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投落在何亦寻身上。


    她下意识抬头，目光落在面前缓缓走过的人影上。


    她分明记得，刚刚就在眼前，这个人蜷缩在墙角，那副濒死的景象还鲜明地烙印在脑海里。


    可现在，他就这样毫发无伤地从她面前经过。


    何亦寻的指尖泛起寒意，嗓子有些发紧，“你......”


    眼镜男手里还提着眼镜，听见她声音，面部快速抽搐几下，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问她：“我怎么了？”


    “你看到什么了？”


    何亦寻对上他死寂的眼神，不敢说出他身上的不对劲，“没什么。”


    眼镜男“噢”了声，转头就走。


    只不过此时他的皮肤松松垮垮的搭在骨架上，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蛄蛹着，像是在穿衣服般的把皮肤套在身上，还发出咔咔声响。


    最后他套好，抬手咔吧扭正脖颈，扯了把歪掉的脸皮，啪一声严丝合缝按好在该有的位置上。


    何亦寻：啧，好恶。


    刚刚跟何亦寻打趣的男生见到眼镜男向他走来，即使他方才套皮的动作非常不合理，男生丝毫不觉得奇怪，走过去搭上眼镜男的肩膀，抱怨道：“一直不见你，又尿遁去了？”


    眼镜男推推眼镜，脸部迅速又抽动了几下，跟着他一起回到他们小组作业分配的桌前，嘟囔了句：“没啊，你眼瞎吧，我不一直在这......”


    何亦寻看着两人的眼神沉了沉。


    她现在可以确定在这个世界的人和诡异都要遵守规则，违反规定的下场是变成焦尸被灰色马甲清洁工清理掉。但像眼镜男这种没有违反任何规则却受到不知名外力袭击致死的情况，最后还是可以恢复。


    只不过眼镜男很明显不属于人类，那如果莉娜执意不听秃头教授的话呢？她能跟眼镜男一样恢复吗？


    大概不能。


    莉娜想必也能想到，在看见安然无恙回来的眼镜男从面前走过，她的脸色更差了，嘴唇是毫无血色的白。


    何亦寻过去拍了拍莉娜的肩膀，搭上去的瞬间能清晰感受到手掌下的女孩身子抖了下，比她矮半个头的女孩咬着唇抬头看她。


    何亦寻见状，放缓了语气，“走吧，规则里该踩得坑应该差不多了。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先把小组作业写完。”


    莉娜看着她目光呆滞，缓缓点了点头。


    剩余半个小时果然像何亦寻所说没有再出意外，他们六人围着桌子把这节课的作业完成，填好小组成员贡献表之后和作业一起交给秃头教授。


    对方也没有为难，收下后说：“很高兴你们能完成这学期最后的作业，期待圣诞节之后见面。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对吗？”伊沃听了教授的话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想要收拾东西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秃头教授咧开笑，伸手向门口，“是的，请便。”


    正当伊沃捞着包要准备离开，其余人准备跟着他一同离开，只有何亦寻一声不吭看着秃头教授的嘴从正常弧度渐渐咧到耳后，眼疾手快拉住他，语气不容置喙。


    “等下，我们等准点下课再走。”


    “为什么？”伊沃脸上浮现不耐。


    但其余人在何亦寻提醒下立刻变了脸色，想到了其中缘由。


    在国外上课一小时的课实际只上四十五分钟左右，因为两节课之间没有安排休息时间，这是教授们默认留给他们的赶场时间。


    更何况这节课是时间自由的WorkshopDay，大家高度紧张后注意力都在规则上，那么这些潜在规则呢？


    虽然规则之中没有提到早退的后果，既然提到了迟到，那么这会不会也是个隐藏的踩坑点呢？


    不好说，但是他们接下来都没有课，稳妥起见留到下课时间再出教室是最好的。


    汉克简单粗暴的捂住还没反应过来要争辩伊沃的嘴，几个人友好跟秃头教授点头执意穿过身后一群排队交作业的人，来到教室最后。


    等汉克手一松，伊沃不满地推开他，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几人，气势弱了许多，依旧嘴硬：“干什么嘛，他们不都走了。”说着他指指正在往外走的人，正好是排在他们后面那组人。


    五人，不同国家的面孔，谈笑间走出教室门口，并没有什么可怖的事情发生。


    何亦寻也有些疑惑，难道是她判断出错？


    她会说出这句话更多是因为秃头老师脸上的表情太过怪异，像是在期待他们犯错后可以饱餐一顿。


    “要不你去试试看？”何亦寻转回头，诚恳建议道。


    “我不要。”伊沃瞬时间一脸“你神经吧”，反抗极了。


    肖子涵被他这副样子逗笑，悄悄在何亦寻耳边吐槽：“笑死，试试就逝世。”


    何亦寻睨了眼肖子涵，一脸无语，“那不就得了，还是等等吧。”


    其他人没什么意见，大家坐在后排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教室里的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一大半。


    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门外。


    不断有人走出来，刚走了几步发出骨头断裂的声响，脸皮和碎肉一同落在地上变成一滩肉泥之后蠕动几步，又重新黏合形成人形。


    这样一团团肉泥跟在流水生产线上一样，把皮捡起来往脑袋上一套，填充到没有一丝缝隙后又成了一个正常的“人”。


    一个个鱼贯而出，嘴角上扬起角度都一模一样。


    -


    菲奥娜看了眼手表，时间直指12点整，她晃晃手臂提醒大家，“到时间了，走吧。”


    此时教室只剩下秃头教授，六个人收回跟他大眼瞪小眼那副模样，背上包一个个跟秃头教授道完再见出门。


    何亦寻故意跟在最后，等他们五个人都走了，站定在门口才慢吞吞问：“这个作业分数会同步到现实世界吗？”


    “我觉得我们做得应该还不错。”


    秃头教授：“......不会。”


    何亦寻满脸遗憾，叹了口气，“那你们也太拉了，这不让我们白白浪费脑细胞吗？”


    秃头教授一脸咬牙切齿。


    呵，等你能从这活着出去再说吧！


    狡诈的人类！


    -


    出教学楼后，六个人站在分岔路口前。


    菲奥娜和莉娜不太饿想先去规则上特意提到的图书馆，汉克则想去食堂吃饭。


    伊沃其实想回家苟着，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跟着人待在一起会安全一点，尤其是汉克这种看着很有安全感的肌肉男。所以他打算抱汉克大腿，同意去食堂。


    肖子涵看着何亦寻一副陷入沉思模样，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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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她没拿定注意，试图说服她。


    “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啊，人是铁饭是钢，不补充好体力万一等会遇上什么跑都跑不掉，对吧？”


    “行。”何亦寻没意见。


    何亦寻有系统，完全可以自产自销，根本不用去食堂这种地方试错，但是有风险的地方也意味着有收益。图书馆也是肯定要去的，既然肖子涵都这么说了，一个人去不如人多一起去。至少还有容错率，不至于团灭，或者一个个葫芦娃救爷爷式的自.杀行为。


    或许菲奥娜和莉娜两个人也是这么想。


    莉娜拉着菲奥娜侧过身说了两句话之后，两人也改了想法，准备一同去食堂一探究竟。


    -


    六人回到新校区，商量后来到小区内离图书馆最近的那个食堂。


    食堂是座四四方方的单层平房，四周皆是透亮的落地玻璃，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就餐情况。正直午餐时间，几乎座无虚席，人影交错，只余下几桌空座。


    进口在右，出口在左。


    几人跟着人流排队进入食堂，何亦寻打头阵。


    一进门就看见规则中的黄色马甲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往里面看进去没有其他还穿着黄色马甲的人。也就是这个区域中，只有她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谨记规则内容，经过时何亦寻露出笑颔首道：“下午好。”


    黄色马甲员工是个胖胖的女士，看起来和蔼极了，朝她露出和善笑容，问候道：“Howareyou,today?”


    “Great！”何亦寻违心道。


    没有意外的顺利进入。


    进去后何亦寻也不着急去排队点餐，在门口地方转了一圈，最后在黄色马甲工作人员背后的服务台里的打印机中看见了一叠粉色的纸，上面露出油墨字迹。


    看不清楚写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何亦寻应该是食堂规则。


    何亦寻再次站在跟顾客打招呼的黄色马甲员工身前。


    “女士你好，可以给我六张您背后的纸吗？”


    “当然可以了，我礼貌的孩子！”


    黄色马甲员工眉飞色舞地说，在跟她说话空当中把食堂门关上，门外的客人被挡住，转而进了服务台中取了六张递给何亦寻。


    何亦寻接过后，看着她重回岗位，打开门，营业继续。


    这个举动很有意思，她不在岗位的时候门是关闭状态。


    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隐藏在被人忽视的细节中，那么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何亦寻看了眼粉色纸上的文字，第一行标题就是《校食堂通用守则》，果然是规则。


    她往后一瞟，就见五个人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纸张，仿佛是在等着投喂的幼崽，各个眼神灼热。


    何亦寻：......好奇怪的眼神。


    何亦寻把规则纸分发给每个人之后自己也开始研究规则。


    【校食堂通用守则】


    1.切勿浪费粮食，浪费是可耻的。


    2.进入食堂后必须进食，为防止食入过量食物，有且只能下单一次。


    3.本食堂不提供猪肉，如发现食物中有猪肉，那一定是工作人员出错，请立刻告知黄色马甲员工进行销毁处理。


    4.炸鱼薯条是最好吃的。


    5.有礼貌的顾客才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