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舒懵了。


    她不明白裴行渊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只是让她熟悉他的亲近。


    她分不清楚。


    只是，深陷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她竟然出奇的安心，就好像她确认这个男人不会害她。


    洛云舒有点纳闷，她对裴行渊的信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重活一世，她从未信任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裴行渊是个例外。


    这时，她听到裴行渊在她耳边说道：“云舒，你该熟悉我的亲近。”


    “殿下对我，是否有了别的期许？”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安静。


    洛云舒脸颊滚烫，有点懊恼自己一时的放任。


    她不该这么问的。


    会显得她很急色。


    但是，她想把话问清楚。


    重活一世，她希望自己活得明明白白。


    是就是。


    不是就是不是。


    把一切问清楚，让自己心境明了，不增添误会。


    合作就是合作，不该掺杂其他的感情。


    片刻之后，裴行渊开口，声音微哑：“是。云舒，我是否有这个机会？”


    洛云舒一惊，要挣脱，反被裴行渊抱得更紧。


    “云舒，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说出来。”说着，裴行渊深吸一口气，“我想过慢慢等你发现，可我怕你发现不了。所以，我想亲口告诉你，云舒，我心悦你。”


    一时之间，洛云舒心跳如擂鼓。


    与之相和的，是裴行渊同样激越的心跳声。


    二人的心跳声此起彼伏，明晃晃地彰显着彼此的心境。


    许久之后，洛云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我们只是在合作。”


    “是在合作。但我不想只是在合作。”说着，裴行渊的声音急促了些，“云舒，别急着答复我。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最终你不愿意，我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影响我们早就商议好的合作。”


    裴行渊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妥帖。


    “好。”洛云舒应道。


    裴行渊松开了她。


    洛云舒抬头看他，正对上他赤诚的双眸，他看着她，目光诚挚。


    “云舒，我心悦你。”他再次说道。


    洛云舒眼眸低垂：“我知道了，殿下。”


    “你先忙，我去净房沐浴。”


    “好。”洛云舒红着脸应道。


    裴行渊长腿一迈，很快离开。


    洛云舒以最快的速度去掉头上的钗环，脱掉外衣，爬上了床，把床幔放了下来。


    没多久，裴行渊回来了。


    洛云舒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到床边的时候，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暗夜里，一切声音都被放大。


    洛云舒一动也没敢动，她甚至刻意放慢自己的呼吸，她很紧张，睡意全无。


    她想起上一世她对霍少远的爱恋，她为他欢喜为他忧，最终为他赴死的时候，她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


    她以为她的死，会成全他们之间的爱恋。


    却不知，她的死只是一个坐实霍少远假死的阴谋。


    她是一枚卑微的、随随便便就被放弃的棋子。


    一个棋子而已，死了就死了，毫无声息。


    由此可见，男人的爱恋是很容易作假的。


    女子沉陷其中，容易丧失自我。


    洛云舒咬了咬舌尖，她尽量让自己清醒，不犯糊涂。


    眼下，虽然她和裴行渊合作，但，她依然拥有完整的自己。


    她不是菟丝子，不曾攀附谁，她的存在，有她自己的价值。


    为了这个合作，她引导裴行渊去赈灾，巩固声望。她还挽救了明曦公主，甚至，她还通过千机老人影响了朝局，避免了一场和大楚之间潜在的争斗，同时，让裴行渊的地位更加稳固。


    她是有价值的。


    不是身为太子妃的价值，而是身为洛云舒的价值。


    她的价值。


    如此想着，洛云舒的心渐渐安定。


    如今她心性坚韧，不会迷茫。


    隔日一早，无须上早朝，但裴行渊很早就起了。


    等她练拳回来的时候，洛云舒已经梳洗完毕。


    早膳很快送上来，四样小菜，外加两碟芝麻小圆饼。


    心头的事情并未影响洛云舒的食欲，她依旧吃得安心。


    早饭过后，洛云舒请裴行渊去花厅喝茶。


    只有他们俩。


    是新上贡的茶，茶香四溢。


    氤氲的热气中，洛云舒隔着水汽，看向裴行渊：“殿下，昨晚我仔细考虑过了，我暂时还不想破坏眼下的局面。我们维持现在这种合作的状态，就很好，我很知足。”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殿下，一时的心动无法支撑此后漫长的余生。”


    她也不想为裴行渊一时的心动而沉迷。


    男人在外行走，会拥有很多东西，身份，地位，声望，财富……


    于男子而言，女子只是他们的一部分。


    可是，对于女子而言，选择一个男人，等同于全部。


    这是不对等的。


    她也不想在这种不对等中失去自我。


    片刻的安静之后，裴行渊低沉的嗓音响起：“你以为我只是一时的心动？”


    “殿下，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


    裴行渊点点头：“好，我明白了。云舒，承诺永远是虚无的。你觉得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我若用现在去许诺以后，你会觉得很假。但是，我们的合作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既然如此，就让我们自然地相处，不要抗拒我，算是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洛云舒微微诧异。


    她以为，尊贵如裴行渊，被拒绝之后会生气，会愤怒。


    但是，他没有。


    他体谅她的难处，并且，恳请她给一个机会。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样低。


    “殿下，我何德何能？”


    “不，是我何德何能。云舒，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你值得一切。”


    裴行渊给了她最大的肯定。


    洛云舒眼眶微热，双亲觉得她毫无价值，轻易就能舍弃她的性命，可现在，尊贵的太子告诉她，她很好，她值得一切。


    她这样被肯定。


    洛云舒隔着茶汤蒸腾的热气看着裴行渊，倏然间，泪流满面。


    裴行渊慌了神，他起身，想上前抱她，又怕唐突了她，虚伸着两只手，语无伦次：“云舒，你别、别哭……”


    让他说不出话的，是洛云舒突然的靠近，她主动伸手，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