不放。


    “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才半年。”


    “209天。”


    “……什么？”你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伊尔迷重复了一遍，“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209天，如果加上十年后的那次见面，就是第210天。我们认识很久了。七个月。”


    你想说，七个月也不算久，至少要七年才能看清彼此的心。但是，你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此刻，在他这样认真地告诉你，你们相遇至今的天数时……你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心。


    你看着他，许久许久，轻声地说，“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


    太阳逐渐接近了地平线，这是日落的黄金时间，金色的光辉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灿烂。


    你心想，这就是最后一天了。或许你应该买一部相机，记录下这个时刻。但是透过镜头看见的，远远没有直接看到的动人。


    摩天轮的座舱是彩色的，像一串糖果，挂在巨大的轮圈上，缓缓地转动。排到你们时，恰好是一个粉色的座舱，你忍不住地笑，拉着伊尔迷走上去。


    “你在笑什么？”


    你拍了拍身下的座椅，看着对面的伊尔迷，“它很漂亮，它的颜色就像……你送我的那朵花。”


    伊尔迷显然想起了你说的是什么花。那朵以“不要生气”为由送出的玫瑰。


    “一朵太少了。我会送你更多的花。”


    你笑着摇摇头。


    “你不想要？”


    “对我来说，有就很好，一朵还是一千朵，都是一样的。”


    不过，当时如果能把花篮里的花全都买下，或许能帮到什么……又或许，无论怎样都于事无补。


    “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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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到伊尔迷的眼睛，下意识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与你相处时频频走神，也不该提起这件不太愉快的往事。


    “猎人协会会照看那个人的家属。你不用担心。”伊尔迷猜到了你在想什么。


    你曾经找过那个女孩和她的家人，但是她们在那件事之后就搬离了梅叶城，所有的信息都被抹掉了。这应该就是猎人协会的手笔。


    “嗯。谢谢你。”


    你低头拉过他的手，托在掌心仔细地端详。他没有问你在看什么，任由你触碰他的掌心、指腹、指尖……你满意地抬起头，正要说话，伊尔迷忽然问你，“这是你第一次坐摩天轮吗？”


    “……不是。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和谁一起？”


    “我一个人。”


    你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解释道，“我小时候没有玩过这些，一直都是听说在外面的大城市里，游乐园有多好玩。所以，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后，我就去了游乐园。虽然我也有一些朋友，但是大家平时都有自己的事，我也不好麻烦别人陪我玩这些……可能不太有趣的东西。所以，我是一个人去的。”


    “好玩吗？”


    “还不错。”你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那天也有漂亮的落日。虽然不是年末，只是个普通的周日，落日……也还是很美。我盯着看了很久。看得眼睛都花了。”


    “我肯定在看着你。”


    你回过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伊尔迷握着你的手，慢慢地说，“葵，那一天，我肯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直看着你。”


    “你……你这不是和跟踪狂一样吗。我才不信呢……到时候你就忘了这件事了。”


    “我不会忘记。我肯定在那里。”


    你怔怔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开始流眼泪。妆会全部花掉的。但是，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你靠在了他身上。


    “就算……就算你真的在，不准和我说话。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不准出现。不要让我认识你。”


    “为什么？”


    “……我想遇见你。”你几乎泣不成声，“……我想遇见现在的你。”我害怕更改未来，会再也遇不到你。


    伊尔迷似乎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葵，闭一下眼睛，我帮你擦脸。”


    柔软的手帕擦拭过你的眼睑、脸颊，你抓住他的衣服，问他，“是不是，花得，乱七八糟了？”


    “没有。”他将手帕对折了一下，重新贴上你的脸，“很浅，看不出来。我会帮你擦干净。”


    “……我们是不是，要错过日落了。”


    “没有。现在刚刚好。你可以睁眼了。”


    你睁开了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他的脸。伊尔迷静静地和你对视了两秒，提醒你，“葵，日落在这个方向。”


    他轻轻敲了敲玻璃窗，你看过去，窗外是一大片红色的火烧云，热烈地从金红色的落日上方燃烧过一半的天空，摩天轮恰好转到最高点，没有建筑物的遮蔽，街道、屋檐、过山车的轨道都被涂上了夕阳的颜色，世界何其广阔。


    “真美。”


    你凝望着这场日落。


    摩天轮载着你们转过了一圈。你们没有离开，座舱再次升起，你抓着他的手，你们谁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