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作品:《昭雪刃

    四娘的双眼被裴翊用掌心轻轻地覆盖住。此刻,虽洞内万籁俱寂,四娘虽眼不能视,耳边却炸起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接着四娘渐渐也听到那脚步声愈发地接近,随后裴翊的手掌也移开。


    “别怕,闭眼等我。”裴翊话毕,四娘感受到身前的暖意渐渐移开。


    洞内很快便传来短兵相接的声响。


    四娘顺从地没有睁眼。她从小便跟着养父上山打猎剖猪卖肉,血腥的场景也见的多了。三年前,养父独自上山打猎坠入捕兽陷阱后不幸身亡。


    自此刚刚及笄的姜四娘独自一人将自己养父的葬礼安排地面面俱到,村中无不称赞。但少了双亲的庇护,四娘一个人担负起了养活自己并且传承肉铺的责任,与此同时还要收起童真伪装起冷面心狠的样子,以此来保护自己不被村里老光棍骚扰。


    四娘这些年好累却不能够停下来喘口气。


    “啊!”


    随着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传来,耳边兵刃相接的声音也已停下。


    四娘慢慢睁眼,裴翊拉住四娘的手腕就洞口跑去。


    “咱们得快点离开了。”


    四娘被裴翊拉着往那处漏出光亮的洞口处跑去,他掌心烫得惊人,钳子似的扣着四娘的手腕往前拽,粗粝的茧子磨得她腕部生疼。


    洞顶渗下的冷水砸在后颈,二人踉跄着踩翻碎石,膝盖磕在突起的岩棱上也没敢吭声。碎石硌透软缎绣鞋,四娘跌跌撞撞数次要跪倒,都被他拎小鸡崽似的提起来。


    洞顶渗水砸在锁骨上,冰得四娘直打颤,前头裴翊的皂靴却踩得又稳又急,溅起的水花全泼在她的杏色裙裾。裴翊的喘息声压得很低,二人逃命似的往洞口赶去,性命之外的琐事只能先放在一边。


    “抬脚!”突然的低喝惊得四娘险些绊倒。他猛地将四娘往怀里一拽,她后脑勺撞上他胸前,疼得倒抽冷气。洞外白光刺破黑暗的瞬间,四娘眯眼看见他下颌绷成刀刃似的弧线,汗珠正顺着喉结滚进衣领。


    四娘想要回头去瞧那刺客的状况,却被裴翊拽着继续向前。


    “不知他们是否还有援兵,咱们得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四娘无奈将头转回,拨开藤蔓踏出洞口的刹那,山风卷着砂砾扑了四娘满嘴。四娘想要抹掉嘴边的砂砾,却发现二人的手腕还连在一起。四娘只得挣了挣被他攥红的手腕,却被他拽得更紧。


    “此处还不够安全,咱们再走走。”


    “那咱们要向何处去?”


    “我被捆来时在路上做了标记,我的人应该很快便会找来。”


    二人继续奔逃,晨雾还未散尽,裴翊靴底沾着的泥浆混着四娘裙角草屑,山雀啁啾声里在初阳下拖出两道歪扭的痕。


    又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四娘实在是体力不支瘫坐在老松树下揉着发红的手腕。


    那裴翊倒跟没事人似的,背过身去拧衣摆的水。四娘看着裴翊背后原已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起身去附近找了些止血的草药来,给裴翊的伤口处敷上。


    “少了几味草药恐止血效力不足,你的人何时能到?”四娘皱着眉将手中的草药用石块碾碎。


    “应当快了。”裴翊看着四娘为自己的伤口担忧着,不免得心情好了起来。


    “这刺客这回竟将你也绑了过来,难道是你的身份暴露了?”裴翊装作担忧的样子向四娘发问。


    四娘低着头为裴翊敷药的动作缓了下来,睫毛遮住了眼神让人看不出情绪。


    “那我就等着他们再派人将我掳了去就是。”


    “胡说,我说了会护住你。”


    四娘闻言抬头,对上裴翊的眸子。他原是背对着四娘此刻却微微回过头来,两人的温热的鼻息交织在一起,距离瞬间被拉近。


    “你愿意随我去京城吗?”


    此刻二人席地坐在一棵大松树下,晨光跃树梢,松鼠踏枝摇,溪溅青石鹿影俏,藤缠野菌,鱼吻落花漂。


    四娘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四娘给裴翊处理完伤口后,没过多久裴五和裴六便赶着一辆马车到达他们的所在之地。


    “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


    “无妨,我和四娘并无大碍。”


    四娘扶着裴翊登上了马车,马车在青石路上缓速前行。锦缎软垫随着山路颠簸轻晃,小铜炉里沉水香散作烟絮,缠上他半褪的雪绸中衣。


    这时窗外袭来的凉风惊得那道刀伤微微一颤。四娘跪坐在绒毯间的青玉药箱旁,蘸了药膏的指尖悬在半空,忽被他反手捉住腕子。


    掌心压住他微弓的脊梁,药油顺着指缝滴落,在他腰窝积成小小一洼。四娘挣了挣手,却被他带着往伤处按,粗粝薄茧碾过她虎口:“劳烦四娘将淤血揉开。”话音未落,车轮猛地碾过坑洼,四娘膝头一滑,鼻尖险些撞上他的肩胛。


    皂角香混着血腥气漫上来,他肩颈绷紧的弧线近在咫尺。四娘慌忙去抓车壁扶手,反被他托住手肘,掌心隔着罗衫传来熨帖的温度,四娘这才发觉他中衣不知何时已褪至腰间,窗外光影在肌理间投下晃动的影。


    “你抖什么?”他突然侧过脸,温热的鼻息洒在四娘的额头上。她瞪着他后颈细密的汗珠,将药膏抹得唰唰响,就觉掌下皮肉猛然抽动,他攥着软枕的指节倏地泛白。


    “少卿大人背上新伤叠旧疤,瞧着渗人罢了。”


    夏风忽地敲打车窗,他伸手去勾滑落的衣带,指尖堪堪擦过四娘垂落的袖口。风卷帘隙的刹那,四娘无意瞥见他耳尖浮起可疑的薄红,四娘躲在他身后轻笑。


    “别动。”


    厢内随道路低洼处颠簸摇曳,他脊背绷紧的肌理蒙着层薄汗。金疮药混着体温蒸起旖旎苦香,车辙碾过碎石时,四娘膝头不慎撞上他腰侧,滚烫的肌肤相贴处热得发烫。


    “咱们直接就去京城吗?”四娘觉得车厢内气氛尴尬,忽地转移话题。


    “不知那刺客是否会再次返回你家,保险起见咱们现在就去京城。”


    四娘低头却难掩失望神色,“哦,这样啊。”


    裴翊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轻笑,“放心,你那堆宝贝裴六也给带上了。”


    “真的?”四娘的脸上的表情由失望转变为惊喜。


    “真的。”


    四娘脸颊不由得发烫,“多谢裴大人。”


    却听他喉间滚出低笑,湿热吐息拂过她垂落的发丝,车帘忽被风掀起,日光正照见他侧颈滑落的汗珠,蜿蜒着没入松垮裤腰。


    *


    在去往京城的第二日,四娘正撩着车帘呼吸新鲜空气,忽的看到前方连绵的山峦。便转过头询问裴翊:“这是什么山?”


    正在案牍后看案卷的裴翊抬头看向窗外,“这是连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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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快到邕州地界了。”


    裴翊话音刚落,忽听得一串炸雷似的马蹄声撞破山道寂静。


    “何人?”


    马车外的裴五的声音传来,“回公子,好似是驿卒。”


    “八百里加急!”嘶吼混着铜铃急响震得耳膜发颤。车帘被山风吹得半卷时,四娘瞧见远处黄土坡腾起一溜烟尘。


    那马跑得癫狂,鞍上人几乎伏在马鬃里,黄尘从坡底腾起,眨眼间已卷到跟前——枣红马喷着白沫人立而起,马上驿卒满脸灰土,手上拿着信筒,绛色驿服后背裂开道尺长的口子,露出里头灰扑扑的中衣。


    颠簸慌乱间四娘瞥见驿马后臀烙着邕州军印,待要细看,黄尘里只余一声渐远的“避让——”,惊得道旁柳枝上的山雀扑棱棱窜上天去。


    裴翊刚掀起帘子探出身,驿马已冲到三丈内。那驿卒已猛勒缰绳,汗津津的马腹擦着车辕掠过。马鼻子喷出的白沫溅上车窗,四娘慌忙缩回手,瞥见那驿卒嘴唇干裂出血,靴筒上还沾着黄土渣子。


    “八百里加急——”嘶哑的吼声裹着铜铃响砸过来。驿卒突然猛扯缰绳,马脖子几乎扭成直角。马车前的青骢马惊得扬起前蹄,四娘一个没站稳后脑勺磕在厢壁上。


    “这位大人……”他喘得像破风箱,脏污的手指捏着皱巴巴的公文,“邕州长史崔大人来信!邕州巡按被人暗杀,陛下下令大理寺全权负责此案件,劳烦大人火速前往邕州府衙!”


    待驿卒揣着水囊消失在官道尽头,裴翊拿起公文信纸展开,信上确是崔淮序的字迹。裴翊草草浏览了一番后抬头对上了四娘关切的眼神。


    “崔大人在信上说了什么?”


    裴翊拧眉,“咱们需得去一趟邕州了。”


    *


    此时邕州正值雨季,铅云压上檐角时,豆大的雨点已砸得府衙院内的青石板噼啪作响。


    雨脚渐密,瓦沟汇成的溪流在檐下织成晶亮水幕似把整个邕州府衙都拢了起来。忽有惊雷碾过屋脊,震得堂前的刘刺史不由得跟着心惊肉跳。


    他虽看似正襟坐在府衙正堂的太师椅上,在背后死死地盯着站在堂前悠然拿着扇子扇风的的崔淮序,心里却不由得烦躁。


    这崔淮序虽只为长史,比他小了一级算是自己的直系下级。但他出身高门是世家博陵崔氏族人,那可是连皇室都要让几分脸面的世家大族!


    刘刺史脸色铁青,半白的胡子气的直发抖。一州的巡按被杀传出去绝不是一件好事。他本想将那罪名全安在那青楼女子身上,不料半路杀出个崔淮序!非说证据不足不可随意污了她人清白!结果闹到了天子脚下,陛下下旨让那大理寺少卿裴翊前来审查。


    那裴翊也是个极为难缠的主,人人都知他在官场上不惧权贵刚正不阿。


    裴翊年少成名,年仅十八便考取了状元。短短不过六年便一步步地从大理寺正做到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更要命的是人家上头还有个身居刑部尚书的爹!


    刘刺史想到这不由得将牙咬的嘎嘣响,恶狠狠地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崔淮序。


    不料崔淮序此时突然转过身来,“裴大人已到府衙门前,刺史大人请吧。”


    刘刺史立马换上一幅奉承的笑脸来,“走走走,咱们赶紧去迎这位少卿大人去!”


    刘刺史急忙从太师椅上站起,却不料被那椅脚给绊了个踉跄,“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