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苑，寝室。


    “咳咳——”


    程皎皎半靠在榻上的软枕上，只觉得浑身乏力无比，特别是那双腿已经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筋脉上动不动传来的抽痛感，比用钝刀杀人还要难受。


    “姑娘，那谢夫子真是不是人，竟敢这般的折磨你。”


    程皎皎听到吉祥愤愤不平的话，扭头就看到跟前的两个丫鬟不住的抹着眼泪，明显比她这个主子更加的心疼自己的身子。


    她不由的咬紧了下唇，眼里闪过一丝怨愤，她如何不是对这个谢万疆很怨愤，但眼前根本就没有人为她做主。


    特别是她听到吉祥在大夫人跟前听到的命令，就知道这骑射之术她是必须要学习的，就连这个谢万疆她也是必须要面对的，不然就有愧大夫人的期望。


    想着，她的眼眸一动，闪过一抹暗藏玄机的光芒，问道：“那谢夫子如今歇在哪个院子？”


    如意不知道她的深意，皱着眉头思忖了下，便低声说道：“姑娘，谢夫子如今歇息在前院的青竹阁，是我们公子之前的住处。”


    程皎皎的眼眸微动，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很好，吉祥你就从我们院中取出百两银子送过去，就说是我“孝敬”他的。”


    “若他是个正人君子，那一定会拒绝这厚礼，若他是小人手下这银两，那我们就以此人的品行不佳向母亲禀告这事。”


    吉祥回过神来，脸上也多了一抹恶趣的笑容，“是奴婢，奴婢这就去办。”


    如意望着她远走的背影，将程皎皎扶起来后，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姑娘，这事恐怕不妥，那谢夫子不像是那般的贪财之人。”


    但起码是个好色之徒，还妄想勾引府中的丫鬟。


    程皎皎并没有将心里的话告诉如意，而是轻声说道：“何必管他是什么样子的人，这路是给他选择的，并不是我强迫他选择的。”


    她说着就感觉刚刚触及到地面的双脚传来了难以忍受的麻痛感，让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如意的双手，愈加的愤恨道：


    “起码，他这样子的人枉作人师。”


    正逢此刻。


    听到一名丫鬟在门外禀告：“姑娘，大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


    一盏茶的时间。


    程皎皎被如意搀扶着走到了烟雨苑，只是今日的烟雨苑里只有几个下等丫鬟在忙碌着院中的事务，并没有看到其他的大丫鬟。


    她的眉头蹙起，对如意低声说道：“你在门外等我便可，我亲自去拜见母亲。”


    “是！”


    程皎皎说完就扶着墙壁慢慢的朝着内室挪动，正要发出一点声音，想要唤来嬷嬷过来帮助自己，就听到了里面响起了两道正在说话声。


    “夫人，镇国府那边来话，瞧着应当是对我们二姑娘十分的满意，还提出想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剩下的事情，吉日就定在下个月初八，也就是说我们姑娘得在下个月初就要前往京城。”


    “那岂不是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实在太匆忙了，姣姣还没有跟那宫里来的嬷嬷学过规矩。”


    程皎皎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短短几日她的夫君彻底换人了，就连婚期都定好了。


    明明她连对方的名字、相貌都不知道是怎么样，但就要和他从此绑定一生了……一种无法诉说的心情瞬间压抑住她的心脏。


    导致她的身子微微晃动，触碰到了跟前摆放的珠帘。


    珠子碰撞发出了，铛铛铛——的声响。


    “是谁？”


    程皎皎听到姜氏呵斥的声音在内室响起，心里一阵慌张，好在面色快速的收敛，恢复镇静的模样，柔声道：“母亲，我是姣姣。”


    她说着就抬起沉重的步伐在原地发出几声走动的声音，再次抬眸就看到徐嬷嬷正快速从内室撩开帘子走出来。


    徐嬷嬷见到她先是微怔，接着就注意到她有些藏不住微颤的双腿，惊得连忙上前。


    “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程皎皎的表情不变，努力维持着温婉的表情，道：“嬷嬷我没事，只是身子太过于羸弱，再加上今日训练过度……还请嬷嬷搀扶我一下。”


    徐嬷嬷早就听说程皎皎在前院训练晕倒的事情，但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那张小脸毫无之前的红润，苍白的有些让人担忧。


    “姑娘别怕，老奴这就扶你进内室。”


    说话间，两人就慢慢的走到了内室来。


    程皎皎抬眸就看到姜氏穿着深蓝色绣祥云纹的大袖交领袆服，举手抬足间尽是常年恪守的端庄大气，就连用手捏茶杯喝茶的姿势，都是高门贵女们学习的标准规范。


    她垂眸，微微屈身道：“姣姣见过母亲。”


    姜氏闻言便侧过头，手中的茶杯搁置在茶几上，目光先是从她那张略微苍白的脸孔扫过，再是落在她那止不住发颤的双腿上，向来严格的眉头当场就皱起。


    “怎么成了这样子？”


    这句话问的是徐嬷嬷，她当下跪地叩首，低声说道：“夫人息怒，老奴这就去问问。”


    “嗯。”


    姜氏颔首点头，视线便再次落在程皎皎的身上，微微缓和道：“你到母亲的跟前坐下吧，我们母女之间不必那么客气。”


    “是母亲。”


    程皎皎克制着自己的双腿，挪动在姜氏对面的榻上坐下，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缓和地露出一抹笑容，道：“姣姣听说母亲你想要见姣姣？”


    姜氏望着她这般模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是镇国府那边来消息了，他们对你很满意。”


    “想要你下个月初就启程前往京城，初八便在祖母的娘家荣国府出阁，也算是全了祖母的心意。”


    程皎皎的身体微微僵硬住，哪怕刚刚无意间听到这个话，但如今亲耳听到还是止不住的心惊胆跳，一阵无法克制的发冷。


    如今已经初六了，也就是说她在府中的日子不足一个月。


    姜氏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般，伸手轻轻的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安抚的轻轻拍了下，说道：“你别害怕，哪怕你出阁了，你还是母亲的孩子。”


    她说着，眼睛闪过一丝波动，低声说道：“我也知道这事情到底对你有些不公平，所以你姐姐的嫁妆我会余出一些到你的嫁妆里，让你哪怕在京城也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闻言，程皎皎有些惊愕的抬起头来，比起那些虚的东西，这嫁妆才是女子一辈子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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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姜氏会从这里头弥补她。


    当下，她起身在姜氏的跟前跪下，垂眸道：“姣姣谢过母亲，只是这事……姐姐可知晓？”


    姜氏起身将她扶起来，脸上的表情难得的温和，语气柔和道：“你不必为她担心，这事本来就是她不对。”


    “若她要是闹到我的跟前来，我也不会偏袒她的。”


    这明显的偏袒，却让她生出毛骨悚然感来，一阵寒战不已。


    她可不觉得这样子“光明正大”的宠爱，会是好事。


    程皎皎的手指用力的捏在手心里，强迫着内心的寒战冷静下来，这才勉强一笑道：“是，姣姣谢过母亲。”


    “好孩子。”


    正逢此刻。


    “夫人，二姑娘。”


    徐嬷嬷从外面快步走回来，她看了程皎皎一眼，便附在姜氏的耳边轻言几句，姜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眉头紧紧的皱紧。


    片刻。


    她对程皎皎低声说道：“那夫子的事情，母亲眼前还来不及为你处理。今日母亲还有事情，你先回芍药苑去。”


    程皎皎见二人的面色凝重，不过看样子不是因为她的事情才会这般的变动，所以她懂事的低下头行礼，道：“那姣姣就先回去了。”


    “去吧。”


    ——


    程皎皎被徐嬷嬷扶着走出了正房，就看到如意还站在门口处等候着，眼见她出来便主动上前将她搀扶下来。


    两人便沿着游廊往外走，但烟雨苑的气氛明显和刚刚相比有些不一样了，只是两人都压着心中的疑惑快速的朝着芍药苑走去。


    直到走出了烟雨苑的范围，如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姑娘，好像是大姑娘房中出事情了，徐嬷嬷这才顾不得去说谢夫子的事情。”


    “姐姐？”


    程皎皎的眼眸微动了下，如今她和镇国府的事情定下来了，那程清嫣和宋瑾之的事情也即将成功定下。


    这会子，她能出什么事情……想着，她忽然想到了姜氏刚刚到的嫁妆一事，心里不由得打鼓。


    希望程清嫣别是，因为这个事情出事才好。


    正想着，就看到不远处的弄堂屋的走廊前站着一名男子，枣红色的圆领袍在大白天里十分的明显。


    只是，程皎皎眼前并不想看到他，所以打算调转脚步换一条走廊走，谁知那人的眼睛十分的尖利，立马就盯到了她。


    “二姑娘这是往何处去？”


    “莫不是因为今日的训练之事，对为师产生了厌恶？这实在让为师感到惭愧不已。”


    程皎皎原本沉重的心情，在听到这欠扁的话后，只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眼睛连看也不看他，就想着快步离开。


    谁知，谢万疆仗着他习武之人的身手敏捷，几个快速的翻越就落在她的跟前，整个人直接堵死了她的去路。


    “二姑娘，你这般无视为师，令为师十分的忧心啊。”


    程皎皎听着他装模作样的话，脸上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谢夫子怕是魔障了吧？你说是我的夫子，但用为师二字来称呼，恐怕还是有些不妥当吧？”


    “如意，你还不快去给夫子请一名“良医”，治治他的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