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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十一点，空调的凉意浸透了卧室，周麦蜷缩在羽绒被里，平板电脑的蓝光映着她苍白的脸上，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视频软件上搜索最近热度很高的电视剧准备看一看，可就在电视剧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也跟着震动起来。


    周麦往旁边瞥了一眼，来电人显示：章向程。


    电话接起后，一阵男人的喘气声通过听筒传进了周麦的耳朵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周麦皱眉放下平板，盘腿坐直：“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跑马拉松呢？”


    “我——”章向程的喉结滚动声清晰可闻，“我在你家小区门口，你能出来一下吗？”


    “干吗？提前声明，我可对马拉松没兴趣。”


    “不是跑步，是我有话想对你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补充道：“很重要的话。”


    “那你怎么不直接来我家？”


    “现在太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克制的礼貌。


    周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了，他们这栋楼的住户除了一些年纪比较大的爷爷奶奶之外，就是租房子的普通打工人，这个时间点应该都已经睡了。


    于是，她犹豫了两秒，又问：“不能在电话里讲吗？”


    “不能。”


    “那也不能等到明天再讲？”


    “不能。”


    周麦“啧”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还能有这么重要的话可以讲？”她嘴上吐槽着，但还是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你现在门口等一会儿吧，不过，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诓我的话，我肯定饶不了你！”


    “嗯，我等你。”章向程的声音沉在夜色里。


    周麦换了套休闲服，拿着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深夜的小区里安静极了，只有周麦脚下的那双人字拖走在石板路上发出的轻响。拐过最后一栋楼，她隔着黑色的栅栏，看见了路灯下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章向程正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夜空，极为认真，周麦皱了皱眉，跟着仰头看了一眼，只见黑漆漆的夜空中稀疏的挂着几颗星子，一闪一灭，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她觉得无趣，收回视线，朝门外走去。


    “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周麦走近后，率先开口。


    章向程早在她靠近的时候，就已经用余光锁定了她。他站得笔直，目光灼灼地钉在周麦的脸上，深吸一口气后，强装镇定道：“我们结婚吧。”


    十分直接且突兀的冒出这句话。


    但几秒后，他又哑着声音补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周麦愣了几秒，没有半点儿反应，只是原地站着。


    直到夜风掠过她的发梢，闻到空气中隐约卷着一丝酒气，她才回过神，皱了皱眉心：“你今晚喝酒了？”


    章向程喉结滚动：“喝了，但没喝多，更没喝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是宋女士拿你的身家性命来威胁你了？”周麦的目光在章向程脸上逡巡，试图捕捉任何蛛丝马迹，毕竟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章向程看着她有些怀疑的表情，说：“没有。”


    “那我拒绝。”


    “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具体哪方面？”


    章向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对她的拒绝理由并不是很满意，继续追问道。


    周麦说：“我们之前的关系太复杂了，不适合继续纠缠下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你没听过啊？”


    夜色中，章向程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那你母亲那边怎么解释？”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周麦紧绷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后，肩膀微不可察地松懈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这是我的事，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了想和我结婚的想法，那我谢谢你，不过，这是我的私事，把你牵扯进来，不合适。”


    章向程听后却说：“我觉得挺合适的。”


    周麦：“哪里合适？”


    “你现在需要找我这样一个“工具人”来应付家人的催婚。”章向程说：“而我与其等着被家里人安排相亲，然后，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从零开始接触，付出时间成本，得到一个未知的结果，那还不如直接找一个了解，并且目标一致的人，互帮互助。”


    章向程突然向前一步，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将周麦完全笼罩，“我家里的情况你也大概了解，我亲生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成立了新家庭，所以，你和我结婚，首先就没有长辈的压力，其次我有房有车，没贷款，经济水平自认还可以，结婚之后，你工作与否都全看你的个人想法，你工作，我全力支持，你不工作，由我托底，不过，我今天过来的有些仓促，明天我可以把房本，车本还有存在银行的定期存单拿给你看，另外——”


    他此刻就像是个销售，只不过要推销出去的“产品”是他自己。


    “等等，打住！”周麦被他一连串的话给说得晕头转向，最后总结道：“所以，你是想和我合约结婚？”


    章向程的睫毛在路灯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


    “就因为我白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周麦忍俊不禁，“我那是在开玩笑。”


    章向程：“可我当真了。”他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但很快他又低咳了一声，面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而且，我认真考虑过了，这个计划可行。”


    周麦的表情懵懵地：“那为什么是我？”


    是啊，为什么是她。


    章向程想这个答案可能要从十年前说起了。


    但他看着周麦充满疑惑的眼睛，那些在心底排练过千百次的话突然哽在喉间。他仓促地别开脸，下午她说过的理由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刚好我也没什么异性朋友。”


    周麦听后，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


    她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


    然后，低下头，用鞋尖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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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砖上的沙粒，淡淡地说：“以我现在的状态来说，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值得选择的结婚对象，我前段时间刚辞了职，现在没工作，因为，过腻了那种事事都要仔细规划，不能出一点差错的紧绷生活，所以，我暂时对未来也没什么规划，总之一塌糊涂。”


    章向程看着她脚下的小动作：“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人生中随机出现的意外可能远比你计划中的要更加精彩，既然之前那条循规蹈矩的道路你已经走过了，并且得到的结果并不如意，那你为什么不再试试另一条？”


    周麦听他这样说，心里一颤，但很快那股子劲儿就被压了下去，低声讷道：“试错成本太高了，在当下这个社会中，一个没钱且没家人托底的女人又有几次可以从头再来的机会呢？”


    章向程：“你放心，既然结婚的事情是我主动提出来的，那我理应为你托底，到时候我会先让律师起草一个合同，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添加上去。”


    周麦认真看着他：“那万一未来的某天我想离婚了呢？比如遇上更适合我的人了。”


    章向程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指节捏得发白：“离！”这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麦蹙眉：“就这样？没有别的附加条件？”


    章向程咬紧后槽牙，似笑非笑：“怎么？难不成还要我给你添上一份嫁妆，欢天喜地地送你走？”


    他气的头顶都快要冒绿烟了。


    周麦却淡淡地说：“那倒不用。”


    她就是想确认自己在这段合约婚姻中有没有主动退出的选择权。


    周麦犹豫了几秒钟：“我需要时间考虑。”


    毕竟结婚不是儿戏，背后牵扯到的将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如何相处，是一直都是假的，互不干扰，还是也可以试着相处看看？如果相处不好，那之后又该怎么办？毕竟她可不认为宋女士能够轻易接受自己做出离婚的决定，说不定到时候又有一屁股的麻烦等着自己。


    周麦越想越觉得头大。


    章向程却在听到她松口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亮光。他下意识地勾起唇角，又在周麦抬眼的刹那迅速敛去笑意，只留下一个克制的单音节：“好。”


    “我不一定会答应。”周麦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很可能会不答应。”


    章向程没再过多劝说：“我知道，你只管随心做决定，不用有什么压力，合作嘛，当然是相互都有利可图才能促成，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周麦：“那你回去也认真再想想，我们以一周为期限，可以的话我会主动联系你，在这期间你如果后悔了，也可以随时说出来，我们就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章向程点了点头，只说：“我是认真想过之后，才来找你的。”


    周麦闻言，有些不自然地将碎发勾到耳后，佯装镇定：“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章向程主动往后退了一步：“晚安。”


    “晚安。”周麦看着他深邃的瞳仁，眼神飘忽了下，随后迅速转过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