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布兰刚起床就迫不及待把诺亚拉到角落，旁敲侧击地询问逃跑的事。


    “什么时候？”诺亚灌一口酒，狐疑地重复着她的话。


    “嗯，对...”布兰还在想借口，就听诺亚道：“今天吧，你准备准备。”


    布兰：啊？？？今天？


    “对啊。”诺亚开口，满身的酒气，在海上，醉汉和正常人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很难分清谁在说醉话。


    就像现在，布兰发自内心的怀疑诺亚在说胡话，却无从考证。


    诺亚又灌一口：“没骗你，真的。”


    满脸的胡茬和凌乱的头发，加上浑身酒气。布兰：怀疑.jpg，你这样子，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啊。


    -


    水手们陆陆续续起床，布兰熟门熟路地准备好工具打算开始清理夹板，就见范恩从船长室走出来。


    甲板上所有人都看向他。这对红宝石号来说是件新鲜事。


    有经验水手见到这个场面，心都悬了起来——范恩很少出船长室，一旦在船上见到他，就代表——有大事发生了，这也就是说...要有人倒霉了。


    马上倒大霉的布兰此刻还没有察觉到危险，她此刻正呲着大牙，准备找人唠两句此刻罕见的景象......


    然后，她就被点名了。


    范恩示意她站在自己面前：“昨天，大家每一个人都为红宝石号的丰收付出了努力。”、


    布兰：（点头）不会是要表扬我吧，可是我什么都没干啊。


    她隐约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地方，听到范恩继续说：“可是，你们中有人放走了船上的商人。”他语气变得凌厉起来：“放任他带着财宝逃跑。”


    人群一片哗然，布兰此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茫然地看着一张张或气愤、或兴奋的脸。视线因为慌张而变得模糊，可她最后，还是认出了诺亚的身形。


    是他！


    她仿佛抓住了什么。


    是他告诉范恩的！


    那时候她从隔间出来，只有他有可能对此有所察觉！


    良好的教养让她在此刻还保留着理智，她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诺亚。只是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会说，今天就能离开红宝石号。


    敢情是作为尸体离开的吗？


    哈，真是可笑。


    算她娜塔莉识人不清。


    被两个水手带走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诺亚脸上和她如出一辙的诧异


    布兰被绑在审讯室的凳子上，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昏，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她听到范恩在说话，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罩。


    很快，审讯室里只剩下了自己和范恩。视线一点点恢复，她终于看清了审讯室里的陈设。


    室内很昏暗。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点亮了墙上的挂画。这是房间中除了放刑具的桌子和审讯椅之外唯一的东西。


    不等布兰反应，范恩率先拿起桌上的尖锥，刺进她右手的指尖。


    “嗯哼。”布兰抿唇，闷哼一声。疼痛袭遍全身，她皱紧眉头，额头渗出了冷汗。


    范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样子：“水手，那对父女死了。”他说着，停下动作，观察着布兰的表情。


    他想要知道，布兰对那对古怪的父女究竟了解多少，又为什么会放了他们。可惜，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隐藏得太好？


    范恩想着，不由得回忆起赌桌上的一幕。那时带给他的那种，深不可测的，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这水手太古怪了，他心中涌起一股惊悚，不自觉联想起缸里的生物。这是世界上唯二能带给他这种感受的生物。


    他再次伸手，尖锥刺进第二根手指，还未等拔出，就听到甲板上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敲响了审讯室的门。


    查理嘀嘀咕咕地和范恩说了些什么，之后两人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独留布兰在审讯室里喘息着...她意识有些恍惚，过了一会才忽然意识到，似乎几分钟前，耳边就有着一种嗡鸣的声音。


    是啊，我伤得又不重，意识怎么会这样模糊呢？


    意识到这一点后，忽然，像是有什么破碎了一样，她的五感忽然就通透了。她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声音。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来人不是范恩，一个水手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进来，在布兰诧异瞪大的双瞳中，蹑手蹑脚地从审讯室角落的麻皮袋子中取出一个红色的东西，踹进怀里。


    布兰：“？”这是我能看的吗？


    那人完全无视布兰，就像那椅子上什么都没有一样自顾自地挪动了下墙上的壁画......然后，墙壁上开出了一扇门。


    布兰完全傻了：这什么？钓鱼执法吗？虽然我可能确实活不了多久了，但是这这这，这真的是能让我看见的东西吗？


    莫名其妙地，布兰有些愤怒。这情绪来得毫无理由，但她就是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让她烦躁地想站起来挥舞一番拳头。


    可是手脚都被绑着，一动不能动，这就更让她烦躁了。


    那人很快进去又出来，把画框恢复原貌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审讯室。


    -


    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范恩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布兰在审讯室里呆得无聊。手指上血早止住了，虽然看着有些吓人，但她精神状态完全不受影响，那古怪的嗡鸣再次响起的时候，她再没感到意识模糊。


    只是依旧觉得烦躁。


    这很奇怪。布兰感受着心里澎湃的激情，好在审讯室透着股阴冷，能让她静下心来感受自己的变化。


    沉思中，她忽然想起，这声音，和昨天打劫商船时听到的短暂的声响很是相似。她那时就是因为注意那个声音才像个傻子一样吊在两船之间。


    真是奇怪，这声音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还有那个男人，他的状态可不像是故意把我当空气，而是真正的，完全看不到我。


    或者说，无法意识到我...


    这很诡异不是吗？


    她想着，忽然意识到，今天的红宝石号，似乎太过寂静？


    突然，她被夹板上发出的异响拉回了现实。布兰的听力从小就好，她很快意识到，有人往自己这边来了。


    会是早上的那个男人吗？不不、不是，那男人步幅没这么大。很明显，这个人更高，更强壮。


    “会是谁呢？”布兰想着，门开了一条小缝。


    月光在地上投出门的阴影，一个人溜进来，布兰看不清他的脸。


    不自觉紧张起来，布兰心里一跳，屏息，注意着来人的动作。


    “布兰？”


    她听到那人说话。是诺亚的声音。


    “他来干嘛？”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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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惑，来看我死没死吗？


    诺亚摸黑来到她身边，没注意到布兰的异常，自顾自给她解开手脚，边解边说：“夜晚的海面太危险，你等凌晨天快亮的时候再离开，那时候海上会起雾，你乘小船离开不容易被发现，记住，一直往东，找皇室海军的旗帜，把这个带上，他们会救你。”


    说着，他给布兰怀里塞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可惜审讯室太黑，她看不清那是什么。


    “你是在假装救我吗？”布兰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冰冷。


    “啊？”诺亚听不懂。


    救人还有假装一说吗？


    “不是你向范恩告密的？”布兰说。


    诺亚这才搞明白她奇怪的“不是。”他斩钉截铁：“我答应过救你出去。”


    布兰看着他的脸，良久不语。在诺亚打算催促她离开时，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跟自己来。


    诺亚狐疑地跟着她，她伸手触摸到那画框的一刻，那种奇怪的嗡鸣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她拉着诺亚走进了那间密室。


    密室内只有一个华丽的玻璃缸，布兰最先看见的，是一条粗壮的鱼尾。那是一条隐隐透着水蓝光芒的华丽尾巴，而顺着鱼尾向上看去，腰部、胸膛、手臂上，渐变褪去的鳞片下，是雪白的肌肤，和一张美得不似人类的容颜。


    和布兰一样，那海妖此刻也正看着布兰，它金黄的瞳孔中不知道隐藏着什么，两人静静地对视片刻，最后，在海妖沉默的注视下离开了房间。


    诺亚自从那嗡鸣响起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和木偶一样被布兰牵进来，又被牵出去。


    出去后，黑暗中，布兰对诺亚说：“我还不能离开。”


    “为什么？”


    布兰指向那幅画。


    画面上，一艘华丽的帆船正在经历风暴，它严重倾斜着，水手从船上掉到大海。可这幅画上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从船底伸出来的粗壮的，形似章鱼的触手。


    她说：“还记得船底发出的古怪声响吗？”


    诺亚恍然：“海妖的传说！”


    “对，海妖能用声音控制其他生物。”她说到这句话时，语气有些异样，被她很好得掩盖过去：“我们听到诡异声音的那晚...”


    诺亚接着把她的话说了下去：“就是攻打商船的那一晚。”他继续道：“你是说，海妖控制了那个海底生物。”


    他露出恍然的神色，这就对了，怪不得范恩所向披靡又杀伐果断，和一众财宝至上的海盗格格不入，反而透着些杀人灭口的味道...


    既然这样的话，计划就要变了。他想：“要是怪物真的为范恩做事，我们就得做好和海怪对抗的准备。”


    布兰却说：“或者，我们也可以试着让控制它的东西发不出声音...”


    “对了，你早上说今天就能离开红宝石号，是什么意思。还有皇家海军，你说我可以得到皇家海军的帮助。”


    “咳咳。”诺亚眼神看向别处，他本来不打算告诉布兰的：“皇家海军本来计划今晚攻打范恩。”


    布兰：嗯？我听到了什么？皇家海军的事，你一个海盗怎么会知道？海盗和海军不是天敌吗？？？


    “但是他们又改变主意了，所以就不来了...”诺亚继续说。


    布兰再次震惊。连改变主意都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