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作品:《郡主妹妹,唐突不得》 打着灯的络腮胡狱守胸前举起铁剑护身,两步一张望地走近囚牢,尖细女声唱着婉转小调,在腐烂地笼里高歌,分外恐怖。
看清是丽贵妃吟唱,狱守松下口气的同时,又狠狠啐一口:
“半夜唬人的娘们,还当你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呢。待明日头圣旨下来,从这儿转到死牢,你就算不掉脑袋,这辈子也别再想见天日。”
他提的小油灯堪堪照亮脚下路,却像飞蛾眼中的油烛,吸引暗处视线。
“陛下,您终于准苏公公给洵芳宫送灯了!”
“呸,我看你是犯癔症了,你爷爷我才不是那腌臢货!那苏公公被你连累,正在大理寺狱里跟你做亲邻呢!”
李明月闻言侧脸,裴既林微微点头,肯定那狱卒之辞。
狱卒也受不了深狱阴冷潮湿的腐朽之气,提着油灯巡视一圈,找不出什么异样,晾此地也没人能混进来,很快骂骂咧咧地离开。
“苏公公与丽贵妃背地里有来往,我倒是听小夏子说过一点,但没想到他一个御前管事,竟敢参与宫变吗?”
“扶住我,小心。”
裴既林扶着李明月的细腰,从房梁上跳下来,先落地的瞬间未出一点声响,而后稳稳地用手拖扶着她,直至鞋底踩到地面。
方回答她问句:“苏公公此前将普陀寺祭祀的行程透露给了丽贵妃,原是以为丽贵妃只是想借机向圣上求情,将四皇子放出来,谁知他们却是为了谋道打算。”
“虽说他并不直接参与到他们的计划,但也为益中军包抄布局提供便利,难逃责罚。”
“何况苏公公往年也没少暗中在前朝后宫中走动,谋取私利,收受行贿,也不算冤枉。”
李明月思索:“如今御前伺候的换成了谁?”
“苏公公以前带的干儿子一并收押起来了,如今伺候的……我听闻内务府换了一批干净的新人,却都被苏公公之例吓到,束手束脚,不敢多言,伺候地也不贴心,圣上不太满意。”
“这样啊……”
看她垂眸,便知又有了主意。
“这边,右边路不太平,仔细脚下。”
“哦。”
裴既林夜能视物,在前开路,留心四面随处可能出现的危机,还不忘提醒关照明显心不在焉的李明月,不时回头看她一眼。
“先停一下,跟紧我,躲这边,轮班的狱卒靠近了。”
“好。”
李明月牵着衣袖,已经不依靠眼睛视物,亦步亦趋跟随他动作,他行一步她跟一步,像打碎的玉石,摇摇晃晃,拼凑不起。
莹白皮肤代替了月色,散发着无法凝聚的微光,他视力的确很好,向后看,清澈明亮地像看一枚月亮。
可月亮被惹地不高兴。
月亮有心事。
“万统领也被查出与曹家有牵连。”
裴既林突然开口,打破寂静。
“什么?”
忽然的驻步使李明月脑袋撞上他宽阔后背,外衣被夜色沾染凉意,传递到她的额头,又硬又疼。
“嘶”的一声,引来他凑近,“撞疼了?没事吧?”
她摇摇头,又想起无光:“没事。你刚说万统领,是禁卫统领万禄国,表面上看不出,曹家的人渗透地如此之深啊。”
被她无意识的小动作触动,裴既林心软抬手,还想亲自确认她的额头。
“我看看。”
这次却被缓过神的她拨开:“不痛。”
“反攻那日万统领反常举动引起了沈从山大人的怀疑,便揪了曹一啸下属审讯,一问果真是。万禄国当年是经曹一啸保举才入了京卫,后来在曹家的扶持下步步高升,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身着不合身份夜行衣的公子耸肩,转而将缠到她带着的面纱上的发丝挑出来,又将面纱理顺,温柔动作中透露不可抗拒的强势。
“上面是铁了心,要将曹氏一脉连根拔起。曹氏士族出身,又常任军职,姻亲同门,结党营私,不尽其数。这下子,要空出许多要职。”
空出的职位势必得补上,补官的人选,万万不能与前任一样,不然不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
李明月料定上面心思,转而说到:
“寒门科考不易,纵使得官,也多被安排在不紧要的职位,没什么实权。长久下去,心灰意冷不说,朝官来来去去,也总是那么几家人,对他们来说也是个机遇。是时候叫世家吃点亏了。”
“且先看今年的秋闱吧。”
从大理寺出来,又被揽着翻过尖尖的出檐,于斗梁间行走,躲藏烛火通明的格子窗,飞越亭廊。
二人站在房梁上,这才显示出高位的视角,将整个上京城尽收眼帘。
东门里方正的府衙大户,贵宗士族不知有多少人因朝堂纷争彻夜难眠,担心祸及家族。
西河里空荡长街,商阜席铺未收起的幌子随风飘摇,平民百姓家家也有念不完的经。
都尉府淹没在鳞次栉比的房屋间,犹如投入海中的一粒石子,看似掀不起风浪,却还是激起圈圈涟漪。
困住一个女人的一生。
走近西侧门,被用指腹轻推后背,示意愣神之人。
“不想进去。”
不算回家。
一见都尉府那四合青砖,楼阁门槛,尖矮褊狭的内室,便想起丽贵妃疯疯癫癫的言论,不由自主地构想仪和公主凄惨之状。
鲜血在她身下绽放,她怀抱青紫男胎,叫她复仇。
可李明月想明日再复仇。
她今夜只想从这可怖的宅邸逃开,没有目的地乱走,流浪,吹冷风,风热咳嗽,赤脚跳舞,浪迹此生。
被柔柔秋风,吹到永不扎根,永不停留。
不去管从没听过的鸾错,不想揣度讨厌人的心思。管什么结派党争,去他的婚丧嫁娶,国破家仇,都不能乘上她这叶扁舟。
“好没意思。”
她叹出一口气,觉得活着没劲,左右不过,成为下一个母亲。
裴既林言:“那便跟我走吧。”
-
道是水到渠成,有情多愁,难有相通。
可也毕竟好花须买,皓月须赊,及时行乐。
不若醉生梦死,且载舞当歌,叫她也赏赏眼前醉人春色。
何况,韵事风流,其乐无穷。
繁花盛景,叫人只想被互相拖拽,放下俗世尘埃,丢弃自尊矜持,与菩萨佛祖作作对。
明日再做你那低眉顺眼的苦行僧、莲花童,今夜叫她就此下地狱,享享欢乐罢。
城南安兴坊私宅,被牵着来到这个空无一人处所。
推开内室,哥哥捂住她眼睛,不想将她带到帷帐后床榻,妹妹只是等不及。
清艳女郎跌跌撞撞到他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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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将郎君压倒在坚硬的楠木塌。
一手向后撑起身子,一手护在她腰后,“别急。”
闷不吭声,她头磕在郎君寒松气味围绕的锁骨,发出骨头和骨头碰撞的轻响。
埋着的胸腔传来沉沉的闷笑,连带柔软脸颊也感受到震颤,她烦闷,胡乱蹭花他的领口。
“不许笑!”
蛮横,提出不讲理要求,“再笑就撕烂你的嘴。”
“只是蹭来蹭去,有些像琥珀。”他打趣,“你不觉得吗。”
垂头看怀中女郎,只能看到她乌黑浓密的发顶,那根碧玉簪摇摇欲坠,索性取下。
“那时从胡商处第一次见到琥珀,它就是这样蹭着我的手指,缠着不肯离开。”
说她还是说猫儿……
那手指也像极了曾经抚弄猫儿一样。
穿梭在她柔顺发丝间,一下一下安抚脆弱尖锐的神经,也揉掐断绝女郎理智的退路。
张口咬住他从耳垂落下的指骨,虎牙尖儿留下独一无二的尖坑齿痕,和湿漉水迹。
裴既林眼神变得深沉,看不清的晦涩情绪,如汹涌暗流藏于海面之下,抽出带着咬痕的手指,无意触碰到她湿热的舌尖,又滑动蹭压红润唇瓣。
像饱满的果肉,能蹭压出丰润的汁水。
“上回不太熟练,磕到了你,还疼吗……”
二人近得能闻到幽幽催魂香,借着月色,李明月看清他切中要害的诱询。
“……你帮我看看吗。”
可还是想再靠近一点,想要更多。
想狠狠咬住。
打断他游刃有余的轻笑。
想亲吻。
用紧紧的肌肤相触填补心里空寂和疲惫,消散对不确定的恐慌,如溺水之人抓住海上浮木。
窗外传来一声急促的鸦雀叫声,叫她一下激灵,欲启的唇抿住,方起的冲动被打断,后知出心虚。
“别听。”
整个人倚靠在楠木塌,他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再次重复:“别听外面的声音,看着我就好了。”
不仅是鸦雀嘈杂,喧嚣杂音,还有血脉仇恨,流言蜚语。
“张嘴……我看看伤口。”
她还是听了蛊惑,叫做什么,就做了什么。
就望着哥哥眼睛。
暂时逃避。
不让听,就不听,正好。
胸腔共鸣出咚、咚的急切心跳,不同衣料簌簌地摩擦。
“好乖,舌头……伸出来。”
“哈……”
他倾身吻上去。
柔软嘴唇研磨,口腔内黏腻的水声越来越清晰,舔舐她的小虎牙,像舔舐一块被禁止食用的硬糖。
舌尖也感受尖利又上瘾的疼痛。
刺激,紧张,兴奋,心软。
舒服,快乐。
身体在发烫,手指在发颤。
“好像已经愈合了……”
裴既林声音闷闷地,像从颅腔直接传出,随之而来的是更肆意,更紊乱的喘息和急促的换气。
“没尝到血腥气……”
心跳声是他的,还是她的?
分不清了。
胡乱地痴缠在一起,从灵魂越过身体,不用说话,不用开口,念头像蝶翅共振。
心跳,闷哼和水声。
这是他在吻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