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怀鸾

    时辰已至黄昏,出行的贵人三三两两开始下山。或许是想到了故人,长孙微也有些意兴阑珊,准备让卫陵淮牵马回云摇宫。


    谁知找了半刻竟连个人影也没看见,倒是从赵焉口中得知他已经不见了两个时辰。


    赵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焦急,跟丢了孩子似的。


    长孙微正打算揶揄他两句,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疯马伤人了!”


    只见一匹马从山坡上一跃而下,径直朝着人群直冲过去。


    长孙微和赵焉对视一眼。


    出事了!


    山下站着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们,附近又找不到用来阻挡的树丛,众人只能四散奔逃。


    “快救人!”


    赵焉点头应是,拿着剑飞掠过水面,望见熟悉的马鞍,他心里顿感不妙,但眼前的一切让他来不及过多思考,手里的剑直接朝着马脖子斩去。


    耳边突然传来箭矢破风的弦音,一支长箭不偏不倚射中马前掌。赵焉顺势踩上马头,勒住缰绳,三两下就把绳子拴在树桩上。马挣扎了两下,终于没了反抗的力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四周传来劫后余生的舒气声。


    赵焉走到马另外一边,这才看到马身上不知道被谁射了一箭,伤口还往外汩汩冒着血。


    若他没猜错,这就是马发狂的缘由。


    他看向不远处,“陵淮,没事吧?”


    少年攥着长弓,摇了摇头,远远看见长孙微走来,他眼中闪过些许无所适从,弓弦无声绷紧。


    赵焉将马拴在树桩上,马跪地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众人终于松懈下来。


    但万万没有想到,拴马的树根早已腐朽,只见那马突然爆起,猛然挣脱绳索,拳头大的前蹄径直朝长孙微冲了过去。


    “长公主!”赵焉吓得脸唰得一白。


    贵女们尖叫着溃散。


    一道黑影从斜里撞来,长孙微只觉得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已被卫陵淮扑倒在地。少年单膝压住她翻飞的裙角,反手抽箭搭弓——没有瞄准,全凭直觉。


    “嗖!”


    箭矢贯穿马头直入脑髓,血浆溅上他眉骨。马哀鸣着歪倒,蹄子擦着他后背砸入泥土。


    轰然坠地。


    尘土四起。


    “多谢。”


    四目相对,长孙微闻见他身上的一缕冷香。


    卫陵淮正要起身,她蓦地攥住他的手腕。


    “你熏香了?”


    少年染血的睫毛下瞳孔紧缩,手腕挣脱,别过脸道:“去香坊沾上的。”


    长孙微没有追问他去香坊做什么,只点了点头,便从地上站起。


    “你可知这马为何突然发疯?”


    卫陵淮蹲下身,指尖沾血捻了捻,说道:“箭上有毒,是马钱子……南境人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窜出个鹅黄襦裙的姑娘,牵起徐家二姑娘的手就冲到她面前。


    后者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慌,满身泥土,好不狼狈。


    她理了理额间散落的发丝,正要给长孙微行礼,动作到一半就被鹅黄少女拉起来。


    “怎么回事?这话不该问长公主你吗,这可是你的马!”展寻雁抬起下颌,眼里翻滚着浓郁的厌恶,“如果不是元珠跑得快,我们早就死了!”


    长孙微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看向卫陵淮。


    “你方才来的时候可曾见到了别人?”


    卫陵淮刚要开口,又被少女打断,只听她冷笑道:“长公主莫非是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不成?”


    “你问我?”长孙微语调冷了下来。


    “这是你的马,不问你问谁?”她言之凿凿,气势凌人。


    “人是本宫撞的么?箭是本宫射的么?”


    “什么?”她眼神错愕,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长孙微步步紧逼,神情冷肃,“事情还没开始查,你倒先给本宫扣了帽子。本宫倒要问问,你是从哪里看出本宫是凶手的?”


    展寻雁呆愣在原地。


    长孙微从未在她面前以长公主的身份自居过,连同她说话都是轻声细语,从来没有斥责过她半句话。


    而如今的她却好像变了一副模样,漠然无情,冷若冰霜。


    仿佛这就是她的本相。


    他高高俯视着她,语气冷漠,字字珠玑,“还是说,你亲眼本宫动手了?”


    女子的脸离她只有半寸,眉眼中带着皇家的与生俱来的高傲,她甚至能看清她眼底自己的样子,弱小如虫孑。


    “我,我怎会知道!”展寻雁手脚冰凉,被长孙微的气势逼得后退几步。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身侧不发一语的好友,目光逡巡着周围,忽然看见渐渐靠近的人影,突然又来了底气。


    她走过去指着马身上的箭。


    “我虽然不知道凶手,但那马身上的两支箭分明和这下人手里的一模一样。他既然是你的人,自然和你脱不了干系!”


    哼,阿兄马上就要过来了,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展叙原本是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哪知人还没看见几个,先听见自家妹妹正在对着长孙微大放厥词,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贵公子的仪态了,直接将展寻雁拉了回来。


    “住口,不得无礼!”


    “哥!”


    “道歉!”


    “我不!”她狠狠盯着长孙微,不明白为什么向来疼爱自己的哥哥变成了这样。


    他明明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后。


    长孙微退回身。


    “阿叙,你这妹妹是该好好教教了。”


    展叙面露惭色,“长公主恕罪,臣会好生教她的。”


    展寻雁攥着衣角,差点掉下泪,她恨恨地看着长孙微。


    对方却压根没看她,径直去察看伤马的情况。


    在她面前获得的,长久的优越,使她永远无法对她低头,可她从未想过这种优越并非与生俱来。


    这种巨大的反差以及被兄长的斥责冲昏了她的头脑,展寻雁心里又伤心又委屈,对着长孙微怒吼道:“难怪阿兄不喜欢你!长孙微,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少女的声音被飘落的桃花裹挟到远处,落地无声。


    微风吹过,树叶簌簌不止。


    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巴掌,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人。


    “展寻雁,我真是太惯着你了,给长公主道歉!”展叙手上青筋暴起,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我就不!”展寻雁啜泣着,看见众人仿若看好戏的冷淡目光,她自觉丢脸,便想要捂着脸离开。


    长孙微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哭声戛然而止。


    众人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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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忽然轻笑一声,附身拾起地上的一朵海棠,别在少女凌乱的鬓边:“好胆色。本宫希望,你永远都能像今日这般不屈不折。”


    这近乎温柔的举动让展叙愣住,而赵焉却看清了她眼底的寒意——她在透过展寻雁,看另一个曾天真骄纵的自己。


    长孙微笑着松开她的手腕,展寻雁落荒而逃。


    展叙叹了口气,和长孙微道歉之后就追了上去。


    她这个妹妹真是愈发放肆了。


    没有人愿意看一场高位者的好戏,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牵连其中。


    众人很快离去,竹亭里只剩下三个人。


    赵焉叫上卫陵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理了一遍。一个专心致志,一个心不在焉。


    卫陵淮看着远处竹亭下的人影。


    赵焉见他看的出神,和他说话都不应声,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见是长孙微,他笑了。


    “怎么,现在知道长公主是个好人了吧。你就是成见太深,想当初她还救了你一命呢。”


    “我没有成见。”他冷冷道。


    赵焉能打趣他的时候不多,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当下也觉得有趣。


    “小鬼还学会骗人了,你老哥我记性可好得很,你当时还说要杀了长公主呢。”


    “我没说过。”他攥紧了手心,脸却不自觉红了。


    “你肯定说过。”


    “没有。”卫陵淮一口咬定。


    “你就是说过。”赵焉也毫不让步。


    卫陵淮没想到他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白皙的脸上红云更深。


    “我走了。”他当即抽身要走。


    赵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拉他坐下,“好了好了,就当我听错了,你这小子,年纪小小的,脾气倒挺大。”


    见他眼神又往竹亭看过去,赵焉直接把他的脑袋掰了回来。


    “别看了,长公主可比你坚强多了,天塌了她都塌不了,放心罢。”


    卫陵淮回忆着方才男人的脸。


    无疑,这是张好看的脸,但也很熟悉。


    在那夜的云摇山上他见过他,这人的箭很快。


    “长公主喜欢他?”


    “以前是,如今么……我也不知道。”赵焉搔搔脑袋,“姑娘家的事情,我这大老爷们也很难说得清,你这小屁孩就更别管那么多了,长公主自己会处理好的。”


    “那人不过尔尔。”


    拉弓瞻前顾后,弦音拖沓沉冗,只有准头尚可一看。


    “你还评上了。”赵焉哭笑不得,“这弓哪儿来的你还没说清楚呢!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不是我给你的,你可得自己琢磨琢磨怎么和她交差,别到时候又来找我给你求情。”


    “不会。”


    “行行行,你可别后悔……”


    晚风顺着山谷吹了下来,湖中央的木舟轻轻摇晃着。


    卫陵淮捕捉到了他眼底稍纵即逝的失落。


    “怎么了?”


    “我在想,长公主想的也许不是展家那两兄妹的事……”他叹了口气,目光忽而变得深沉而哀伤,“今日之事,恐怕让她想起了我的姐姐。”


    明明已经过去了四年,如今回想起来却好像发生在昨日一般。


    他的姐姐,赵明岚,同样也是误食了马钱子,她死前的样子,和今日这匹疯马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