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郁在想什么不知道。


    空青在想净世会会长和自己是同类的可能性。


    自从K死亡后，这个猜想就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


    现在种子开始发芽了。


    但她没办法说出口。


    李刃找到两人的时候，空气安静得诡异。


    “原来你们在这呢。”


    柴郁听到声音后回头，“明佳呢？”


    “休息了。”


    李刃走到空青身旁，看见她的表情，疑惑道：“发生了什么？表情怎么这么严肃？”


    空青回过神，在李刃的询问下，简单复述了一遍。


    李刃的第一反应是：“他们没看到你的长相吧？”


    空青确认赌场面具人没看到自己，但另一个……


    她犹豫了一秒，“应该没有。”


    况且看到了也没事，她顶着这张大花脸谁能认出来？


    空青这么想着，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怎么是干净的？


    “我现在什么样子？”她问李刃。


    李刃看着空青，皱眉——这是什么问题？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刃还没说话，柴郁看过来，开口，“你脸上的灰已经被雨冲掉了。”


    空青嘴角抽搐，“是……是吗？”


    她手指贴着自己冷冷的脸颊皮肤，默默撇过头。


    李刃抬手蹭蹭自己的脸，然后将灰抹在空青脸上。


    她的脸色健康又红润，哪像难民，还是挡住吧。


    空青瞄了一眼柴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看起来根本没认出来她是谁。


    “情况比计划中复杂。如果要救此冈，最好以正当身份、正当理由进入中心区。”


    其实进中心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以异能者的身份。


    但他们三个的异能一个比一个稀奇，这个方法自然就不适用了。


    李刃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拍手，“巧了，我今天误打误撞摸进一个黑市。”


    她停顿的一下，等待两人的反应。


    空青和柴郁同时看向她。


    空青：这里还有黑市？


    “继续啊。”柴郁说。


    “听说某个人有可以安全进入中心区的办法。”


    她又停下。柴郁抱臂，有点无语，“一口气说完。”


    李刃突然摇头晃脑，“嘻嘻，但是我没找到那个人。”


    柴郁看见她的表情，一股无名火。


    一到严肃的时候就这副德行。


    柴郁的话从牙缝里蹦出来，“你再给我嬉皮笑脸。”


    李刃顿时抿住嘴。


    “明天去蹲点。”柴郁说。


    李刃大声回了一个字：“哦！”


    说完鼓起嘴巴，站起来走了，又留下空青和柴郁两个人。


    空青站起来，“那我也……”先走了。


    话还没说完，被柴郁打断，“等会儿。”


    空青回头，四目相对。反正柴郁也认不出她。


    “你明天哪都别去，就在家待着。”


    空青点了一下头。


    今晚这么一闹，说不定明天她就被全基地通缉了。


    进希望基地的第三天。


    早上六点半，天刚蒙蒙亮，柴郁就出门打工了。


    空青从窗户探头出去，看见柴郁故意微驼的背影——命很苦的样子。


    楼下正巧也有一颗头探出来，头发油得能炒一桌满汉全席。


    男人向上看，看到空青，表情顿时猥琐起来，“哟，没见过你，新来的？长得挺水灵，下来玩玩？”


    空青没理他，关上咯吱吱生锈的窗户。


    这几天在希望基地遇到的口头骚扰数不胜数。


    空青看向发黄的天花板，双手合十——老天奶，这几天的遭遇能不能把我以前做过的、以后还没做的孽全抵了？


    八点，李刃出门去黑市蹲点。


    虽说黑市一般到晚上才热闹起来，但听说这位行踪不定，白天也会出现。


    十点，空青坐在沙发的角落看漫画。


    明佳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要去哪？”


    明佳被空青冷不丁的声音吓一跳，回头，“姜好，你怎么没出去？”


    她语气略僵硬。


    这三个人中，她跟李刃最熟悉，跟空青最陌生。


    和柴郁说过的话都比空青多。


    空青没回答她的问题，“去哪？”


    明佳低下头，半张脸埋进羽绒服的高领里。


    她声音闷闷的，“我想出去试试能不能找到我可以做的事情，总不能一直依靠你们吧……”


    空青看了一眼她的装扮，明佳此时身穿一件臃肿的黑色长款羽绒服，看不出身形。


    是柴郁昨天给她的。


    她的头发也乱乱的，脸比之前更脏了。


    空青想说什么，看见她的神情和这幅打扮又咽下去了。


    “不要太晚回来，找不到也没关系。”


    明佳点头如捣蒜。


    空青看着被关上的门——任务结束应该能带她走吧？


    空青将漫画书举到眼前，继续看。


    ……


    弹药厂。


    柴郁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他在弹药厂的工作内容是废料处理，回收哑弹，拆解可再利用的部分。


    这还是厂里的小领导看他有枪械基础知识才安排给他的。


    柴郁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捣鼓着。


    精神力已经覆盖了整个弹药厂。


    大家在干什么、说什么他全都能知道。


    比如说不远处的两个男人一边工作，一边低声闲聊。


    “累死了，还有一个小时才能休息，唉！”


    “你说咱为什么是男人呢？”


    旁边的男人一惊，随后打趣地笑道：“咋，你小子想做女人啊？”


    但对面却大方承认，音量不自觉地提升，“想啊！不用工作，躺着就能养活自己。唉，世道不公啊！下辈子我也要做女人！”


    “还下辈子？可别有下辈子了。”


    厂里的小主管还没走近就大喊，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吗？午休扣二十分钟。”


    午休也就半小时，只能用来吃饭。


    但两个人没抱怨什么，敢抱怨剩下十分钟也没了。他们消了声音，埋头继续工作。


    再比如说，刚刚有个男人在厕所多待了十分钟，出来后就被守卫打了，原因是摸鱼。


    弹药厂虽然大，但环境相当压抑，大家一般很少说话，所以要偷听什么更方便了。


    “中心区好像又要搞什么新项目了……”


    听到关键词，柴郁瞬间锁定位置，是厂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此时有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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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柴郁才来两天，但已经远远见过厂长一面，一个用鼻孔看人的中年男人。


    办公室里另一个较年轻的男人没见过，厂长在他面前少了两分傲慢。


    坐在自己舒适的老板椅上，厂长继续说道：“中心区指定咱们厂出一个技术人员参与项目，我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你啊！”


    对面的男人没有惊讶，“去多久？”


    “一周左右，后天就去。你一会儿去办个临时通行证吧。”


    男人默默点头，“知道了。”


    柴郁嘴角微勾——踏破铁鞋无觅处。


    ……


    黑市。


    希望基地里就这一个黑市，规模不大，只占了一条半公里的窄路。


    街道两边，有简陋的小摊，这些摊子卖药品和偏方的占多数。


    还有人只是站在路边，等路人上前主动询问，也不知道是卖什么的。


    现在是白天，自然清冷。听说到晚上会热闹不少。


    昨天刚下过雨，街道肮脏泥泞，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气味。


    李刃抱臂，蹲在路边，身体一晃一晃的，像个街溜子。


    她的眼睛扫视每一个从眼前路过的人。


    她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子，大概已经打听到了。


    大家都叫她富姨，一个中年女人。


    听到这个，其他特征也不重要了。


    只是这一点就够显眼了，黑市没几个女人。


    李刃从早上八点蹲到下午三点，终于等到了一位中年女人。


    她很显眼，身材微胖，甚至有些富态。


    嘴巴上涂了亮玫粉色的口红，薄唇肉鼻，眼睛有神，眉心的川字纹严重。


    还有浅青色的细纹眉，估计是末日前纹的，现在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李刃看到人眼睛一亮，站起身。


    一边弯腰锤着已经麻掉的双腿，一边走向中年女人。


    “阿姨，等等。”


    中年女人停下脚步，泰然自若地打量着朝她走过来的脏乎乎的小破孩。


    李刃直起身子，靠近中年女人。


    她表情神秘，低声问道：“你就是富姨吧，听说你有进中心区的门路？”


    富姨瘪嘴，后退了一步，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嫌弃。


    “你想进中心区？”她声音尖利。


    李刃赶紧点头。


    富姨围着李刃绕了一圈，随后话也不说，走了。


    “诶？”李刃看着她的背影，满脸问号，赶紧追上富姨。


    李刃还没问什么，富姨看到她追上来，主动说道：“小朋友，你别在这给姨捣乱了行吗。赶紧起开。”


    “我没有捣乱！我认真的！”李刃扯着嘶哑的嗓子。


    富姨抬手比了个八的手势，“我只要这个，你有吗？”


    李刃看着她短短粗粗的手指，疑惑，“八是什么意思？”


    富姨盯着她的眼睛，“我只要军火，其他免谈。”


    李刃表情顿时轻松了，要枪还不简单？


    勾唇一笑，“富姨，约个时间吧。”


    富姨皱眉，后退两步，第三次打量这个女孩，“小丫头片子，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我要的是枪，能用的枪。”


    李刃点头，“晚上八点，还在这里碰面，行不行？”


    看她如此轻松的表情，富姨迟疑地点头。


    “晚上八点。”随后她又眼睛一瞪，“敢诓老娘我就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