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舟摆了摆手，褚余一直没告诉他初舞台要唱什么，这肯定有她的道理。或许是想让他自由发挥，就这样随心所欲，毫无准备的，不加修饰的，不走寻常路的，给节目组一点小小的震撼。


    真正的营销高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样的初舞台一定能给所有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说不定能直冲热搜，一战成名。


    林然捶胸顿足：“你就不怕节目组把你的舞台一剪没了？”


    孟舟：“不会吧？不会的，天底下哪有那么狠心的人呢。”


    林然简直为这小子操碎了心：“实在不行，你就唱你自己写的那首，虽然有些粗糙，但总比没有的好。”


    孟舟轻轻叹了口气，“那首啊，我早就忘了怎么唱了。”其实他不是忘了，他是唱不了了。


    那首歌是孟舟有了第一个粉丝时写的，当时的他对各种乐理知识一窍不通，硬是凭着一腔热情创作了人生第一首自作曲，虽然作词作曲都还不够成熟，但那曾经是孟舟最得意的作品，因为倾注了他最多的感情。


    但是现在，他已经全然体会不到当时的那种感情了，毕竟已经来来回回经历了三次，他已经熟知这个游戏世界的套路。所谓粉丝不过是游戏人物的设定，而粉丝对他的关注不过是系统强加的任务罢了。


    此时此刻再让孟舟唱那首歌，可能就只剩下不堪入耳的词曲了。


    “下一组，Hboys，请准备。”Hboys本来是林然、孟舟和赵石三个人的说唱组合，现在只剩下林然和赵石两个人了。


    赵石走过来瞪了孟舟一眼，“你这拖油瓶，退团了就别粘着林然了。”说完都没给孟舟反驳的机会，硬生生拉着林然去候场了。


    “孟舟，别往心里去。”林然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个担心的眼神。


    林然和赵石表演的是改编版的《RapGod》，现场很炸，观众反应很好。


    孟舟有些惭愧，第一次初舞台时，他跟他们一起表演的也是这首，但孟舟的风格跟这首歌实在太过割裂，rap实力也远远达不到林然和赵石的水准，三个人表演的效果并不好。但今天，林然和赵石两个人配合很默契，舞台完成度很高，果然他的离开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导师们可不像孟舟这么宽容。


    舞蹈导师Nike率先发话：“我刚刚只看到了rap，但这里不是说唱节目，我们选拔的是唱跳爱豆，所以你们接下来在舞蹈方面还有没有要展示的？”


    林然他们公司一向不重视舞蹈方面的培训，几乎每个人都是广播体操水平，初舞台的设计也是以拿手的rap为主，舞蹈动作稀碎。


    林然和赵石有些尴尬地站在舞台上，林然刚举起话筒解释，却被导师打断了。


    “赵石练习生？”Gragon导师点到赵石，嘴角挂着笑，似乎有些期待，“‘TheOne’是全场最优秀的那个人，是男团的Ace,既然你有信心贴上‘TheOne’，相信你的实力并不差！来展示一下吧。”


    赵石摸了摸从孟舟那里抢过来的贴纸，自己选的路，只能硬着头皮跳了。


    音响老师随机播放了一段音乐，赵石扭动着僵硬的身躯跳得四肢乱飞，仿佛一只濒死的蚂蚱，不堪入目。


    全场都沉默了。


    Nike导师白眼一翻，刚要拿起话筒开骂，旁边的rap导师范范赶忙站起来打圆场，道：“你们这一组，rap部分还是不错的，虽然个别几处节奏混乱，但总体来看水平很高。至于舞蹈，虽然勇气可嘉，但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之后还是多向Nike老师请教一下吧。”


    经过五位导师激烈的探讨，最终林然B，赵石C。


    “提醒各位练习生，要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自信可以，自信过了头，那就犯了大忌。”Nike导师转过头特意跟赵石对视一眼。


    赵石攥着拳，又羞又恼，但无奈对方是导师，他没有发作的机会。


    Nike导师的一番话顿时让现场的气氛紧张起来，后边的练习生们都不敢大声喘气。


    孟舟也偷偷捏了一把汗，他一直觉得Nike老师是五位导师中最严厉的，之前每次被点评都像是被扒了一层皮。赵石这次因为“TheOne”贴纸撞到Nike枪口上了，不然按照前几次的评分，赵石应该能拿到B，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孟舟间接害了赵石。


    孟舟一脸抱歉地看着赵石从舞台上一步一步走上阶梯座位，林然又坐到孟舟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这不关你的事，他不会怪你的。”


    “老师们都休息一下吧，导演请大家吃东西！”工作人员的通报打破了尴尬，一提到吃的，现场的气氛顿时又快活起来。


    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陆续涌入录制基地的休息区，各色各样的奶茶、零食、小蛋糕摆得满满当当。


    孟舟前后录制过四次节目，这是第一次中途休息，也是第一次导演请客。


    他之前碰见过导演齐钧，那人看起来对节目毫不感兴趣，现在竟然这么关心工作人员和选手。陌生，实在陌生。


    他随着人流走到休息区，突然瞥到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齐钧把褚余拉到角落，压低声音：“你搞什么，小余？”


    褚余假笑道：“导演，我是新来的，所以请大家吃点东西，借机熟悉一下。”


    “你请客我不管，但谁允许你用我的名义，随便发号施令，嗯？”齐钧的身体一步步逼近，把褚余堵在墙角。


    “导演，我这不是替您博好评吗，您出去看看，现场哪个人不感谢您的。”褚余依旧假笑，“我出钱，功劳归您，何乐而不为呢？”


    “我差你那点功劳吗？”齐钧的手抚上褚余的脖颈，“你这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


    褚余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简直要无语到要笑出声来，这大叔，怎么能自恋到这个程度。


    后边的孟舟有些懵，他确信这个熟悉的身影确实是她的经纪人褚余，可她怎么跟节目导演在一起？而且举止动作好像有些亲密……难道是为了混进录制基地，不惜勾搭导演走后门！


    褚余从缝隙中看到傻站在一边的孟舟，忙推开齐钧：“导演，不好意思，有正事要忙，我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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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齐钧再一次被撇下：“哎哎，我话还没说完，你又要走了？”


    褚余脚步飞快，拉着一脸懵的孟舟跑到了后台。工作人员都去休息区吃东西了，这会儿后台一个人都没有。


    后台的大灯没开，周围黑漆漆的，只有显示器上的灯光映在两个人的脸上。


    褚余顺了口气，终于有机会说正事了，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孟舟，我之前说过初舞台必须要真实自然，所以我一直等到现在才告诉你初舞台的表演内容。”


    孟舟点点头。


    褚余注视着孟舟的眼睛：“接下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百分百投入真感情。”


    孟舟又点点头。


    褚余顿了顿，说：“今天，有一位你的粉丝来到了现场。”


    “我的粉丝？”


    “嗯，你的粉丝，但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听不到声音。”褚余一字一句，“你能为她，唱一首歌吗？”


    孟舟听到这话一下子懵了，他的粉丝……听不到声音……这说的不是小陈吗？


    恍惚间，他的记忆被拉回到了几个月前。


    那时候他刚报名《Igotaboy》，节目推出了一个内部粉丝见面会企划，要求几百个练习生同时在场比拼，靠自己的能力吸引粉丝，最后由几百位被邀请的粉丝投票选出有魅力的练习生，被选择的练习生可以继续参加海选面试，零票的练习生则当场淘汰。


    孟舟唱歌虽好，但在这种群体选拔的场合中，vocal比起dance和rap来说显得平平无奇。上场前，孟舟被林然塞了一把吉他，虽然他的吉他弹得并不好，但多一件装备说不定能加点分。


    比拼开始，现场的粉丝果然都被那些dancer和有粉丝基础的练习生吸引去了。


    孟舟在角落里一个人抱着吉他默默哼着歌，一位粉丝走到了他身边，他心中暗喜，刚想大展歌喉，对方却拍了拍他，一句话不说，在手上比划了些什么。孟舟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位粉丝，是听不见的。


    “是小陈吗？”孟舟有些激动地问褚余。


    褚余也懵了，她没想到孟舟竟然还记得，一时间眼睛有些涨涨的。


    后台陆续有工作人员进来，大概是已经吃饱喝足，准备重新开工了。练习生们也陆续回到座位上，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


    褚余忙拉着孟舟躲到靠近舞台的一处视野盲区，“是小陈，她来了。你能像当初一样为她唱首歌吗？”


    “我……”孟舟低下头，眼神黯淡无光，“我没办法。”


    “为什么？”褚余眉头紧皱，她一直没说就是想等这一刻告诉孟舟，保证舞台上自然的真情流露，但没想到孟舟的反应与几个月前截然不同。


    “既然你记得小陈，应该也记得为她唱过的那首歌吧，今天，就在这个舞台上，让所有人都听到那首歌，好吗？”


    可那首歌除了孟舟本人，只有小陈和林然知道，褚余是从何得知的，孟舟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褚余，你……”


    褚余盯着孟舟的眼睛，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孟舟，我就是小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