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苑，西侧浴房内。


    滴答的水流声在房中响起，弥漫的水雾笼罩了屏风后的世界，朦朦胧胧看不清任何事物。


    一个宽大的木桶就那么摆放在浴房的中央位置，桶内的温水从桶壁边缘逐渐溢出，将浸湿的地面再一次给冲洗一次。


    而，木桶内的人儿趴在桶壁的边缘处，那双潋滟的水眸不知望着何处发呆，压根都没注意到身上白皙的皮肤在温水的浸泡下，逐渐变得红润，白里透红。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有什么用处。”


    程皎皎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再一次埋头浸泡在水中，想最后尝试一下潜伏在水中的感觉。


    ——


    芍药苑，正房门外。


    如意按照往常的习惯，面色严肃的守在正房的门外，不让任何无关人士进入房中。


    正逢此刻。


    一个三等丫鬟从游廊处着急的跑过来，黄豆大的汗水随着脸颊滑落，当她出现在如意的跟前时，面色已经苍白无比。


    “如意姐姐，花好姐姐那边出事了，听说是厨房那边因为火星点着了柴房。”


    如意的面色微变，沉声道：“怎么回事？那火种有没有熄灭？其他人呢？”


    小丫鬟听到她的问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惶恐的低头道：“月圆姐姐到前院去找管家大人去了，吉祥姐姐去大夫人的房中去取姑娘这个月的衣裳。”


    “现在厨房那边就没有其他人看管。”


    如意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皱起，盯着跟前的丫鬟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忽然冷声问道：“你是哪个房里的？我好像没有在芍药苑见过你？”


    面对她的厉声诉问，小丫鬟的面色瞬间苍白，结结巴巴道：“姐姐，我是芍药苑内……不，我是芍药苑外门扫院子的啊。”


    “先前我还在姐姐的面前行礼过，姐姐莫不是忘记我了。”


    如意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严厉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这才冷声道：“是吗？那你先去厨房等着。”


    “待我禀告完给姑娘，这就过去。”


    闻言，小丫鬟勉强的笑了下，道：“好，那我就在厨房等着姐姐你。”


    她说着就朝着游廊走去，只是这其中一步三回头，眼里似乎夹带着些别样的东西，直到如意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她这才惨白一笑，连忙跑开了。


    如意见状，便轻轻的敲了敲门板，对里面的程皎皎轻声，说道：“姑娘，方才有丫鬟说厨房那边着火了，让奴婢过去看看。”


    话音落下，可房中并没有任何的回应，这让她有些狐疑的皱起眉头，正要推开房门看看，就听到一道声音从门内响起一道朦朦胧胧的嗓音。


    “你去吧，我这里已经好了。”


    如意听得不大清晰，但想着房中目前就程皎皎一人在，也就没有过多去思考了。


    但思考至极，还是从怀中里掏出了巧小的门房将房门从外面锁上，这才放心从门前离开。


    若是厨房那边真的出事，她方可将钥匙给花好让她回来伺候程皎皎，以免一些不长心眼的下人冲撞了程皎皎。


    殊不知。


    在如意前脚刚刚从房前离开，后脚就有一道影子从转角的位置绕出来，明显是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那人先是快步走到房门的跟前，轻轻的推开房门未果，这才注意到房门上挂着一个小巧的锁头。


    她的面色阴沉了下来，接着冷笑一声，竟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巧的钥匙，插在钥匙孔上轻轻一扭。


    那锁头就落在地面上。


    她轻轻的推开房门，就看向了正弥漫着水雾的西侧方向，放轻的脚步一步步走到那边去。


    只是，浴房中的人背对着绣着荷花的屏风，并没有注意到房中多了一人，进而再一次埋头沉在木桶之中。


    这让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快步走到了香炉的位置，从手袖里掏出一颗黑色的丸药丢在其中，便快步的从房中离开。


    忽然，在房门外。


    “姑娘溺水了！”


    “来人啊，姑娘她溺水了！”


    一道尖叫的声音在浴房响起，宛如油锅中滴入的水般，原本安静的芍药苑立马被正房那边的声音吸引，不管是院外还是院内当场就炸开了锅，熙熙攘攘的声音朝着正房而来。


    程皎皎虽是沉在水中，但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不明的声音，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她的内心冒出，她二话不说就从水桶中起来，一把扯过屏风上挂着的外袍就裹在身上。


    接着赤着双足快步的朝着房门处而去。


    果然看到不少人正朝着这边跑来，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若他们进入正房中必然会撞见她沐浴的场景。


    到时候……


    程皎皎的面色骤然冷峻，当场就将房门关上，快速的锁上了门栓，这才扬起声音对着外面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厉声道：


    “放肆！何人在外面喧闹？”


    “这里是芍药苑正房，岂是你们这些下人随意进出的地方？”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特别是，那房门之外赶来的大多数都是院外的低等丫鬟和看护院门的仆人，他们当场就傻眼呆愣在原地，明显是没想到里面还有人在说话。


    尤其是，那道声音十分带着不可被冒犯的威严。


    其中有胆子小的小丫鬟，当场吓得面色苍白，双腿战战：“姑娘……我们是听说……”


    “放肆！”


    程皎皎厉声打断她的狡辩，冷道：“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只要你们快快离开，本姑娘就放你们一马。”


    “十！”


    “九！”


    ……


    此话一出，现场的所有人哪里还敢停留，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跑，生怕再晚一步就要命丧在芍药苑。


    熙熙攘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但门后的程皎皎不敢有一点的松懈，她想不明白，在她沐浴的时间竟然有一群人企图打开正房的房门。


    若刚刚自己没有听到这声音，那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程皎皎这才有些双腿发软的想要扶着房门站起来，却发现她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想要走动了。


    身子一软，便瘫坐在地上，她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姑娘？”


    就在她陷入绝境之地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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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外响起了那道熟悉中带着着急的声线，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


    程皎皎的心中一紧，哑着声音，试探的问道：“如意？”


    片刻。


    她果然听到了如意那句“姑娘”，她这才稍微将心放回胸腔了，可恨的是双脚并无力气，只能扶着墙壁慢慢爬起来，这才颤抖着双手将门栓给拉开。


    如意快速从门外进来，并且将门栓给关上，扭过头就发现程皎皎的面色微红，额间脸颊都带着细细的薄汗，甚至她外露的肌肤都透着诡异的潮红，看起来十分的不正常。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如意着急的上前将人扶起来，带着她往西侧的床榻上走去，刚走两步她的视线就凝聚在那已经熄灭的香炉，那一阵阵温热的幽香还若隐若现的飘散在空中。


    她的面色巨变，“姑娘，我记得我今日还没点香，这香炉怎么还有点热？难道是姑娘你自己点过香料吗？”


    程皎皎的视线也顺着看过去，此刻已经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了，“我没有点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先是在这香炉里投放香料，又是将下人引到这边来，这分明是想要毁掉我。”


    “好狠的心思！”


    如意的面色同样不好，将人送到榻上，就将房间内的窗户打开，让那一阵阵微凉的轻风将房间内的香气被卷走。


    可她刚刚走回榻上，就看到程皎皎的面色比刚刚还要红润，整个人堪比发高热还要滚烫，偏生她自己没有一点感觉。


    “姑娘，姑娘你醒醒。”


    如意着急的将程皎皎轻轻的推醒，想要用冰凉的手帕敷在她的额间，但看到她闭着双眼，仿佛失去意识的模样，当下着急不已。


    “姑娘？”


    她狠心对程皎皎的手臂掐了下，分明用了七成的力气，这才见她悠悠转醒。


    但那双眸子仿佛含着秋水般潋滟，就那么轻轻的瞥了如意一眼，都让她浑身一颤，当下领悟到什么叫媚骨天生。


    这般的眼神，别说男子，就是她身为女子都被勾得了心弦，吓得她一个惶恐的后退。


    “姑娘你……”


    程皎皎并不知道她的心思，那双眼角微微泛红的美眸就那么凝视着她，脸上挂着似懵懂似妩媚的神情，嗔怪道：


    “如意，你为何离我那么远？”


    如意看到她这般的神志不清，哪里还敢多言，只能上前将人按回被褥里，严肃的说道：


    “姑娘，你发高热了。”


    “你在房里等等，奴婢这就去给你请女大夫过来，你一定不能走出这个房门，好吗？”


    程皎皎虽此刻无法知晓她的意思，但还是乖乖点头了，目送如意焦急的离开房间。


    但临走，她还是不妥当的更换了房门的锁头，确定那钥匙只有自己有钥匙，这才匆忙朝着后宅西苑住着的女大夫而去。


    殊不知。


    这门能关住的是普通人，但武艺高超之人向来喜爱走非同寻常之道。


    谢万疆早就听说芍药苑里响起莫名的喧闹声，但在屋外看程皎皎的贴身丫鬟将门前锁了又锁。


    怪异中就从窗户偷溜进来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