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这么和你们说的？”


    温软在厨房做饭，两个小孩儿在旁边帮她择青菜。


    “对啊，他说弟弟哭得可厉害了，一直找你。”卞茉头也不抬。


    温软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妈妈，你要见他吗？”卞莉往地上一坐，问温软。


    温软抬起脚踢踢她屁股：“厨房地上有油。”


    卞莉只好又起来：“蹲累了。”


    “那你们去客厅看书吧。”


    卞茉不动：“我帮妈妈打下手。”


    “那我也要打下手。”


    温软失笑：“好了，没有你们可以帮忙的地方了，去忙你们自己的吧，想干什么干什么。”


    晚上，温软炒了三个菜，糖醋排骨，白灼虾，还有一个蒜蓉青菜。


    吃完后，卞茉卞莉要去洗碗，温软也不拦着：“要是打了碗别自己捡。”


    大概是知道这段时间家里不安稳，两个小家伙都知道要讨她欢心，争着在她面前表现。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尤其是对自己血脉相连的母亲，温软心里再难受，也不愿在她们面前多表现。


    等一切收拾好，卞茉卞莉在一旁看动画片。她收拾了一下桌子，对着镜子确认自己头发没有太凌乱，衣着也算整齐，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正是晚饭过去又不到睡觉的时间，应该很适合打视频电话。


    她先给对面发了个消息。


    【妈，鸿晖是不是在家哭闹，方便通个视频吗？】


    她发过去没多久，那边直接打了过来。


    “温软？”文丹梅的脸出现在对面。


    温软冲着手机勉强笑了笑：“妈。”


    文丹梅示意一旁的保姆。


    很快卞鸿晖被抱着出现在镜头里。


    “妈妈？”卞鸿晖一看到温软便哭了起来，本来就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更是肿得睁不开了。


    温软也难掩心疼，道：“不要哭了鸿晖，你已经哭了几天了吧，眼睛都哭肿了。”


    卞鸿晖嗓音沙哑地问她：“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没有不要你，”温软回应得很快，“你永远是我的儿子。”


    “那你为什么不来接我。”


    “因为妈妈不太方便去接你，妈妈这边有事没处理好，等处理好了，如果有机会，会去看你的。”


    卞鸿晖沉默了下来。


    他难得竟没有大喊大叫，非要温软去接他。


    他不是完全不知事的小孩，以往只要一哭闹就能得偿所愿，如今不管他怎么撒泼，家里人都只是用玩的吃的哄他，却并不会满足他。


    “妈妈，你和爸爸怎么了？”他也感觉到了，爸爸妈妈好像吵架了。


    温软想了想措辞，道：“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以后你可能只能选一个人跟着，要么跟爸爸，要么跟妈妈，和以前不同，家里不会同时有爸爸妈妈，另一个人偶尔才能见一面。就像现在，你可以经常见到爸爸，但妈妈只有视频才能见到。”


    卞鸿晖一愣，旁边一只手挥了挥，保姆连忙带着人下去了。


    “妈妈……”


    卞鸿晖哭喊的声音又响起，却被保姆抱远。


    文丹梅的脸再次出现在镜头前，她如今已经五十多了，保养得当，和四十出头也差不多，眉心有痣，飞眉入鬓，面相有些刻薄。


    “鸿晖才三岁，你和他说什么呢？”


    “我一直是这样带孩子的，有些东西不说，他们心里其实也有感觉。”还不如教他们分辨清楚，明辨是非。


    文丹梅被顶得有些不痛快，但想到温软似乎确实一直都是这样，以前只是柔柔软软地顶嘴，有时候都让人意识不到，如今是越发不客气了。


    她顿时意识到，离婚这件事，温软就是认真的。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要离婚，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法院把孩子判给你，让卞乾赋净身出户，你一个当了六年家庭主妇的女人又能守得住那些财富吗？更何况，你想离得这么美，可没这么容易。”


    温软撇开眼，冲两个偷看她的女儿笑了笑，又对文丹梅道：“文女士，不管怎么样，还是请您好好劝劝你儿子，让他冷静下来，把离婚协议签了，这么拖着，更没意义。”


    她说完挂了电话。


    文丹梅看到手机屏幕卡住，愣了一下，“喂”了一声才意识到对方先撂了她的脸。


    她怒不可遏，火气一阵阵上涌，忍不住拿出手机。


    【有你这样的吗温软，哪个男人不犯错，他爸以前那个鬼样子，我还不是为了卞乾赋和他过下来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偏心你女儿，儿子是一点也不念着是吧？】


    【如果您也不冷静，我也会拉黑你，发言之前请三思。】


    文丹梅“哎哟”一声，捂住了胸口：“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温软三言两语这么气人呢。还让我三思，我是她婆婆，还是她是我婆婆？”


    文丹梅好不容易缓过来，去了儿童房，压低声问保姆：“卞乾赋回来了吗？孩子睡了？”


    保姆“嗯”了声，不敢在屋内说话，出了门回应文丹梅：“可能是和妈妈通过电话，见了面，哭得没那么厉害了。至于少爷，还没见到过。”


    一直近半夜，文丹梅被吵醒，拉开门才看见司机扶着烂醉如泥的卞乾赋回来。


    卞乾赋看到文丹梅愣了一下，用力推开司机，软倒在文丹梅脚下，抱住她的小腿：“妈，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温软为什么不肯见我……”


    文丹梅又心疼又火大，在他脑袋上用力捶了一下：“没用的东西。”


    卞乾赋又挣扎着要站起来：“我让卞茉给她带话了，她回来看儿子了吗？”


    文丹梅冷笑一声：“打了视频电话。”


    “什么，你怎么不叫我？”


    “叫你有什么用，去签离婚协议吗？”


    文丹梅嫌弃地推开他，对司机道：“扶他进屋，我去煮醒酒汤。”


    、


    卞乾赋醒来时，床边立着两个黑影，吓得他一骨碌从床上翻了下来。


    其中一个黑影开口：“儿子，我给你请了律师。你那个老婆看来是铁了心要和你离婚，但离婚协议不能用她那份，你带着律师去和她拟一份新的，实在不行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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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司吧。”


    卞乾赋趴在地上，下意识道：“我不要。”


    他不要离婚。


    他只要温软，他不信温软真的那么狠心。


    他们从高中到现在十几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他一时糊涂就要毁于一旦吗，婚姻又不是利益分明的生意，说合作就合作，说分开就分开。


    他狠狠捏了捏眉心，撑着床沿努力站起来，问文丹梅：“昨晚我让卞茉带话，说卞鸿晖想她，她没有打个电话回来？”


    “打了。”文丹梅望着卞乾赋的眼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怜悯。


    卞乾赋眼睛刚一亮，就听文丹梅又道。


    “你昨晚喝醉回来就问了，看来你是酒醒了又忘了。她不但打了视频，还在视频里和你儿子亲口说要和你离婚，让你冷静下来去找她签协议。”


    “她真这么说的？”


    “你可以去问保姆，她抱着孩子和温软视频的，她也没必要对你撒谎。”


    卞乾赋本就浑浊的眼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跌坐在床上。


    文丹梅示意身旁的律师：“这位秦律师很擅长打离婚官司，你联系温软，让她过来和你重拟离婚协议。”


    卞乾赋没有回应。


    文丹梅也不在意，对律师道：“秦先生先出去喝茶吧。”


    她拍拍卞乾赋的肩：“早点接受现实。”


    “不，不，一定是因为我还没有好好和她道过歉，一定是这样的。”卞乾赋却在沉默许久后，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把推开母亲的手，猛地冲了出去。


    “乾赋？”


    卞乾赋头也不回，打电话给司机：“门口接我，现在。”


    、


    “拜拜，海鸣哥哥。”茉莉异口同声。


    她们扎着一样的发辫，鱼骨辫一路从头顶扎到尾巴，又卷成两个小揪揪。辫子上插着小星星，揪揪上也扎了一圈小花，身上是新买的蓬蓬纱裙和白色单鞋。能区别她们的只有一粉一蓝的裙子。


    说来也怪，卞乾赋对孩子并不算上心，经常忘这忘那，但两个女儿长得这么像，他还是能一眼分辨出谁是谁。


    她们和在家里没什么两样，打扮得甚至还更精致了，以前还要多照顾一个儿子，温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女儿盘发。


    她竟然还有心思打扮女儿，也是，她一贯偏疼这两个女儿。以前他隐约有感觉，问她为什么更心疼女儿。


    温软只是开玩笑般说：“因为她们得到的更少。”


    卞鸿晖有爷爷奶奶的偏爱，有爸爸的偏爱，有妈妈的爱，但茉莉只有妈妈的偏爱。


    他那时候只觉得莫名，理解不了温软的心思，现在也一样理解不了，只觉得温软似乎对儿子更能狠下心。


    眼见那个叫海鸣的男人要上车离开，卞乾赋再也坐不下去，跑过去拦住了车。


    “找死啊。”海鸣一脸不爽，降下车窗，“是你？”


    卞乾赋上前，一把将人揪出来：“温软在哪儿……靠，放手！”


    海鸣反手折断卞乾赋的手腕，还嫌不够过瘾，拉开车门，一脚将人踹飞了出去。


    “艹，少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