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宸立于高台之上，身后旌旗翻涌，他身着玄金战甲，气质沉凝如山，眉宇却凝着难掩的疑惑。


    他看着远处的北沧军营，眸光微闪。


    “对方将领呢？”他问。


    “……今日还未露面，不过北沧军部署精密，与往日完全不同，疑为镇北军女将叶瑾所为。”副将迟疑片刻，低声应道。


    “叶瑾……”萧翊宸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露出一丝兴趣。


    一女子，竟能调动两支精锐如臂使指、打得他半点还手之力未得，这可不是寻常对手。


    “若她止于此，那不过擅奇袭之术而已。”他说，目光却已扫向远处开阔平原，“可若她敢正面而战……那才值得朕拔剑一试。”


    ……


    高台之上，叶盼儿身着银甲披风，头戴银冠，立于击鼓台前。晨曦透过层云洒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衬得几乎有几分肃穆英武之意。


    军中将士远远望着这位“战神之后”，神情肃然。


    她缓缓抬手，紧张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执鼓军士，对方向她低声提醒：“皇后娘娘，三击起势，之后按四拍递进，重击第四拍。”


    叶盼儿微微点头，却心底发虚。


    她从未学过军鼓。


    她唯一学过击鼓之事，是儿时在太学里学过的礼仪乐章，文臣鼓舞，雅致有余，威严不足。真正战场上的鼓节、号令节奏，她根本一无所知。


    但如今她站在这里，必须给出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提锤而起，砰然落下。


    第一击尚算有力，可紧接着的鼓点却越敲越乱，时快时慢，毫无节奏。有军士露出茫然神色，有人甚至下意识摸向兵刃，以为有敌突袭暗号。


    鼓声散乱，失了气势，只余杂响。


    高台下，原本被“战神之女”所振的兵心渐渐困惑起来，不少士兵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这鼓……不是战鼓吧？”


    “娘的，听得我腿肚子发软，好听是好听的，就是怎么感觉不像冲锋……”


    “嘘，小声点，那可是皇后娘娘，是我们叶大将军的独女呢！”


    萧翊宸立于高台之下，本想借叶盼儿之名激荡军势，哪知成效远不如预期。


    他眸色略沉，但很快掩住失落，转头对左右低声吩咐：“将她请下去吧，传令鼓师补阵。”


    “是。”


    鼓声终于止住。


    叶盼儿下台时神色如常，步态端稳，可一落入幕帐后，那强撑的气势顿时松了几分，掌心早已沁出冷汗。


    她咬了咬牙，心知此番效果不佳，但仍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只要还站在这个身份上，我便不能失势。”


    风卷沙飞，刀光剑影之间，战火再燃。


    南胤主阵中央，黑甲森严，旌旗烈烈。萧翊宸披甲上阵，银纹墨袍随风鼓荡，眉目间尽是锋芒锐意。


    远方尘土骤起，一道披甲身影如电掠出，长刀出鞘，直逼南胤中军——


    叶瑾来了。


    那一刀破风而至，如月落西川，声势之盛，竟硬生生逼得南胤前锋停步。


    “是她！”


    萧翊宸眸光陡凝，翻身上马，银枪在手，长声道：“传令，全军阵前布防，朕要亲迎镇北女将——叶瑾。”


    旁将焦急劝道：“陛下不可轻敌，对方出手诡谲狠辣，属下已调兵阻截——”


    萧翊宸却已策马冲了出去。


    ……


    战场中央，一抹赤影策马而立，长刀斜横，袍甲随风猎猎，叶瑾居高临下地望向前方尘沙滚滚的敌阵。


    马蹄如雷，一骑当先破阵而来，金甲披风，萧翊宸手执长剑，目光冷峻。他勒马立于数丈之外，盯着她，周身气势骤凝如锋。


    “你便是镇北军的叶将军？”萧翊宸开口，声音不怒自威。


    “正是。”叶瑾淡然回道，“你就是……萧翊宸？”叶瑾居高临下，目光淡然，语气却毫无畏惧。


    萧翊宸端坐于马背之上，望着面前这个陌生又极具压迫感的女子，心中不禁掀起波澜。


    她的目光太冷静，甚至不像军中将领那般热血冲动，更像是在……观察他。


    萧翊宸眸光一敛，笑意未显：“朕倒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直呼姓名。”


    “今日是你运气好。”叶瑾举刀指地，嗓音如霜落金石，“我本不习惯对敌时废话。”


    两人隔空对峙，战意未启，杀机已隐然交缠。


    萧翊宸微眯双眼，目光从她手中战刀一扫而过，语气沉静：“镇北军中，竟藏你这等人物。”


    “你见得还太少。”叶瑾轻轻一夹马腹，赤影踏前半步，沙尘扬起。


    “呵。”萧翊宸冷笑一声，手中长剑骤然出鞘，一抖马缰，骤然策马冲来！


    下一瞬，长刀与长剑在半空中激烈交撞，火星飞溅，劲风裹着杀意席卷四野。


    战马奔腾，两人身形交错，马背之上，兵刃如风雷翻卷，刀影剑光宛如游龙交缠，转瞬之间已过十数招！


    萧翊宸愈战愈惊。叶瑾的战法并非他料想中的轻巧奇袭，而是正面强攻，每一刀都裹挟沉稳内力，刀意厚重如山。他一度被压至下风，尚未扳回。


    “这女儿竟然战力也有如此境界？”他心头微凝，马上一旋，力图反守为攻。


    叶瑾眸光沉静如水，心中却在暗自试探。


    ——这是第一次与“原书男主”真正交手。此前，虽然因为她的蝴蝶翅膀已经改变了许多事，但到底还没有真正的面对面。


    若这个世界还受某种命运牵引，此刻定有异象。可她感受到的，只有人的气势与杀意，没有所谓主角的天命之光。这次出手，她本就是为着试探。


    叶瑾目光一凛，刀锋突转，挥出一式凌厉横扫！


    “铛——！”


    萧翊宸猝不及防，被这力沉势猛的一刀震得手腕发麻，战马后退半步！


    马蹄踏地，尘沙再起。


    两人再度分骑相对，彼此审视。萧翊宸剑尖微垂，眼中却浮现出罕见的凝重。


    “没想到……你竟能逼得朕退步。”他说。


    叶瑾却只淡淡应了一句：“没想到的事情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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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战得旗鼓相当，刀光枪影间，连周围将士也几乎无法靠近。


    一旁的副将面色凝重：“陛下竟……被她逼至这等境地？”


    而军后的叶盼儿远远看着场中交锋的身影，只觉心头剧烈跳动。


    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那一身红甲与挥刀的姿态，会让她心底发寒？


    叶瑾策马一路疾驰回营，长刀归鞘，对亲卫轻点下颌，径直入营。


    帐内只有她一人，十分安静，但帐外人来人往。


    叶瑾解下披风，坐于案前，将长刀横置膝上，垂眼抚过那尚留余温的刀刃。她的指腹有些发麻，是方才那场交锋中萧翊宸力道之沉所致。


    ——他确实强，毕竟是原书男主，书中对他的形容便是一个文武兼备、在动乱中崛起的帝王。不过……还不到她猜测的强，叶瑾不由拿沈淮序与萧翊宸做了对比，最后得出一个：小说之外的世界同样精彩呢!


    “主角光环？不存在的。”


    她嘴角微勾。


    如果真有那种虚妄之力，他就不该在她一刀横扫时退让半步。她也不会在这片被她一手改写的战场上，堂而皇之地站到他面前。


    她望着帐外翻卷的残阳，眼中浮出一丝笑意。也不知沈淮序还有多久能到，根据她的预期，应该快了，他一向运筹帷幄。


    就在这时，营外脚步急促，一名亲兵掀帘而入，拱手高声禀报：


    “启禀叶将军！王爷大军已经在二十里以外了。”


    叶瑾眼神一暖，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主力到了，就是正面决战之时。


    ……


    “镇北王大军已至！”尘土飞扬中传来熟悉的令旗与号角。


    风声卷起军旗，营门大开，银甲铁骑自远方而来，旌旗赫赫，沈淮序亲率主力大军而至，气势如虹。这样的阵势就没瞒着对面的南胤军队，一时间南胤军营的骚动甚至比北沧这边还要大。


    营帐之内，战图摊开，沈淮序负手而立，眉目间略带疲惫，却难掩周身冷锐战意。他的身侧立着温懿与杜翀父子。叶瑾静静坐于主位下首，孙芳琼如今主要负责情报工作，留在了沧都。而贺炎则成了叶瑾的副手，此时也在现场。


    “来得正好。”叶瑾开口，语气平淡却透出松弛，“若你再晚两日，我这就要扛不住了。”


    沈淮序瞥了她一眼，眼底笑意深藏，“来的路上，我倒是一直在收到好消息，叶大将军奇招频出，我觉得……抗不住的是南胤才是。”


    叶瑾不由笑了：“主要还是实力有差距。”


    贺炎在一旁道：“确实如此，南胤那位皇帝着实难缠。”


    他顿了顿，忽然笑着转向杜翀，道：“不过说来也怪，对方皇后也上了阵前，说是他们南胤战神叶大将军的独女，站在击鼓台上，倒像模像样，结果一敲鼓，可是闹了大笑话。”


    贺炎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帐中顿时哑然，战场之上岂能如此儿戏。


    杜翀眉头微动，侧头望向叶瑾，神情一凛，低声问道：“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