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作品:《[血源诅咒]月食》 她觉得自己就像在亲吻一片冰凉柔软的雪花。
心跳在体内如雷鸣喧嚣,她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那片雪花在唇间融化。
但颤抖的眼睫一定暴露了她不安的事实——对于自己被爱这件事胸有成竹的幸运儿,向来无需用祈祷的方式实现自己的愿望——银发的猎人在原地静默片刻,手掌覆上她紧绷的背脊,充满安抚意味地拍了拍。
那个瞬间,她感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陷落下去,一下就空了大半。
她睁开眼睛,猎人维持着抱住她的姿势,明灭摇曳的火光将两人重叠相拥的阴影在地毯上拉得很长。
“……怎么了,露娜?”玛利亚眼神柔和,用哄小孩的耐心语气问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一直很喜欢玛利亚的声音,像轻柔浅淡的薄雾,拂过林间树梢的微风,冰凉柔软的丝绸——
像优雅锋利的银刀。
莽撞轻率地撞上去,是她的错。
绝望的热意涌上眼眶,她不想让玛利亚看出她心中所想,于是撇开视线,低下头,将脑袋伏到猎人的肩头。
玛利亚抚着她的背,仿佛她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孩童,急需母亲的温柔安慰。
不,应该说,她是思维混乱、有时候连自己是狼是人都分不清的病患。
她不想被玛利亚讨厌,不想被玛利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于是她垂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她用含着鼻音的声音说,“不舒服。”
那孤注一掷的亲吻,就当做是……被犬科动物舔了一下脸颊就好。
她抱住玛利亚的腰,用撒娇般的声音说:“我最喜欢玛利亚了。”
——我最爱你了。
在这世上,我只爱你。
银发的猎人摸摸她的背。她们亲密无间地拥抱在一起,燃烧的壁炉让屋内温暖如春,她靠在玛利亚怀里,空落落的心脏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玛利亚轻笑一声:“……真是个爱撒娇的姑娘。”
猎人模仿着她的口吻回道:
“我也喜欢露娜。”
就像两个小孩子之间的扮家家酒。
玛利亚看出了她在沮丧,并且愿意哄她——这样就够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
温暖的空气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从厨房的窗户向外望去,外面的世界白茫一片,雪后的寂静庄严而肃穆。
过不了多久,那积雪覆盖的寂静就会被马车纷杳而来的动静打破。沉寂多日的拜伦维斯将打开大门,迎接从远方而来的诸位宾客。
她捧着手里的茶杯,坐在厨房的台阶上。路德维希和她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也端着茶杯不成体统地坐在台阶上。
长桌上堆满琳琅满目的食材,他似乎是为了提防她偷吃才坐在旁边监督她。但她只是捧着已经冷掉的茶杯,望着厨房的窗户出神。黑发的青年好像不太习惯她如此安静——也有可能是不习惯她的人形——他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现在只能专心低头喝茶。
她垂下眼帘,望着沉淀在杯底的茶叶,毫无预兆地开口:“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路德维希本来正在喝茶,闻言一下被呛得咳嗽起来。
他好像被呛得有点厉害,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她观察黑发的青年片刻,语气幽幽地补充:“看起来是没有。”
路德维希噎了又噎,终于憋出一句:“这很奇怪吗?”
“只是有点意外。”她用陈述实属的语气说,“我还以为你会是受欢迎的类型。”
事实是,厨房的女佣都很喜欢他,只是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罢了。
“你没发现你每次来厨房,都会被塞不少东西再走吗?”
就连厨房的饼干罐,路德维希也有自由拿取的高级权利。
她听力很好,狼形的时候,人们聊起天来也不会顾忌她的存在。作为一头狼,她从学院的佣人那里听到了不少八卦,其中就包括路德维希本人的。
对于黑发青年的长相,女佣们给出了“非常英俊”的评价。对于他的品格,她们同样给予了高度的赞扬。
猎人们虽然和拜伦维斯的学者互有合作,但始终和其他普通人隔着一道无形的沟壑。不管是学院里的学生还是佣人,对猎人的存在都怀有一种莫名的忌惮和敬畏。
同样身为猎人的路德维希是唯一的例外,他在普通人中混得如鱼得水。如果哪天猎人和普通人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毫无疑问,他会是最适合出面调解的那个人。
“……你在看什么?”
“观察你的长相。”她说,“也许你是成熟之后会更受欢迎的类型。”
说出这句话后,她打量路德维希片刻,发现自己的判断非常正确。
他绝对是三十岁之后会比三十岁之前更受欢迎的类型。
黑发的青年憋红了脸。
“你平时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那见鬼的表情仿佛在说:她还不如多惦记一下厨房里的饼干罐呢。
——当然都在想玛利亚。
玛利亚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呢?作为一头狼,她到时候能够做的,也许只有偷偷打探对方的人品,然后在两人的恋情开花结果后,忧郁地在厨房里疯狂偷吃小饼干,把自己吃成一头拥有水桶腰的狼。
真是想想都要垂泪了。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路德维希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连脸红都顾不上了。
“怎么了?”他问她,“有人欺负你?”
她摇摇头。
路德维希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他压低嗓音:“有人……乱摸?”
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再次摇摇头。
路德维希松了口气,一下坐了回去。黑发的青年抬手捂住颈侧,支吾片刻,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把天聊下去,于是犹豫地问她:“……你喜欢青涩一点的,还是成熟一点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银发的猎人在月下狩猎野兽的身影。
她小声回答:“成熟的。”
冷静理智、强大可靠,最好拥有绸缎般光泽美丽的银色长发,和宝石般光彩夺目的青色双眸。
像月亮一样,高洁美丽、神圣凛然。
——像夜空中的月亮一样,可望却不可及的人。
她默默收起膝盖,将脸埋到臂弯里。
“……露娜?”
露娜?
“——露娜?”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回到房间后她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晚上。屋内点起烛光,玛利亚弯身看着自己,银色的长发顺着猎人的肩头滑落下来,如同镀着微光的蛛丝。
“你的衣服已经送来了。”玛利亚问她,“要不要穿穿看?”
又是那种哄小孩的语气。
她最近一直情绪不佳,银发的猎人看出来了。她虽然对试穿新衣服没有兴趣,却不想拂了玛利亚的好意。
她打开长方形的盒子,简洁利落的裙装映入眼帘。没有用鲸骨固定的束胸衣,没有夸张的裙撑,布料以保暖舒适为主,从金属袖口到一丝不苟的裙褶都可以看出做工的精致。比起这个时代女性的日常装,更像几十年后会流行起来的骑装。
这是一套非常适合她的裙子,不会让她觉得自己过于被束缚,但又不会让她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是非常用心——用心到让她觉得高兴又难过的礼物。
换好衣服后,玛利亚站在门边等她。“来。”银发的猎人牵住她的手,似乎没有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装扮在夜色的遮掩下非常容易被他人错认为情侣。
以这个时代的人的眼光来看,玛利亚穿的一直是男性的服饰。
不管是别着羽毛的三角帽,像军装一样挺括利落的长风衣,还是黑色的长裤和腰间的佩刀——都是这个时代男性的特征。
用缎带将长发束在脑后,也是这个时代的贵族男性拥有的习惯。
男性应该做什么,女性应该做什么,平时应该如何打扮、说话,甚至如何走路,这些都有严格的规矩要遵守。
玛利亚牵着她的手,她发现两人要去的似乎是大礼堂的方向。但那里正在举办舞会,闲杂人等不被允许入内。
仿佛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玛利亚勾起唇角,压低声音对她说:“别担心,我知道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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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处。”
玛利亚口中的好去处是大礼堂上方的小眺台。举行舞会时,为了不打扰贵客的兴致,演奏的乐队会被安置在此,远离宾客们的视野。
打开门时,拉提琴的乐手诧异地朝两人望来,但玛利亚表现得过于淡定,以至于对方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重新将注意力转了回去。
从二楼的小眺台望去,可以将楼下的舞会尽收眼底。金碧辉煌的大礼堂被成百上千的蜡烛照亮,衣香鬓影的淑女和锦衣华服的绅士翩翩起舞。随着旋身的动作,女士们的裙摆绽放开来,就像春日盛开的花朵一般,明丽的色彩以棕色的松木地板为画布,绘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早春景象。
欢快的乐曲如溪水在空气里流淌,舞蹈的节奏改变了。她看到楼下的男男女女牵着手列成两排,迈着轻快的舞步轮流交错,穿针引线般地回到最初的舞伴身边。不少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酒意微醺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快活气息。
她不由得看得入神,一时都忘了自己的烦恼。
玛利亚在她身后轻声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布置舞会的那几天,她总是扒在窗边观望楼下的动静。
从傍晚就拉开序幕的舞会,一直进行到深夜才终于收尾。她看到人们默契地退到舞台边缘,将中央留给一对德高望重的夫妇。
悠扬婉转的乐声缓缓飘荡,人们的心绪渐渐宁静下来,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到了要分别的时刻,人们依依不舍,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情绪离去。
厚重的门扉重新合拢,屋外传来马车相继离开的声音。待演奏的乐队也从瞭台上消失之后,金碧辉煌的大礼堂只剩下成百上千还未燃尽的蜡烛,将周围的玻璃、挂画和吊灯映照得如钻石一般闪闪发亮。
玛利亚带着她步入空无一人的大礼堂。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总觉得今晚的拜伦维斯和平时显得有些不一样。
“——想试试吗?”
玛利亚的声音让她转过身。
周围的寂静让一切都有了回音。她听见自己说:“我不会跳舞。”
“别担心,所有人曾经都是新手。”玛利亚柔和地说,“跳舞这件事会简单到让你觉得不可思议的。”
银发的猎人将一只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她一直觉得玛利亚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与生俱来的优雅。哪怕是闲散地坐在高背椅上时,猎人的身影也有一种漫不经心、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美丽。
她喜欢玛利亚平时的温柔,也喜欢她握刀时,凌厉杀伐的冰冷气质。
如果有一天,她变成失去理智的野兽,她知道银发的猎人杀她时不会手软。
尽管如此,她的心脏依然为她而跳。
尽管如此,她依然无法拒绝继续泥足深陷的诱惑。
她伸出手,将手指搭到猎人的手中。
玛利亚牵着她往后退出一步,她自然地跟着上前一步。
“你看,不难。”玛利亚圈住她的腰。
烛火静静燃烧,空空荡荡的大礼堂寂然无声。她将手搭在玛利亚的肩膀上,两人踩着无人能听见的圆舞曲,一开始只是慢慢地转着圈,后来待她渐渐熟悉节奏,玛利亚便稍微加快了步伐。
午夜时分,银白的雪花在屋外飘飞。心脏在胸膛里咚咚直跳,她觉得自己就像喝醉了似的,忍不住在转圈的时候笑了出来。
两人短暂分离,绕了一个圈后又回到彼此身边,抬起手将掌心贴到一起。
她觉得胸口好轻,身体也好轻,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上,玛利亚托起她的手,轻轻巧巧将她转了一圈,然后又拢到怀里。
如果有人此刻闯进来,她想,她们看起来会像情侣吗?
舞会已经结束了,但又仿佛才刚刚开始。
屋外雪花纷飞,但屋内金色的春天已然降临。
只属于她一人的,耀眼又短暂,快乐又寂寞的春天。
雪白的融蜡沿着烛台滴落下来,烛光慢慢黯淡,并不存在的舞曲渐渐止息。她将头靠到玛利亚怀里,阖上眼帘平复呼吸。
半晌后,她说:“谢谢。”
让她做了一个美梦。