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月亮被云遮了个严严实实，只有别墅中露出的灯光为外面增加了一点可见度。


    褚余两手一撑，利落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一楼外边的草地上。她绕到别墅北面，准备从后门溜走，没想到就在刚转角的瞬间，“砰”的一声，褚余被人给撞倒了。


    两个身影重重地撞在一起，估计都没料到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会突然冒出另一个人来，两人毫无防备，狠狠摔倒在地上。


    一个圆圆的东西骨碌碌滚到褚余手边，褚余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脑袋，下意识向手边看去，这不是玩家勋章吗！那熟悉的材质，熟悉的光泽，她绝不会看错！


    褚余伸手去拿，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勋章的那一刻，一道黑影猛地扑了过来，将她重重扑倒在地。


    褚余这才看清，面前的是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年龄不大，圆圆的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稚嫩，但她的力气却不小，那股子冲劲儿，硬生生把褚余半个身子都压在地上，让褚余动弹不得。


    褚余趴在地上，迅速瞄了一眼那枚勋章，上面写着“全服拉新榜NO.1”，不是自己的那枚！


    “不好意思，我东西掉了，你没事吧？”女孩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她伸手拿起勋章，嘻嘻一笑，把身下的褚余拉了起来。


    褚余站稳身子，借着灯光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女孩和她手里的勋章，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玩家？”


    女孩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她下意识地挥舞着双手，想去捂住褚余的嘴，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女孩像一只突然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整个身子都垮了下来，瘫坐在地上，仿佛天都要塌了。


    褚余看着女孩这反应，自己应该猜的没错，游戏规则第二条，不能被角色发现玩家身份，她大概以为褚余是游戏中的角色了。


    “完了，被发现了，这可怎么办呀！”褚余故意皱着眉头，可语气里却透着幸灾乐祸的恶趣味。


    女孩看了看褚余，又看了看手里的勋章，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哽咽着说：“呜呜呜呜这才刚开始怎么就要结束了啊，我们家辰宝可怎么办啊……”


    “哎你别哭呀。”褚余最见不得别人哭，谁知道她一句话竟然把对方给惹哭了，而且万一哭太大声把别人给引过来就更难解释了。


    她急忙从衣服里衬掏出自己的那枚玩家勋章，在女孩面前亮了亮，语气一下子软下来，轻声道：“我也是玩家。”


    “啊？”女孩先是一愣，随即半信半疑地拿过褚余的勋章，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阵，从她那瞪大的双眼和微微张开的嘴巴可以看出“全服氪金榜NO.1”这几个字给她带来的震撼。


    “你没暴露，别担心了。”褚余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试图安慰一下，谁料她的手还没缩回来就被对方双手紧紧握住。


    “我靠！野生大佬！”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大概是刚刚的眼泪还没干的缘故。


    褚余被这情绪转变整得有点懵，她尴尬地笑笑，硬生生把手抽了出来，顺便把玩家勋章也收了回来，放回到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她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起身要走。


    女孩像个跟屁虫一样黏了上去，追在褚余后边问个不停：“大佬！你pick的谁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全服氪金榜一到底是氪了多少啊？像你这样的氪金大佬有什么特权吗？哦对了大佬，我刚刚看到你工牌，你是导演组的吗？你的游戏名是褚余吗？我游戏名叫艾橙，我是……”


    褚余感觉身边好像有一只赶也赶不走的蚊子，吵得头都要大了，她无奈地站住，看着女孩，“艾橙？”


    艾橙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听到褚余叫自己的名字立刻笑盈盈地说了句“到”，仿佛被氪金大佬点名也是一种恩典。


    “艾橙，我现在有正事要忙，我们晚点再联系可以吗？”褚余抿嘴假笑，她急着去基地北边的海边踩点，要是一直聊下去，怕是要错过跟孟舟的约定了。


    艾橙猛猛点头，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的大佬！等你忙完了可以来宣传组找我！”


    “你是宣传组的？”褚余说的本来是客套话，但一听艾橙是宣传组的，突然有了几分兴致。


    艾橙摸索了一下衣服口袋，空的，又摸了一下裤子口袋，从里边拽出一个工牌，举到褚余面前晃了晃，有些得意地说：“宣传组艾橙，如假包换！”


    褚余看了眼工牌，点了点头，笑道：“等我忙完，马上去找你！”


    *


    褚余翻窗走后，孟舟好好观察起这个房间。


    这里不像别墅外边看起来那样气派，整个房间不算小，甚至可以说是空旷，没添置什么家具，一张床，一个沙发，一桌一椅，一览无余。


    门外的江辰已经开始砸门，孟舟这才想起来开门。


    “孟舟，你刚刚在屋里干嘛呢，一直不开门。”江辰拖着行李箱进来，脸上满是幽怨，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孟舟。


    “窗户也不关，很多蚊子的！”江辰扔下行李箱要去关窗。


    “没干嘛。”孟舟三步并作两步，抢在江辰前面，跑过去关上窗户。


    窗外黑黢黢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想必褚余早就离开了。


    “没干嘛？”江辰满脸狐疑，把房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我怎么好像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


    孟舟心里一紧，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容，说道：“有吗？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呀，你听错了吧。”


    “真的没有吗？你是不是……”江辰转着圈打量着孟舟。


    孟舟被盯得有些发毛，这小屁孩怎么疑心这么重。


    “你是不是偷偷藏手机了！？”江辰猛地停下脚步，右手食指直直地指向孟舟，摆出“真相只有一个”的造型，眼睛里闪烁着缉拿凶手的兴奋光芒。


    孟舟扶额苦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傻孩子心里只有手机，没有发现褚余，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怎么可能呢，一进来不是就收手机了吗，我向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别疑神疑鬼了。”孟舟摆了摆手，走到行李箱旁边，“哗啦”一声拉开拉链，拿出换洗的衣服，“我一会儿要出门，先去洗澡了。”


    孟舟洗完澡后，站在镜子前仔细地整理好头发，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显示才八点。镜子里，江辰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孟舟。


    江辰竟然还在怀疑他偷藏手机，孟舟轻轻叹了口气，他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却被江辰给拉住了。


    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孟舟身后，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质问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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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要偷偷出去玩手机？”


    孟舟听了这话真是又无奈又好笑，真是服了他了，怎么就过不去手机这坎了，“不是，真的不是。”


    “那你出去干嘛？”江辰不依不饶，死死盯着孟舟，好像这样就能看出什么猫腻来。


    “我有事。”


    “我不信。”


    “真有事。”


    “真不信。”


    孟舟被他缠得没了办法，索性摆烂，道：“对，我是出去玩手机。”


    “你也太不仗义了吧，借我玩会儿。”江辰一听这话立马换了副模样，拉着孟舟的胳膊开始死缠烂打。


    “你不是有Switch吗？”以孟舟对江辰的了解，他是一刻都离不开游戏，Switch肯定是随身携带的。


    江辰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游戏，在Switch上玩不了……你就让我玩会呗。作为报答，我教你托马斯回旋怎么样？包教包会，这个我可不是随便教的！”


    孟舟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先敷衍着答应下来，“这样吧，等我回来我就给你带手机行吧。”褚余的手机应该带在身上，只能到时候把她的手机借来给江辰玩一会儿了。


    孟舟好不容易摆脱了江辰，独自一个人朝着基地最北边走去。


    夜晚的海总是比平时更加安静，放眼望去，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亭子中闪着一点微光，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孟舟沿着海滩向亭子走去，脚下的沙子软绵绵的，还留着白天太阳晒后的余温。他从黑暗处看向微光下的人影，看得分外清晰。


    这次他下定决心要问清楚，褚余是否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褚余是否跟他一样，是这个游戏世界的异类。


    褚余站在亭子里，隐约看到远处有个人影正徐徐走来，来人的样子她看不分明，于是她忍不住迎了上去，喊道：“孟舟？是你吗？”


    “是我。”孟舟熟悉的声音随柔和的海风传来，让褚余瞬间安心下来。


    “还没到9点。”褚余看了一眼时间，孟舟比约定的时间早很多。


    “我不想让你等。”孟舟渐渐从暗处走出来，他知道褚余今天在宿舍已经等了他很久，所以这次他预留了提前量，“但没想到还是让你等了。”


    “没事！”褚余笑了笑，示意孟舟坐下来，“我们先说正事吧。”


    说着，褚余从包里拿出电脑，行云流水地打开自己精心制作的出道计划PPT，一本正经地开始介绍起来，其敬业程度远胜一众水课的大学老师。


    孟舟一看页面左下角，好家伙，整整54页！


    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声音有些嘶哑：“我可以打断一下吗？”


    “有什么问题吗？”褚余的老师范十足，但她绝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老师，褚老师殷切欢迎学生的一切提问。


    孟舟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权威一些，他直入主题：“褚余，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啊？”褚余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惊慌地压着嗓子道：“不对劲！很不对劲！”


    孟舟背后不远处，有两个拿着手电筒的人正朝着他们走来，手电筒发出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说话间，那两人已经走到了褚余和孟舟身边，一束强光打到了褚余的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