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入十一月中旬。


    冷冽的风钻进纱窗的一个个小孔，沉入略显阴沉的房间。


    空青躺在床上，翘着的二郎腿晃来晃去，手上捏着漫画书的纸张，深吸了一口冷空气。


    是冬天的味道。


    “咕噜噜——”


    肚子叫了，她放下书。


    刚张开嘴想喊，又闭上了。懒得喊。


    双手在床上一顿乱划，随后摸到了一只通讯器。


    “饭做好了吗？”


    “嗬嗬。”


    “那你们快点，我饿了。”


    挂断电话后，空青看着手里的通讯器。


    这是她半个月前在商场那几具尸体上摸到的。


    外形是按键的，功能只有通讯和短信，晒太阳就能充电，还不会没信号。


    总体来说非常实用。


    十分钟后，姜好推开房门。一手拿锅铲，一手拿筷子，头发乱成了鸟窝。


    “嗬。”


    饭做好了。


    空青对她现在这幅样子见怪不怪，淡定地从床上爬起来。


    跟在姜好身后一边帮她整理头发，一边走出房间。


    一只男性模样的丧尸正乖巧地将一盘看不出是什么的、热腾腾的东西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动作视若珍宝。


    这半个月是末日爆发以来空青过得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在一栋还算舒适的房子里，每天有两个小仆人围着自己端茶倒水，就差把饭喂嘴里了。


    虽然这饭有点黑暗。


    空青看着盘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菜。


    违心地冲着两只丧尸微笑，夸奖道：“有进步。”


    一旁的小智两只手蜷起来，一脸期待。


    小智就是空青半个月前连同姜好一起扔进车的那只丧尸。


    之后他跟姜好当初一样粘上了空青。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空青默认了。


    最近几天才发现还没有名字，随后大手一挥随便翻了一页漫画书，在一众漫画人物中选择了最好记的名字——小智。


    空青坐下身，旁边两只也坐下来，默默看她的反应。


    看着面前一盘……与其说“盘”，不如说是“盆”。


    一盆白里带黑、偶尔夹杂着一抹绿意的菜。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竟然是土豆。


    炒土豆，没有切，没有油，没有盐，纯炒。


    稍微熟了一点之后直接锤烂，然后掺了几片菜叶子。


    口腔里充斥着烧焦的土豆味。


    空青眯起眼睛，随后缓缓点头，嘴角抖了两下后才扬起来。


    “特别好，熟了。”


    她看着姜好和小智开心的表情。这俩还不能骂，稍微说他们一句就不干了。


    “就是有点太熟了，下次先切再炒好吗？”


    她和颜悦色地说道。


    小智：听不明白，但看表情好像还是在夸。


    他开心地拍拍手，随后和姜好一样，笨拙地拿起旁边的勺子开始吃饭。


    两人好像完全尝不出来哪里不对，笑眯眯地摇头晃脑，鼓着两腮咀嚼。


    吃饱后，空青掏出一本漫画。


    饭也不是白做的，条件是饭后给他们讲故事。


    空青找的临时落脚点在市中心小区，大平层一楼，还带个小花园。小区内就零星几只丧尸。


    她这个人实在没追求，解决了温饱问题就只想赶紧找地方躺着。


    花园的布局依稀能看出是房主精心布置的。


    风穿过不再精致的花园，杂草在地缝里长高，蔫黄的叶子扑簌簌地摇晃。


    满地没人打理的落叶随着风的方向前进，一片脆脆的落叶跨上阶梯，最后飘进敞开的客厅。


    “……所以它其实是一只来自外星的猫……”


    空青尽力解读着书里的内容。


    在姜好和小智震惊的表情中，她突然停了下来。


    眼睛不动声色地缓缓转动。


    爹的！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到底从哪来的？


    难道是她精神失常了？


    ……


    柴郁淡定地控制着精神力，其实他刚刚只是想看后面的剧情是什么。


    她讲得太慢了。


    柴郁如此无所畏惧的原因是，他发现Q的神经相当大条。


    这半个月以来，像第一次那样的隔空对视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


    她会怀疑有人在看她，但视线范围内找不到人她就会立刻放弃。


    这半个月简直是柴郁人生中最无聊的半个月。


    Q平时找个地方一躺就是一天，对着漫画书不是笑就是哭。


    漫画这么好看吗？有好几次他将精神力聚集在书上，但很快就会被Q察觉。


    明明只是观察丧尸这么简单的任务，他却觉得度日如年。


    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等着Q给另外两只丧尸讲故事，这样他也能跟着听一下。


    他很想念基地。


    更想念基地里的巧克力奶油小蛋糕。


    晃神时，一道强势的气息闯进了他的精神磁场。


    柴郁立刻全神贯注追逐那道气息——怎么有一丝熟悉？


    是002，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002是人类发现的第二只A级丧尸，第一只是K。


    他速度奇快，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Q的附近。


    柴郁拧眉，难道Q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吗？


    ……


    “……它说，你们人类真以为本喵屈服了吗？”


    空青声情并茂地念着漫画书上的对话，突然没声了。


    姜好皱眉，怎么又停了？不满。


    下一刻空青扔下漫画书闪到院子里。


    秋风吹起她的发丝。


    三秒后，一个身影窜上院子的矮墙，随后站直，负手而立。


    “呵……是感觉到我的气息了吗？看来你并不简单啊。”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响起。


    他穿着一套修身的全黑衣服，瘦高的身体直直站着，风吹起他的衣摆。


    阴沉的天色映着他暗色的皮肤，偏长的黑发贴着脖颈，狭长眼睛在刘海的遮挡下微微眯起，居高临下地看着空青。


    空青第一次见跟她同等级的丧尸。


    她没接话，默默后退，关上了后面的玻璃门，不让姜好和小智出来。


    在姜好的拍门声中，他说出了第二句话，“跟我走吧，女人。”


    空青皱眉，“你谁啊？”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我走。”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空青的眉头皱得更重了——打什么谜语？


    “跟你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他仰起头，鬼迷日眼地眺望远方。


    空青顿时松了眉，无语地笑了，“你装完了吗？”


    “什么？”002刚刚太沉迷那种感觉，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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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怎么找到我的？”空青问出自己的疑惑。


    “有人提供了你的信息。”


    “谁？”空青顿时警觉——人？她也没碰到过几个人啊。


    再说了，哪个人会跟这种A级丧尸扯到一起？


    可002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跟我走。”


    “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


    空青就这么绕来绕去跟他聊了五分钟，一丁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套出来，全是废话。


    “我不走。”


    “你拒绝我？女人，我从来没被拒绝过。”002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空青看着站在墙头只顾着装比的男人，慢慢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你骂我？女人，还从来——”


    空青打断了他的话，“在我的一些美好品质消失之前，赶紧给我滚。”


    002瞪圆了眼睛，可三秒后又恢复了那副装比的嘴脸，“哼，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带不走你的人，那我就带走你的命！”


    那个人交代过，如果这只A级丧尸不顺从，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变脸变得极快，速度也是。


    空青反应过来的时候，002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她迅速蹲下身，堪堪躲过他的攻击，晚0.1秒就会直接被一拳打死。


    002的拳风从她头顶掠过，带起她的发丝。


    空青冲着他的腹部一个直拳。


    什么都没打到，空了。


    人不见了。


    002来到她的身后，一脚踹在她的后腰上。


    空青撞断了院子里的苹果树，白色的田园风砖墙在她身体的冲击下碎了。


    她躺在残壁里，一颗砖头砸下来。


    好像没感觉到痛似的，空青若无其事地爬起来。


    她的眼神掠过断裂的苹果树，直勾勾地盯着另一方的丧尸。


    “来。”


    空青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飞驰而来的002身上。


    太快了。


    002第二次将空青打飞的时候，她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跟着她一起飞了出去。


    落地的瞬间，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空青迅速翻身，发了狠一拳砸向他的胸口。


    拳头连同半个小臂一起砸穿了石板路，陷进冰冷的泥土。


    又被他躲过去了。


    他的速度在她之上。


    002身体翻滚了半圈，然后起身后退，又回到了之前那副装装的样子。


    他嘴角微微勾起，“差点被你打到了。”


    空青将手抽出来——真看不惯他的嘴脸。


    0.1秒，一个横踢正中空青的肚子。


    她躺在最开始的院子里，旁边静静横着半颗苹果树。


    姜好看到她这幅样子，急得团团转，打碎了玻璃。


    可刚迈出来两步就被空青扔回去了。


    空青捂着肚子，看着摔在地上的姜好，语气尽可能地平静，“对不起，但不要出来。”


    002来到空青的不远处，抱胸看着她，又看看室内的两只丧尸。


    “你跟这两只连话都不会讲的低级丧尸待在一起干什么？很有成就感吗？”他问完后又补充道：“我这个人不怎么记仇，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哦。”


    空青没说话，眼睛被风吹得干涩也不眨一下。


    一次，只要再抓到他一次，她就不会再让他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