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楠虽是昏睡了过去，但她依旧能感受到楚涵江衣裳下跳跃异常的心脏。


    还是个纯情少年呢，原著诚不欺我啊，许慕楠不合时宜地想。


    楚涵江多年习剑，肩膀宽阔、臂腕有力，为让许慕楠舒适些，特意放缓了些脚步。


    走在后面寒泠感到手中伞在抖动，带着些许气愤低声威胁道：“老实点，要是阿姐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我不懂阴阳之术，但总归有人懂，即便是寻遍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伞中人瞬间安静。


    等待的车夫一直在踱步，心中焦急：“千万别出事啊。”


    车夫看到许慕楠被楚涵江抱在怀中，跑上前问：“许姑娘这是咋了？严重吗?”


    宋岚青道：“无碍，还劳烦您将我们送回烬雪楼。”


    寒泠注意到车夫黄褐色的脸上新添了几道伤痕，衣服各处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走路时也是一快一慢。


    她默默将几两碎银和却伤膏用手帕包起来。上车后，放在了她们走后车夫容易发现的位置。


    车内，许慕楠被放在宋岚青怀里，楚涵江为其调理。


    见许慕楠起色好转，寒泠这才放下心来：“多谢二位。”


    “无需言谢。既是协作查案，理应互助。”说罢，宋岚青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寒泠，“这是灵息丸。一日服用两次，每次一粒，有益于许姑娘元气恢复。”


    寒泠接过灵息丸：“多谢。”


    她默默将这份恩情记载心里，对宋岚青的好感再度上升。


    灵息丸虽算不上多珍贵，但是因出门在外，不好多带且还很难及时补充，一般很少赠与他人。


    到烬雪楼时，许慕楠已经苏醒，只是尚不能正常行走。


    宋岚青见寒泠手中还拿着伞：“我送姑娘上去。”


    “多谢。”许慕楠道。


    楚涵江默默跟了上去，时刻注意着许慕楠的状态。


    “姑娘好生歇息。”宋岚青将许慕楠送回厢房后就离开了。


    楚涵江未曾踏入厢房，就倚在门边。


    “子修。”宋岚青见楚涵江怔在原地，唤道，“走了。”


    楚涵江：“来了。”


    是自己错觉吗？许姑娘腰间那个铃铛刚才似乎又响了。


    “岚青姐，你刚才又听到什么声音吗？”楚涵江求证道。


    宋岚青想了想：“没。”


    楚涵江没有再追问，将这个小插曲搁置脑海中。


    厢房内，寒泠将灵息丸喂下，掖了掖被角：“阿姐，你放心，我守着你。”


    “曼珠。”许慕楠望向那把红伞，眼眸暗含担忧。


    “有我在呢。”说着，寒泠将伞挪到自己身边。


    许慕楠见状，放心睡去。


    日落星起，许慕楠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醒来时看见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寒泠，她细细将其落下的碎发规整好。


    寒泠感到有人再触碰自己，睁开眼，原来是阿姐。


    刚醒的寒泠还有点迷糊，她习惯性将头往许慕楠掌心送去。


    许慕楠也不客气，顺手摸了一把，看着寒泠惺忪的睡眼柔声道：“辛苦你了。”


    寒泠蹭了蹭：“不辛苦。我又不娇气，待会儿活动下筋骨就行。”


    许慕楠宠溺道：“是是，我们小泠才不娇气，未来可是要成为名扬四方的女侠。”


    “那自然。”说即此，寒泠来了精神，起身比划。


    她顺手将曼珠当作剑使，提剑而起，耍了一套醉梦浮生。罢了，收剑于身后。


    夜风撩其发丝，月华明其身，额间几缕碎发掠过眉眼，最后落在鼻梁上。


    “阿姐，如何。”寒泠笑得肆意张扬，层层叠叠的粉色衣裙衬得她就像月色下傲立枝头的桃花。


    许慕楠欣慰道：“势如破竹，不错。只不过......”手指曼珠伞道，“冉小姐可能要被你晃晕了。”


    “啊?”刚刷完帅的寒泠被这句话砸蒙了，聪慧如她，一下就反应过来，“真是罪过，我忘记冉小姐还在里面了。”


    寒泠安抚了几下伞身，将其轻轻放置桌面上，合手忏悔：“罪过，真是罪过。”


    许慕楠起身时有瞬间发晕，头也隐隐作痛，缓了会儿，心道：睡多了真不好。


    “等她出来再道歉吧。”许慕楠走过来，拿起曼珠，欲打开。


    “阿姐要放她出来？”寒泠震惊，后怕道“她......应该不会再突然暴走吧。”


    许慕楠胸有成竹道：“不会，也跑不了。”


    寒泠见许慕楠决心打开，往一旁躲闪，唯恐祸及自己。


    “你想看吗？我眼中的世界。”许慕楠背着月色，向寒泠发出邀请。


    寒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幼年，寒泠得知许慕楠能见人死后魂魄，央求她：“阿姐，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也看见啊？”


    许慕楠拒绝了她：“有机会，定会让你看的。”


    寒泠又屁颠屁颠跑过来，闭上眼睛，仰头前倾：“来吧，我准备好了。”


    “如果害怕，记得和我说。”许慕楠抬起右手，两指并拢，凭空画符。


    画完最后一笔，许慕楠手指略退，随后往前送，轻点寒泠眉心。


    “好了，睁眼吧。”


    寒泠睁开一条缝，张望四周，见与平时无异，这才完全打开双眼：也没什么嘛。


    “冉小姐，我们聊聊吧。”许慕楠缓缓撑开伞。


    伞甫一打开便有道白光向窗外飞去，寒泠觉得那就是冉月了，焦急道：“阿姐。”


    许慕楠不骄不躁，将伞收起来，就近坐下：“莫慌，她还会回来的。”


    话即落，寒泠就瞧见那道白光飞了回来。准确来说，是被弹了回来，还险些撞到她。


    白光褪去，冉月真容显现。


    “嘶~”寒泠倒吸一口气，不是因为被吓到，而是出乎意料。


    冉月衣衫破烂、血迹斑斑，青丝杂乱无章。身上密密麻麻的伤迹，烫伤、鞭伤......多到令她们分辨不出来具体是哪种。


    一双星月美眸间横亘着道细长的划痕，两边耳垂也是溃烂难堪。


    视线下移。纤纤玉手上的指甲被人撅去，皮肉腐烂，漏出森森白骨。


    ？！怎么回事，冉小姐不是郁郁而终的吗。


    寒泠白日见过如谪仙般的冉晴后，再看冉月如此模样，一时难以接受。明明同父，且生于官宦之家，再不济也应是得体模样，而非如此凄惨。


    许慕楠压着心中愤怒，尽量调和语气，朝冉月伸出手:“冉姑娘，我们坐着聊。”


    冉月歪头，表示不解。


    “我能触碰到姑娘。地上寒凉，我扶姑娘起来。”


    冉月目光直视那双手，静默不语。


    手，那是一双温热小巧的手，冉月试探着搭了上去。


    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告诉冉月终于有人能看见她，触碰她。


    “谢，谢。”冉月声细如蚊，好奇中掺杂着几分羞赦，惨白如纸的面上染了几分薄晕。


    许慕楠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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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翼翼，生怕牵动冉月的旧伤：“不客气。”


    寒泠也坐了过去，借着月光打量冉月。


    冉月没有回避那道赤裸裸的视线。


    她知道，眼前的小姑娘不会视她为异类，她在心疼她。


    “问，我，答。”冉月如今只能顿字而言，连贯起来的嗓音太过吓人，她不愿。


    许慕楠一手置于茶桌上，一手抚膝握拳：“姑娘生前可否豢养过狸奴？可以不用张口，点头摇头即可。”


    冉月会意，点头。


    “姑娘生前可曾与人结怨？”许慕楠又问。


    冉月认真思索了会儿，摇头。


    许慕楠：“最后一问，姑娘之死是否乃人为？”


    这一次，冉月毫不犹豫点头，眼神急切，抗着受损喉咙带来的强烈痛感，连道：“男人，黑，屋子，血，我，疼。”


    冉月边说边比划。


    许慕楠怕她情绪再次激化，安抚道：“姑娘放心，我们定会将这凶手绳之以法。”


    冉月莞尔一笑，无言行礼，心道：“谢过姑娘。”


    旋即，她走到窗边，望向远方。转而又将目光投向许慕楠，眼含乞求。


    冉月不便出声，两人全靠猜。


    寒泠脑瓜子一转：“姑娘想回去看看？”


    冉月颔首，俯身行礼致谢。


    “此事不难。”许慕楠拿起曼珠伞，道，“姑娘因心生执念而化作地缚灵，先前不得离开那片密林。若想故地重游，还委屈姑娘在我这伞里待上片刻。”


    许慕楠打开伞，冉月便化作白光飞入伞内。


    许慕楠收起伞，问寒泠：“还想看吗？”


    “想。”寒泠垂眼，视线移向曼珠，“阿姐眼中的世界和我想的不一样，我原先以为那会是个恐怖阴森的世界，亲眼见后只觉温暖。”


    “冉小姐走到窗边时，我也看了过去。我无意间瞥见一位阿瓮牵着阿婆的手路过，他们漂浮在空中，不是现世之人。”


    “可他们并不恐慌，反而很幸福。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共同走向命定的归途。”


    寒泠这番感悟，许慕楠听了后很欣慰。她为寒泠明阴阳，见虚魂，是想让她感悟生死，增进修为。


    “可，但回来后我要便为你消去此术。你非天生阴阳眼，长久下去，恐会盲目。”许慕楠解释道。


    寒泠抬首：“明白，我们现在走？”


    许慕楠摇头：“用过晚膳，待月明星稀时再动身，总不能亏待了自己肚子。”


    两人用过晚饭后，便在房内打坐习气，时间一到便往冉府去。


    “阿姐，我们不能走正门嘛。”寒泠扒在窗边向下看，“跳窗看起来有点危险。”


    许慕楠无语：“你什么时候还惧高了？”


    “还有冉小姐呢。”寒泠蹩嘴，无辜道。


    许慕楠内心扶额：“我很稳，冉姑娘晕不到。”


    两人越窗而出，绕道至玉螺轩。这一路上，她们未见一人，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熄灯而眠。


    安静的诡异。


    许慕楠没有进去，坐在墙头为二人望风。


    她阖眸细嗅百花之香，展臂喜迎春风之抚。


    “许姑娘？”路过的楚涵江驻足会儿，才试探开口。


    墙上的纤细背影，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你这鱼都烤糊了，厨神之名怕是你自封的吧。”女子睨了眼焦鱼，笑着揶揄男子。


    男子也不客气，回怼：“想饿肚子直说。”


    楚涵江脑海莫名浮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