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葵，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门没锁。”


    你坐在椅子上，认真地折着手里的东西。伊尔迷走到你身后，灯光将他投下一片薄薄的影子，他将手放在了你的肩上。


    “你在折玫瑰。”


    “嗯……”你稍微挪了挪，让光线不要被他挡住，“明天之前……再给你折一朵。”


    伊尔迷的气息离开了一会。


    干燥柔软的毛巾轻轻盖上你的头发，用几乎影响不到你的力道收拢、擦拭。你仰了仰头靠上椅背，笑着抬眼，“你这样……好像我在故意等着你给我擦头发一样。你回了家，总不至于找不到事做吧。”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想做。”伊尔迷的语调很平，手上的动作很轻，“这次不是无聊，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哦。”你靠着椅子，折完了剩下的部分，他也差不多同时收起了毛巾。


    “给你。”你仰着头，伸手把纸玫瑰递过去。他从你的手中接过，问你，“我可以亲你吗？”


    “为什么不能。”


    伊尔迷从座椅后方圈住了你的肩膀，将你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侧头亲了亲你的耳朵，再慢慢地亲到你的脸颊，然后将你的脸稍稍抬起，亲吻你的嘴唇。整个过程中，他都在注视着你。


    你抓住了座面的边缘，手指收紧又松开。伊尔迷的眼睛黑漆漆的，里面好像什么也没有。你们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他稍稍退开。


    “葵，你的脸红了。”


    “……这很正常。”


    “很好看。”


    “……谢谢。”


    他的手掌在你的脸颊和脖颈上贴了一会，慢慢地将你松开，“我帮你涂药。”


    “哦，是那个……”


    “嗯，祛疤的药。”


    伊尔迷打开了一个木制的盒子，从里面挖出一点半透明的固体。你把手递过去，药膏接触掌心，什么感觉也没有，隐约能看到一点湿痕，但是轻得像空气，也没有任何味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药呢，它很有用吗？”


    “很有用。”


    伊尔迷没有多做解释，托着你的手，将你的手心、手腕和手指都仔细地涂上药。你回想了一下，其实你在遇到他之后，就基本上没有受过外力的伤，手上的伤一半是自己划的，另一半是发动「红线」的代价。


    他帮你涂完了两只手，问你，“身上有其它地方受过伤吗？”


    “……有。”


    “不方便让我看到吗？”


    你想了想它的位置，觉得还好，摇摇头，“在左边的肩膀上。麻烦你了。”


    伊尔迷解开了你睡衣上的纽扣，将你的衣领往下拉开一些，看到了你肩上的伤疤。他皱起了眉。


    “这是被利器刺穿的，你是怎么受的伤？什么时候受的伤？”


    “来到这里之前。其它的我不能告诉你。”你看着他的眼睛，“你以后就知道了，但是你只能看着，不能干涉。”


    伊尔迷还是皱眉，“告诉我。”


    “对我来说，这是过去的事了。我不能说。伊路，你答应过我的。”


    你们僵持了两秒，伊尔迷低头“嗯”了一声，挖起药膏，涂抹到你的肩上。


    “痛吗？”


    “……还好，那个时候我有两个意识，没有多难受。只留了疤，别的早就恢复了。”你回想着，对他笑了笑，“真的不痛，眼泪都没有掉呢。”


    伊尔迷沉默着涂完了你肩膀上的疤痕，突然用力地抱住了你，在你的肩上亲了一下。


    “哎！这个……不行的，快松开。”你手上还涂着药，只能用手臂碰碰他，“伊路。”


    他松开了你，垂着眼睛说，“对不起。”


    “……没事。这个药，大概多久会干呀？”


    “五分钟。”伊尔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脖子上也帮你涂一下吧。”


    “嗯……但是我觉得可能没什么用呢。”


    那道横断疤分裂了你的意识，开启了你的念，比起伤疤，它更像是某种制约，不一定能通过药物去除。


    “先试试。”伊尔迷的手指沿着你的脖颈轻轻摸了一圈。而后他收回手，盖上了盒盖。


    “好了吗？”


    他点头，把盒子放到桌上，问你，“你的东西收拾了吗？”


    “已经收拾好了。你要看吗？”


    “嗯。我想帮你检查一下。”


    “就是那边挂着的背包。”


    你抱膝坐在椅子上，看着伊尔迷打开你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彩页笔记本。


    “带这个做什么？”


    “给你折玫瑰。”


    他把本子放了回去。你弯了弯嘴角。


    你的包里只装了五样东西，本子、匕首、水杯、手帕和一套换洗衣物。伊尔迷很快就看完，跟你说，“等我一下。”


    他回了趟自己的房间，又拿过来一个背包，那是他自己的，和你的是同一款式。


    “你要给我的包里装什么？”


    “毒药、指南针、压缩饼干、打火机、绷带、银行卡……”伊尔迷边念叨边把那些东西往你的背包里塞。


    “等一下等一下！”你跳下椅子跑过去，“我是去参加猎人测试，不是去荒野求生，也不是■■杀，我应该不需要这么多的东西。”


    “需要。”


    “毒药是用来干什么的？给别人下毒吗？”你拿起装了毒药的瓶子，“这个用不到吧。”


    “以防万一。”伊尔迷把它拿过去，放回你的包里，“你对这种毒药已经免疫了，可以随意使用。”


    “那，指南针和压缩饼干不用吧？只要不是完全的荒岛，我就可以自己打猎，是荒岛也能抓鱼，看星星就可以辨认方位……”


    “带上。”


    “好吧……打火机可以留着，绷带用不到，我可以用红线做绷带。”你把绷带拿出来。


    “那样你会失血过多。”伊尔迷把绷带也放回去。


    “……这是你的银行卡吗？”你拿起一张银行卡，“我记得猎人测试没有报名费，考试期间应该也不需要用到自己的钱，不然对考生也太不公平了，很容易走后门呢。我随身带点零钱就够了。”


    “带上。测试结束后，如果我来不及去接你，你就找一家酒店好好休息，等我过来。”


    “你要来接我？”你有些惊讶。


    “嗯，去看雪。”


    “……”


    你一阵失语，看着他把你的背包重新整理好，把那盒祛疤药也放了进去，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有那么生活不能自理吧……”


    “葵，这样我会更放心。”


    伊尔迷的态度让你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唔……你工作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嗯。”伊尔迷点点头，“还有吗？”


    “……要记得想我。但是工作期间不能走神。”


    “嗯。还有吗？”


    “还有……我自己有钱，用不到你的银行卡，你把它拿回去。”你伸手去拿背包。


    “葵，我想让你花我的钱。”伊尔迷握住了你的手腕，将它拿开后稍稍松开手指，往下握住你的手，“你每一次用到它，就会想起我，对吗？”


    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又好奇怪。你想了想，抽出手，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递给他，“那你也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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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会用的。”伊尔迷接过了你的卡，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


    “伊路，我们这样……”你捂了捂脸，忍不住扶着他的肩膀笑起来，“实在是太无聊了。”


    *


    第二天一早，你和伊尔迷一起离开了枯枯戮山。基裘夫人给你们准备了营养丰盛的早餐便当，你一打开盖子，就看到了熟悉的兔子苹果。


    “哇。”


    你用筷子轻轻拨了拨其中一只造型可爱的“兔子”，想象着基裘夫人削苹果的样子。你好像……能感觉到一点在便当里放这种食物的趣味了。


    “葵，如果你不想吃，可以给我。如果你有其它喜欢的，可以吃我的。”


    你们的便当一模一样。


    你摇摇头，露出笑，“不用，我吃我这一份就够了。这是……妈妈第一次给我做便当呢。我会全部吃完的。”


    “妈妈很喜欢你，这是好事。以后……”


    你摇头阻止他说下去，“伊路，别聊这个。下次见面，我要吃你做的便当。可以吗？”


    “可以哦。我会认真准备的。”伊尔迷顺着你的意思换了话题。


    等你们吃完早饭，飞行船也到了换乘的站点。接下来，你们就要去往不同的方向。


    你背着背包在机场大厅里走了差不多一百步，一转身，伊尔迷还站在原地看着你。你把手放到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他对你点点头。


    你抬起手臂对他用力挥了挥，然后转过身朝登船口跑去，没有再回头。


    .


    你的目的地是古甘玉王国的杜古部市，它位于西方大陆的最南边，和优路比安大陆隔海相望。


    乘坐飞行船前往杜古部需要四天半，也就是说，你刚好能在猎人测试的前一天抵达。小优的信是卡着点送的。


    船上的时间稍微有点难熬。你给自己安排了一些简单的体能训练和较长时间的念力修行，全部做完后，也才刚刚入夜。


    你拿着伊尔迷的银行卡出门，在船上的超市买了一根珍宝珠，又去吧台买了一杯气泡水。你拿着它们在窗边坐下，看着窗外的夜景。没一会，手机响了起来。


    你没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笑容，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信息，笑意扩大了几分，拿起来接听，“伊路。”


    “葵。晚上好。”伊尔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有些失真。


    你拨着珍宝珠的塑料棒，也和他说了句，“晚上好。”


    “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


    “没。”你把手机贴到耳边，手肘撑在桌上，“你呢？”


    “我吃过了。葵，你没有食欲吗？”


    你点点头，想起来他看不到，又“嗯”了声。


    “头晕吗？你需要吃点东西。只吃糖果是不够的。”


    “不晕。好像是单纯地没有食欲，明天就好了。我现在不是很饿。”你不知不觉地趴到桌上，下巴枕着手臂，问他，“伊路，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一切顺利。我想见你。”


    “……才分开一天不到呢。”话筒里静了几秒，你轻声说，“我也是。”


    “嗯，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买东西？”


    “我今天没什么想要的。我想听你说话。葵，可以叫一下我的名字吗？”


    “伊路。伊尔迷。怎么了？”


    “没什么。”


    ……


    你们进行了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船舱内的灯切换到了更柔和的夜间模式，这片区域只剩下了你一个人。


    “伊路，我要去休息了。”


    “嗯。晚安。明天要吃早饭。”


    “好。”你闭了闭眼睛，“晚安，伊路。”


    “晚安，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